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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未央宮,終於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劉默,沈晟婻,還有礙着才剛人多剛進門的劉虞,與剛剛得知消息馬不停蹄趕來的劉然。

大家看着這樣的花月滿,均是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驀地,躺在床榻上的花月滿,忽然睜開了眼睛,像是詐屍一樣的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對於花月滿的醒來,所有人都是開心的,紛紛上前了幾步,焦急的臉上緩現了幾分驚喜。

“死女人,你可算是醒了……”

“弟妹既然醒了就不要想太多,凡事都會過去的。”

“嫂嫂,你……還好嗎?”

正常來說,面對所有人的疑惑,花月滿應該表現得悲傷,難過亦或是低沉,但此刻的她除了那滿眼的迷茫之外,再是看不見其他的神色。

她就那樣瞪着自己的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一掠過了所有人的面頰。

“可是還難受?”劉默緩緩撫摸上了她的面頰,輕柔的語氣極盡呵護的味道,“放心吧,我會讓宋太醫治好你,絕對不會留下病根的。”

花月滿順着劉默的聲音看了去,在看見劉默那張臉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後快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避如蛇蠍一般的蹭去了床的里側。

劉默微微蹙眉,所有人跟着擔憂又不解。

花月滿卻指着劉默,驚慌失措的道:“你,你是誰?”

劉默:“……”

花月滿見他沉默,不由得皺了皺眉,試探的又問:“強盜?”

“……”

“土匪?”

“……”

“打劫的?”

隨着她一次又一次開口問着劉默,屋子裡所有人的心都是跟着提了起來,花月滿的問題是很好笑,但此刻她臉上那充滿着陌生與距離的表情卻並不好笑。

花月滿見滿屋子人的看着自己跟看着一個怪物似的,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入手一片光滑,且有鼻子有眼的。

下意識的自我肯定,她自己應該是個人,而不是一個長了毛,成了精,會說話的畜生。

鬆了口氣,她再次朝着距離她最近的劉默看了去:“不知道您是劫財?還是劫色?”

帶着幾分商量,噙着幾分討好,她頓了頓又道:“我說這位好漢,看你穿戴不俗,一表非凡,一看就不是酒釀飯袋之類的凡夫俗子,若是劫財,那還真不巧,如今我連我自己姓甚名誰都不清楚,那身上也肯定是兩袖清風,若是劫色……”

她看了看劉默,又看了看她自己,語重心長的嘆氣:“不是我馬屁拍得響,而是這事怎麼看……怎麼都是您吃虧吧?”

沈晟婻慌了,上前一步:“死女人,你別嚇唬我們啊!”

花月滿疏遠的皺眉,掃了一下沈晟婻的穿戴,涼涼的道:“你是喜婆?”

沈晟婻:“……”

劉然驚得跟着上前:“你別鬧了。”

花月滿看着劉然半晌,忽然防備的眯起了眼睛:“哦,我知道了。”

劉然一喜:“你是想起來了?還是不鬧了?”

花月滿搖了搖頭,隨後很是肯定的伸手指向了劉然:“你是拉皮條的。”

劉然:“……”

劉默擰成個疙瘩的眉心,重重一抽:“宋太醫。”

宋太醫早就覺得這事兒不好,如今聽了劉默的吩咐,哪裡還敢耽擱?當即上前幾步,跪在了床榻邊上,給花月滿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起來。

夜色冰涼。

沈晟婻在宮人的攙扶下,隨着皇后進了永固宮。

皇后才剛一邁進正廳,便是身手打發了所有人:“你們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傳召,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是。”宮人們小心翼翼的出了正廳。

常悅顏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皇后,這顆心總是七上八下的,雖然皇后一路上什麼都不曾說,但這份沉默卻比什麼都要來的讓她膽戰心驚。

“啪!”的一聲脆響響起在了耳邊,沒有纏繞紗布的另一邊面頰,火辣辣的疼了起來,眼前一陣的暈眩,身子不受控制的癱坐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沈晟婻單手捂着自己瞬間便紅腫起來的面頰,看着皇后緩緩垂落的手,雖是不敢置信皇后就這麼把她給打了,但卻也不敢質問。

皇后一雙懾人的眼,直直的落在了常悅顏的身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未出世的世子都敢算計!本宮開始和你說過什麼?你一直都拿着本宮的話當耳旁風是么?”

常悅顏礙於皇后沒有確鑿的證據,索性不承認:“皇后娘娘……不是,不是的,臣妾沒有,真的沒有……”

“沒有?”皇后冷冷一笑,一雙足以看透人心的眼,在燭光下愈顯犀利,“你真當本宮是靠着運氣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是么?”

雖然今日的事情她並沒有親眼所見,但她卻早就聽說了常悅顏時常出沒於未央宮,她一早就覺得常悅顏時另有所圖,卻沒想到這個女人的膽子如此之大,竟然下手這麼的狠毒。

先是在後宮落下一個好口碑,取得了信任之後,趁機支走未央宮所有的宮人,最後藉機謀害太子妃,除掉世子。

這樣的女人還真是狠到連她都想象不到。

不知道是礙於皇后犀利的目光,還是終是畏懼了皇后這個人,常悅顏終是在皇后的盯視下沉默了。

而她的這份沉默對於皇后來說,無疑不是代表着一種默認。

在常悅顏的沉默下,皇后冰冷的眼睛慢慢被一種厭惡的疏遠所替代,說出口的話,自然也再不像是原先一般的諄諄教導。

“你既有你自己的心思,又不願受到任何人的阻撓,就說明你的翅膀已經夠硬了,既然如此的話,你就算留在本宮的身邊也是屈才了。”

常悅顏不敢置信的揚起面頰,唇角控制不住的顫抖:“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錯了,還請皇后娘娘再給臣妾一次機會啊!”

她現在還沒有得到劉默的賞識,還需要皇后在身邊的推波助瀾,若是這個時候她失去皇后的庇佑,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無疑不是雪上加霜。

皇后淡淡一笑,眼中的光線慢慢變得堅定而複雜了起來:“對於你來說,這件事情你並沒有做錯,太子妃失去了世子,將會是你一個千載難逢往上爬的機會,你放心,你既曾經是本宮身邊的人,本宮便不會撕破臉將這件事情捅出去,不過從今天開始,本宮也希望你自己的路自己走下去,切莫再與本宮扯上任何的關係。”

常悅顏搖頭:“皇后娘娘……”

皇后卻露出了一個疲乏的神態:“你下去吧,本宮要就寢了。”

常悅顏是不甘心,但她還不敢在永固宮裡死纏爛打,而且隨着皇后的話音落下,金鳳則是已經無聲的走了進來,一副送客的姿態。

常悅顏咬了咬唇,再次看了看皇后,這才隨着金鳳離開餓了正廳。

皇后看着常悅顏離去的背影,順手拿過了桌子上的佛珠,慢慢閉目轉動了起來。

她要承認常悅顏確實是聰明,而且能屈能伸,但常悅顏卻太狠了,狠到根本不顧及她自己和她身邊人的後路。

今日的事情她衝動的連後果都不顧及,她根本就想不到,若是此事一旦敗露,整個常家的人都會跟着她一起腦袋落地。

聰明的女人可利用,但心狠手辣的女人卻應適當遠離,這是皇后在後宮這麼多年,悟出來的一個不可動搖的道理。

常悅顏今日為了爭寵,為了在後宮留出一席之地,連世子都敢謀害,誰又能保證,以後若是她擋住了常悅顏的路,常悅顏不會對她揮起屠刀,反咬她一口呢?

未央宮。

裡屋里靜悄悄的,是因為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

劉默斜靠在軟塌上,目色發沉的看着再次躺在床榻上,昏睡起來的花月滿,耳邊迴響的全是剛剛宋太醫單獨和他說過的話。

“太子爺,應該是太過傷心,再加上體內蠱毒的不穩定,所以導致了腦中記憶的錯亂。”

“太子妃和一般的失憶不同,她以後會經常浮現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只要慢慢的加以引導,應該很快便能想起曾經的過往。”

“依照微臣之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畢竟太子妃才經歷了喪子之痛,若是短時間恢復了記憶,可能還會傷心欲絕,不如一點點的引導與陪伴,這樣過個三年五載,就算是太子妃當真想起了今日的事情,原本那份難過與傷心,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會漸漸消失……”

“噗——”的一聲,桌面上的蠟燭熄滅了,整個寢宮都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劉默並沒有起身,也沒有換人更換新的蠟燭,他就這樣靜靜地將自己隱藏在了黑暗之中,用無盡的黑,沉淪着自己那顆欲求不滿又痛不欲生的心。

這一刻,彷彿有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心臟,渾身血液因為疼痛而急速逆流。

慢慢握緊了自己的雙拳,他那原本被情愛所填滿的胸腔,再次變得空虛了起來,這種空虛不是仇恨,不是殺戮,而是對權力的極致渴望……

慢慢握緊了自己的雙拳,他漆黑的眸在黑暗之中愈發變得明亮。

他需要不可置疑的權利,需要至高無上的地位,只有他站在了最高處,才能保護的住他想要去保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