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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十分。

花月滿正坐在貴仁宮院子里的石凳上吃着葡萄,忽見一群太監和宮女涌了進來,一身明黃龍袍的瑤藍帝被簇擁在中間,很是醒目且高傲。

花月滿本是想要起身跪拜的,可瑤藍帝竟直接忽視了她的存在,直接朝着寢宮門口的蘇纓絡走了去。

“纓絡給義父請安。”蘇纓絡溫柔委婉,盈盈彎曲了膝蓋。

“你既已是寡人的義女,又何須如此繁瑣的禮節?”瑤藍帝親自攙扶起了蘇纓絡,瞧着她滿頭的大汗,不禁皺眉,“怎得如此汗流浹背?”

蘇纓絡親昵的挽住了瑤藍帝的手臂:“聽聞宮人傳話,說是義父晚上會來貴仁宮用膳,纓絡自是要親自做幾道拿手的小菜。”

瑤藍帝欣慰的點了點頭,忽而轉眼朝着花月滿看了去,頗為感慨的提起了幾分音量:“好在寡人的義女知冷知熱,如此可見,義女就是義女,郡主就是郡主,潑出去的水如今就算是收回來了,也不過是沾濕了自己的身子。”

已經起了一半身子的花月滿,聽着這指桑罵槐的話,又坐在了石凳上。

七巧嚇得半死:“娘娘您咋又坐下了?”

“既然人家的心思不在這裡,就算跪下又誰能瞧得見?”花月滿挑了挑眉,故意大聲道,“不過還是別瞧見的好,嫁出去的郡主潑出去的水,沒準我這一跪,反倒是讓別人覺得我有心討好,誠心巴結。”

她說著,與不遠處的瑤藍帝四目相對,動了動嘴皮子,“噗!”的一聲,將嘴裡的葡萄皮吐在了地上。

瑤藍帝渾身一震,臉色不是一般二般的難看。

七巧這次是嚇得要死了,趕緊拽緊花月滿的袖子,想要拉着她起身:“娘娘您瘋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萬一治罪……”

花月滿屁股沉得像是灌了鉛,任由七巧如何死拉硬拽,就是紋絲不動。

在七巧又驚又怕的注視下,她又拿起了盤子里的一粒葡萄,不緊不慢的扔進了嘴裡,安心的拍了拍七巧的手背。

“怕什麼?我現在是祈天的太子妃,就算治罪也是祈天帝,我的公公治我的罪,至於其他人……就算想要剁了我喂狗,哪怕不掂量一下我的分量,也總是要顧忌一下我的公公,我的婆婆,外加我夫君的臉色。”

瑤藍帝在這接二連三的刺激下,本晴朗的頭頂瞬間雷聲轟鳴,氣得直喘粗氣,忍着將花月滿碎屍萬段的衝動,轉身進了寢宮。

花月滿說的沒錯,她既嫁到了祈天,就算是祈天的人,如今他一個瑤藍的帝王,又怎能輕而易舉的就治罪於她?

花月滿很是滿意瑤藍帝怒氣沖沖且甘拜下風的樣子,心情不錯的她還不忘哼哼起了小曲。

既然這老不死的連和自己裝腔作勢都省了,她還有什麼可給他留面子的?

一個修長的人影無聲的走進了院子,七巧瞧見了正要開口,來人卻笑着搖了搖頭。

七巧從沒見過如此溫潤到感人至深的微笑,不由得愣住了。

來人站定在了花月滿的身後,聽着她哼哼出來的曲調,莞爾挑唇,聲音柔柔:“何事如此開心?”

花月滿正得意的就差搖尾巴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分辨這身後的聲音?想也沒想的回應:“你剛剛沒看見瑤藍帝那老狐狸氣急敗壞的樣子,真叫一個舒爽,還好那老狐狸的心臟夠強悍,不然真有可能直接厥過去倒地不起。”

才剛還花痴犯病的七巧瞬間嚇得回神,瞄着站在花月滿身後的來人,也不敢明面提醒,只得佯裝咳嗽。

“咳咳咳……咳咳……”

也真是多虧了她這一聲的咳嗽,讓花月滿察覺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仰頭一看,卻見司慕冉正站在她的身後。

“老狐狸?”四目相對,司慕冉先開了口,長長的眉微微蹙起,但白皙的面頰卻很平靜,讓人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花月滿剛剛像是灌了鉛的屁股,此時像是插了火藥,“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只得訕訕的笑。

“那個……嘿嘿……”到底是當著人家的面,埋汰了人家的爹,該過意不去還是要過意不去的。

司慕冉瞧着面前的她,露出這似曾相識的表情,感懷着也心疼着,最終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何必如此拘謹?以前你也是如此稱呼父皇的。”

七巧聽了這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月滿,娘娘您還真是不怕死的領袖啊。

花月滿簡直要用無地自容來形容現在的自己,以前她和司慕冉是啥關係?現在又是什麼關係?

“你怎麼過來了?”不行了,太尷尬,還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吧。

司慕冉明知道她是故意岔開話題,卻也不揭穿,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怎麼?父皇能來,我就不能來?”

他說著,又故作深沉的頓了頓又道:“還是說,老狐狸有飯吃,小狐狸崽就活該餓着?”

七巧雖憋着笑沒發出聲音,但一張小嘴卻快要扯到了耳根。

花月滿一臉黑線,再次尷尬症犯了。

司慕冉睨着她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得尷尬模樣,面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似輕雲一般,在唇角慢慢舒展而開。

花月滿看着他那柔柔的笑容,身子控制不住的一顫,面頰莫名的燙了起來,可心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絞住了一般,疼的難以呼吸。

眼前忽然模糊了起來,記憶的碎片瞬間湧入大腦。

曾幾何時,她也這般對瑤藍帝沒大沒小的,而他不但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反倒是笑看着她,認真的自嘲着:“我這小狐狸崽經驗尚淺,還沒出山多久,便是被你這狡猾的狐狸精給勾去了心智。”

而她,則反撲進了他的懷裡,啃着他修長的脖頸,笑的眉眼彎彎:“呸!我何時勾引你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單手將她摟在懷裡,佯裝垂頭喪氣:“勾引了還不承認?不知是誰昨兒晚上賴在我的床榻上不肯離開,還好父皇臨時有事傳喚於我,不然我這一身的清白,豈不是要付之東流?”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面頰燒了個通透。

他看着她有些羞澀的眼眸,勾唇淺笑,修長的五指撫上了她滑嫩的面頰:“真想早些將你娶進門,生一堆的小狐狸娃娃也不錯。”

她被他戲弄的當真忍無可忍,深呼吸一口氣正想抬頭反駁,他卻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之時,先行垂下面頰吻住了她嬌紅的唇。

“阿滿?”司慕冉皺眉看了看目光獃滯的花月滿,擔憂的上前了幾步,下意識的朝着她伸出了手。

沉浸在記憶之中的花月滿猛地回神,眼看着那如花瓣一樣的五指朝着她伸展而開,她連想都沒想的直接後退了一步。

司慕冉沒想到她會閃躲自己,伸出的手臂僵持在了半空中,剛剛還掛在唇角的淡淡笑意,像是面上的一道漣漪,悄然滑過面頰,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

花月滿看着他受傷的神色,心並不是不疼的,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剛自己的那個舉動,只能咬着唇無措的站在原地與他對望着。

七巧察覺到了這氣氛不對,眺眼正瞧見在寢宮裡小憩的劉默已經起身,此時正在內廳里和瑤藍帝閑聊着,鬆了口氣的同時上前幾步。

“娘娘,太子爺醒了,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花月滿感激的對着七巧點了點頭,轉身時盡量不去觸碰到司慕冉疼痛的目光,猛地一溜煙朝着寢宮跑了去。

內廳里,瑤藍帝正與劉默面對面站着,忽見一個身影風似的沖了進來,完全來不及閃躲的他,被那影子撞了個正着,手中的茶杯翻滾而下,滾燙的熱水燙的他瞪眼皺眉。

一路閉着眼睛跑進來的花月滿,一直到撞上了瑤藍帝,才發現自己闖禍了,又驚又嚇的她腳下一個趔趄,朝着地面栽了去。

劉默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毫無選擇緊緊抱着他腰身的花月滿,搖了搖頭:“沒,沒事……”

花月滿的一句“沒事”徹底把瑤藍帝給弄爆炸了:“既然沒事何故如此不顧禮節的奔跑?還是說你有意想要謀害寡人?”

劉默在瑤藍帝的嚴聲指責下,攬緊了懷裡的花月滿,淡淡的笑了:“還望瑤藍帝諒解,我的太子妃最近因病魔纏身,行為舉止略有不當。”

瑤藍帝看了看窩在劉默懷裡的花月滿,氣得喘粗氣:“病魔纏身?什麼樣的病魔能讓人如此魯莽?”

花月滿不明白,她不就是打翻了茶水個嗎?怎麼就變成想要弒君了?

本着懶得和這老狐狸繼續牽扯心態的她,還沒等劉默再次開口,便是想也沒想的道:“我腦殘。”

這話一出,瑤藍帝一愣,花月滿也是一愣。

“腦殘?”瑤藍帝很明顯接受不了這樣的解釋。

花月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她明明想說的是自己因為受傷的關係而導致四肢不受控制,怎麼一出口就變成這樣了?

摟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有些輕微的顫抖,她異的揚起面頰,只見劉默正笑的迷人。

院子里的司慕冉,順着窗子瞧着內廳里劉默攬着花月滿微笑的一幕,慢慢垂落下了伸展在半空中的手臂,修長的五指不受控制的攥緊。

遲遲而來的賈君畔走進了院子,對着司慕冉微微彎下了幾分腰身:“給太子殿下請安。”

司慕冉回神,看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賈君畔,漆黑的眼裡似有什麼在擴大,在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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