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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多吃飯香,可花月滿此刻卻覺得,有的時候許多人一起吃飯和一個人自己吃飯的意義是相同的。

就好像在,雖然桌子邊上坐滿了人,但每個人都只是低頭吃着自己面前的飯菜,別說是說話了,就連筷子碰觸碗邊的聲音都聽不見,氣氛着實詭異的很。

十分不自在的花月滿忍不住汗顏,又不是上早朝,至於每個人都正襟危坐嗎?這麼多人坐在一起沒一個說話的,難道都不覺得尷尬嗎?

盛着白白米飯的碗里,忽然多了一雙筷子,緊接着一個圓圓滾滾的金絲蝦球,落在了她一口未動的米飯上。

花月滿不用看,也知道是和她唱恩愛戲碼的劉默所為,心安理得的夾起蝦球放進嘴裡,外酥里嫩蝦皮和油而不膩的蝦肉,讓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司慕冉苦澀的一笑,復而端起了身邊的酒盞,明明是美酒下肚,卻不覺余香滿口辛辣。

桌子周圍的其他人,均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這是要多寵愛?才能讓堂堂的太子爺親自夾菜?

劉默不以為意,在滿桌子人的目光中,淡淡然的收回了自己的筷子,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

嘗過蝦球美味的花月滿,肚子里的饞蟲算是徹底的被喚醒,瞄着距離自己很遠,卻離着劉默比較近的東坡肉,止不住的往下咽口水。

悄悄拉了拉身邊劉默的袖子,在他垂眸時,她對着那薄皮嫩肉,色澤紅亮的東坡肉挑了挑眉,雖不方便說話,但意思卻足夠明顯:太子爺,幫幫忙?

劉默看着她嘴饞又不得不求助自己的模樣,唇角微微翹起,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筷子朝着東坡肉的方向伸了去。

花月滿滿心期待的看着那精緻雕花的銀質筷子,一點點的朝着自己心儀的東坡肉靠近了去,可就在她已迫不及待且激動的雙眼放光時,驀地畫面一轉,劉默竟再次夾起了東坡肉旁邊的

蝦球。

花月滿不敢置信的愣住,眼看着劉默二次將蝦球扔進自己的碗里,回不過來神。

誰能來解釋解釋,到底是她對東坡肉表現的不夠期待?還是劉默的眼神有問題?

劉默微微垂眼,薄薄的唇貼上了她的耳廓,僅用彼此能聽見的聲音緩緩道:“蝦仁補腦。”

所以他這是還在譏笑她剛剛的口誤?

我說劉默你夠了!

花月滿憤憤的揚起面頰,將碗里的蝦球扔進嘴巴的同時,轉眼朝着劉默看了去,一邊使勁兒的瞪着他,一邊鼓足力氣的咬着嘴裡的蝦球。

坐在對面的賈君畔瞧着此情此景,似想到了什麼,轉眸一副勝券在握的眼神,睨了一眼坐在正中間的瑤藍帝。

瑤藍帝餘光瞧見賈君畔眼裡的笑意,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

司慕冉將瑤藍帝和賈君畔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窸窸窣窣……”

門外傳來了輕悠的腳步聲,在蘇纓絡的帶領下,一排宮女緩緩走了進來。

“讓各位久等了。”蘇纓絡說著,緩緩從宮女的手中端起一個精緻的湯盅,先行擺在了瑤藍帝的面前,“這是纓絡熬煮了一整天的冬蟲草竹絲雞。”

瑤藍帝聞了聞面前香醇的濃湯,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着坐在的每個人道:“寡人前段時間得到了一批稀有的冬蟲夏草,本是不知道該如何烹制才能除去甘苦,不想寡人的義女竟想到了用來煲湯,你們都嘗嘗,別辜負了寡人的一片心意。”

花月滿聽不下去的撇了撇嘴,這老狐狸,喝個湯而已,竟也開始強制了,經由他這麼一說,想來在座的這些人,就是不願意喝也要喝了。

“太子妃也嘗嘗,纓絡聽聞這冬蟲夏草對身體是極好的。”蘇纓絡盈盈走了過來,又端起了一個湯盅,放在了花月滿的面前。

花月滿聞了聞這充滿着一股子濃濃中藥味的湯,完全沒有任何的食慾。

劉默淡淡掃了一眼花月滿面前的湯盅,隨後面無表情的垂下了雙眸,遮住了眼裡漸漸浮現在眼裡的殺意。

“太子爺,這是您的。”蘇纓絡將最後一湯盅放在了劉默的面前,她並沒有像是平常一樣黏在劉默的身邊,而是在湯盅放下了之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纓絡。”隨着蘇纓絡緩緩轉身,劉默淡淡的笑了,“你可有想過在這之後的下場?”

蘇纓絡前行的背影登時僵硬住,在別人視線看不見的角度里,她面頰瞬間慘白,不過很快,她便是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朝着桌子的另一邊走了去,最終站在了瑤藍帝的身後。

花月滿並沒有聽見劉默的話,一門心思的研究着面前這碗比中藥還要黑的湯藥究竟好在了哪裡。

坐在她對面的賈君畔,當先喝了一口湯,然後對着她淡淡的笑了:“這湯的滋味要試過才能知道,祈天太子妃不妨試試,哪怕是一口就好,也莫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花月滿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碗湯么,至於如此趕鴨子上架?不過瞧着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是喝了湯,自己也不好不喝。

慢慢端起面前的湯盅,正打算屏住呼吸的喝一口應付了事,面頰卻忽然一熱,花月滿詫異的側眸,只見劉默伸手攬過了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微微傾斜了幾分湯盅。

隨着着湯盅裡面的濃湯緩緩流了出來,劉默硬是用面頰擠開了她的臉,薄薄的唇貼上湯盅的邊緣。

花月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看着劉默凸出的喉結微微滑動,有些回不過來神。

劉默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將空蕩蕩的湯盅放在了桌面上。

他悠然的用手帕擦了擦唇角,垂眼掃了一下還在發獃的花月滿,淡淡一笑:“搶來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吃的。”

隨後,又夾了一顆蝦球,輕描淡寫的放進了花月滿那因為太過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裡:“蝦仁……”

沒等他把話說完,花月滿便是接了下去:“補腦。”然後比剛剛還要用力的,吭哧吭哧的嚼起了蝦球。

雖然花月滿弄不懂今日的劉默為何總喜歡戲弄她,不過自打劉默把她的湯喝掉之後,她驚奇的發現,飯桌上的氣氛似乎比剛剛好了不少,不但是如此,瑤藍帝更是在酒足飯飽之後,與劉默一起進了內屋下起了棋。

而更為難得的是,一向恨不得黏在劉默身上的蘇纓絡,竟然沒有跟着進去,反倒是不停的說著自己胸悶,張羅着要出去走走。

在賈君畔的陪伴下,蘇纓絡緩緩走出了寢宮,而剛剛還熱鬧的正廳,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花月滿和司慕冉。

司慕冉站在不遠處,天青色的長袍筆直而下,滾着銀絲鑲嵌玉石的腰帶束在腰間,將他的身影凸顯的很是完美。

相比於曾經,他現在更為成熟和穩重了,以前似幽谷的那個少年,如今變得愈發高貴了,不愧是皇族血脈,只靜靜的往那裡一站,便讓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花月滿靜靜的看着他,忽然覺得自己挺感慨的,明明陪伴着他走過了年少青蔥,可到頭來不過是勞燕分飛,人生真的就是如此,無論是開始還是結尾,永遠砸着你一錘又一錘。

一直背對着司慕冉似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轉過身子,翻滾着淡淡漣漪的眸光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花月滿被他看的有些尷尬,正想找個說辭離開,卻不想“啪——”的一聲輕響猛然響起,順着裡屋回蕩在了內廳之中。

花月滿聽着聲音皺了皺眉,下意識朝着裡屋的方向走了去,卻不想在路過司慕冉時,被緊握住了手臂。

“你……”

花月滿詫異側眸,卻見司慕冉忽而擰眉朝着她靠了過來,俊秀的面頰瞬間轉白。

“你怎麼了?”花月滿被他壓的後退了幾步,下意識的扶住他的身體,“哪裡不舒服?我幫你去傳太醫!”

司慕冉搖了搖頭,漆黑的眼帶着淡淡的請求:“阿滿,你能先扶着我回雅棠宮嗎?”

高高在上的太子,竟也有懇求她的時候,花月滿沒由來的一陣心疼,點了點頭,攙着他朝着門外走了去。

其實就算他不用這種悲憫的語氣,她仍舊不會對他不管不顧,因為她是真的擔心他。

裡屋。

劉默微微垂眸,看着棋盤上那順着指間掉落下的棋子,靜默着不動,一直到內廳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上揚的長眉猛地緊蹙,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在了地上。

坐在他對面的瑤藍帝,眼中一閃而過一抹濃濃的快意,隨後慌張的起身,招呼着門外的小太監:“快去宣太醫!”

孫惠趕忙沖了進來,掃了一眼地上虛弱的劉默,心照不宣的對瑤藍帝道:“皇上,祈天太子默這病來的委實詭異,不知是中毒也不知會不會傳染,為了您的龍體着想,奴才想應該先將太子默安排到偏僻一些的寢宮之後,再傳太醫。”

瑤藍帝似很是擔憂劉默的身體,可又像是真的怕被傳染一樣,斟酌了許久才頗為為難的贊同:“就按照你說的辦。”

孫惠點了點頭,招呼着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院子里的侍衛們,將已經完全用不出力氣,且意識昏迷的劉默抬出了寢宮。

瑤藍帝在眾人將劉默送上馬車的同時,邁步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緊緊盯着載着劉默的馬車飛馳遠去,原本焦急的面頰,掛上了一種老謀深算的陰狠。

孫惠走了回來,微微彎下腰身小聲道:“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計之中。”

瑤藍帝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告訴嬤嬤們掐準時辰,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白鳩塞進他的嘴裡。”

孫惠語氣恭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