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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三刻。

剛剛將雪橋交代的東西全都買回來的花月滿,餓着肚子回到了戲班子,反應已經錯過了吃飯的時間,她本是打算先給雪橋送東西去,然後再回自己的小木屋裡睡覺的,沒想到七巧巴巴的跑了過來,往她手裡塞了幾個菜包子,接過她買的東西,幫着她送到了雪橋那裡。

花月滿那個欣喜若狂啊,那個想要抱着七巧狠狠親幾口啊!

眼看着七巧屁顛顛的跑上了木樓,花月滿一攏裙子,直接蹲在了自己小木屋的門口,也顧不得此時的風有多大,大口大口的吃起了包子。

話說她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祈天那邊到底怎麼樣了,不過想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這麼久,倒是也沒聽聞過祈天那邊有什麼動靜。

估摸着,現在那裡的人都應該當她死了吧?也早就應該不繼續找她了吧?

想想也是,像是她這種無足輕重,比螻蟻還不如的人,又哪裡會得到其他人的重視?

“花月滿,等等我……”

耳邊再次響起了那似早已融入到骨血里的聲音,她不由得愣了愣,不過轉瞬她便是繼續低頭吃起了包子。

劉默是什麼人?心高氣傲,眼比天高,在他看來,他喜歡她那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就算她不要,還要一大堆的女子排隊等着他疼他愛。

所以他應該也早就放棄了自己才是,沒準劉默現在指不定多逍遙,多瀟洒。

從感情上來說,她一直覺得劉默會喜歡上她,不是哪根筋搭錯了,就是練什麼邪功走火入魔了,再或者說,就算他當真喜歡上了她,又如何呢?不過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罷了。

況且,人沒有離開了誰便活不下去的,就好像她離開了司慕冉,現在不是也一樣活着么?

七巧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花月滿蹲在木屋門前,在秋風瑟瑟之中啃着手中的包子,心裡忽然一酸,眼淚便是掉了下來。

“哇——”

花月滿嚇得一個激靈,剛咬下來的包子卡在了嗓子眼,捶胸頓足的好一會,才擰眉朝着七巧看了去。

“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七巧哭着搖了搖頭,走過去蹲在了花月滿的身邊:“咱們不如回去吧,奴婢實在是太心疼您了。”

花月滿趕緊捂住她的嘴:“不是讓你直接喊我的名字了嗎?還娘娘什麼娘娘?”她說著,鬆開了七巧的小嘴,緩了口氣,“原來你是觸景傷情了,我還以為那桂白欺負你了呢。”

七巧搖了搖頭:“桂白少爺對奴婢挺好的啊,而且戲班子里所有的人都說桂白少爺人不錯,總是不讓打雜的人做重活。”

花月滿聽了這話,狠狠咬了一口手裡的包子,她就知道,整個戲班子里,只有她和那個桂白騷爺八字犯克!

從她進戲班子的那一刻開始,那位和藹和親的桂白少爺便沒給過她一刻的好臉色,說出口的話是要多臭有多臭,發起脾氣來是要多大就有多大。

她送飯,他一個勁兒的挑,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特么的她又不是廚子!

她送水,他繼續挑,不是冷了就是熱了,特么的她又不自帶保溫功能!

那位大少爺心血來潮的要上街買琴弦,去就去唄?還非要拉着她,她頂着秋天的烈日陪着這少爺從城東走到了城西,累得跟狗似的在後面喘,可這少爺最後竟揮一揮衣袖,說今日沒有好的,明日再來!

特么的,當琴弦是從地里長出來的青菜?明兒趕早就有新鮮的了?!

一個淺藍色的人影,悠悠從遠處走了過來,無聲無息的站定在了花月滿的身邊時,狠狠的跺了幾下腳。

平地升起一層灰,花月滿嗆得直咳嗽,抬眼,只見桂白正挑眉看着她。

花月滿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手臂便是一緊,緊接着整個人被桂白拉了起來,拽着就往另一側的小花園走了去。

“桂白少爺您這是要做什麼啊?”花月滿心驚,難道這少爺感受到了她無窮無盡的抱怨,所以要趁着月黑風高對她報仇雪恨?

桂白根本不搭理她,只是對着木屋前的七巧道:“你先睡吧,不用等她了。”

花月滿更驚,好嘛,連等都不用等了,這是要幹啥子啊?

七巧看着花月滿和桂白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皺了皺眉頭,她怎麼總覺得這桂白少爺特別喜歡和她家的娘娘獨處呢?

戲班子里的小花園景色還是不錯的,有山有水,要是白天的話,看着還挺讓人賞心悅目的,但晚上的話就有些……

一陣秋風襲來,花月滿冷的抱住了肩膀,看着已經自顧自坐在蒲團上的桂白架起了古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桂白少爺,您這是……?”

桂白頭不抬,眼不睜,一把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一個人練琴太無聊了些。”

所以……

這是讓她陪着他練琴?!

桂白騷爺,您作死我完全沒意見,但您死還非得拉一個墊背的,是不是就有些比較不是人了呢……

花月滿驚得渾身一陣,隨後在陣陣涼風之中,不情願的上牙磕着下牙,冷的難受。

桂白倒真的不管她,隨着雙手覆在了琴弦上,一聲聲高低起伏的琴音,便奏響起了在這個空蕩蕩的小花園裡。

說實話,桂白的琴藝真的很不錯,空靈之中不失美好,平時有很多達官老爺,專程上門來請桂白,只為了聽聽他彈的曲子。

只是……

這種文雅的東西,對於花月滿來說就比較多餘了,以前在瑤藍的時候,司慕冉彈琴的技藝也是數一數二的,可她總是能夠在別人聽的專心致志之時,睡的前仰後合且不分東南西北。

就好像現在,桂白正彈得興起,花月滿卻最終受不住這要命的困意,上下眼皮子一合,整個人朝着古琴上栽在了去。

“嗡——”的一聲,不但是打斷了桂白的興緻,也驚醒了她自己。

“怎麼了?地震了?!”愕然從夢中醒來的花月滿,驚訝的看了看四周,隨着模糊的神智一點點的回歸大腦,她終於反應過來,她似乎是踩在了某人的尾巴上。

果然,桂白冷颼颼的話接連響起。

“你這女人怎麼能活的跟豬一樣?糙得簡直讓人看不下去。”

“以後誰若是娶了你,和娶一頭豬有什麼區別?除了吃就知道睡。”

“難不成你是被以前的主人攆出來的?因為那家的主人受不住整日和一隻豬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么?

她就想問問這麼惡毒的話,怎麼會從人的嘴巴里說出來?

花月滿在桂白不停的語言攻擊下,像是沖了氣的皮球一樣,越來越膨脹,待到最後,她終於一個沒控制住,河東獅吼一般的咆哮了出來。

“我說桂白少爺,我確實活的有些不堪入目,但我也沒逼着您看不是嗎?我一直都本着我過我的,你浪你的的原則在這裡生活,是你經常性的跑偏,不停的像是遛狗一樣的溜着我!況且……我怎麼就除了吃就知道睡了?從我進來的第一天開始,您所有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您所有的飯菜都是我送的,就連您每天睡覺之前的那個被窩都是我鋪的!”

“桂白少爺,做人要講良心,不講良心要講道義,不講道義要講手下留情,您不能本着語不驚人死不休,整日整夜活只在您自己那一寸的天圓地方里啊?!”

花月滿現在特別有一種想要和劉默道歉的衝動,以前她不停的說他毒舌,是她錯了,是她有眼無珠,因為她到今天才算是知道,什麼叫吐沫星子里也帶刀的高手了!

桂白沒想到花月滿會反抗,更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噼里啪啦的像是崩豆一般的,拿話砸着自己,本是一張怒到發白的臉,可在看見她側過來的面頰時,他卻一個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花月滿尤其驚悚,這人是瘋了不成?

桂白一邊笑着,一邊將懷裡的小銅鏡舉了起來,花月滿一看,好嘛,由於她剛剛以臉砸琴,現在自己的臉上倒一道道全是琴弦的印子。

不過……

花月滿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這樣的自己有多可笑啊?那邊那位少爺至於笑的如此要死不活嗎?

“小滿子,這個給你。”慢慢的,桂白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扔在了花月滿的懷裡。

花月滿打開一看,當即雙眼興奮的冒金光:“燒雞!”她是有多久沒吃肉了,估摸着兩隻手都已經數不過來了。

抬眼朝着已經站起身子的桂白看了去,她第一次發現,桂白這個人其實也挺順眼的,雖然沒有司慕冉的溫潤,也沒有劉默的絳尊高雅,但他的身上卻獨帶着一種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用比較直白一點的話來說,就是秀氣。

“別噁心巴拉的看着我。”桂白皺了皺眉,“趕緊吃,吃完了記得把床給我鋪了。”說完,傲嬌的走了。

花月滿將燒雞揣在了懷裡,一邊去找七巧分享,一邊納悶的撓頭,這桂白少爺還真是風一陣雨一陣,十足精神病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