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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滿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渾身骨頭架子都快散了,若是再這麼摔一下,估摸着這骨頭就徹底散開了。

耳邊是小太監掐着嗓子尖叫的聲音,眼前是一陣陣的天昏地暗。

花月滿認命的閉上了眼睛,可預料之內的疼痛卻並沒有來襲,詫異的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被那蒙臉的影衛抱在了懷裡。

這影衛的動作何其之快?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打橫靠在人家的懷裡了。

“那個……謝謝。”花月滿雖然驚訝,但謝還是要有的。

可那影衛根本就沒搭理她,抱着她往劉然的營帳走了去。

花月滿這下整個人就不好了:“那個,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雖然說她和司慕冉已經是不可能了,但好歹她現在還頂着個瑤藍頜貴妃的頭銜,就這麼和劉然的影衛抱在一起,別人看見了,總是要說閑話的。

可那影衛,還是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甚至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這……

花月滿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好歹說她當初也是個有面子的,不管是在瑤藍還是在祈天。

“怎麼?你們皇上的腦袋被驢踢了,你的腦袋也被驢踢了不成?我說我讓你放我下來,你聽見……”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營帳帘子就被掀了起來,還沒等花月滿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呢,只覺得自己呈一條拋物線的,就被扔了進去。

不過那影衛掌握的力道也是出奇的好,不偏不正,剛剛好將她給扔到了劉然的床榻上。

可饒是那床榻上鋪滿了被褥,花月滿還是疼的呲牙。

營帳簾瞬間落下,影衛已消失不見。

正坐在軟塌上看書的劉然,雖是也驚訝花月滿進來的方式,不過很快便是釋然的笑了:“嫂嫂果然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花月滿這個氣啊,躺在床榻上直哼哼:“劉然你少在那拿話噎我,你那是什麼影衛,油鹽不進,柴米不吃的,你眼珠子偏了?找那麼一個榆木做成的疙瘩?”

劉然笑着起身,朝着她走了過來:“那個影衛?”笑的頗為高深莫測,“現在我身邊還真是非他不可。”

花月滿揉了揉酸疼的四肢:“變態。”

劉然順手就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銅鏡,坐在床榻邊上的同時,把鏡子就舉了起來:“嫂嫂你應該慶幸他是個審美有缺陷的人,不然就衝著嫂嫂您現在這樣子,嫂嫂認為誰還願意接近你?”

花月滿順手拎起一個枕頭,朝着劉然兜頭兜臉的就砸了過去:“和着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已經丑到人神共憤了?”

轉身下床,她覺得自己和劉然已經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了。

劉然實實在在的挨了個枕頭,也不怒,笑着拉住了她的手,終我賠了笑臉:“嫂嫂,你什麼時候落下的這個毛病?說走就走?”

“不走等着你在這噎我?”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劉然始終都是在笑着,和前幾年相比,確實是成熟了,他早已過了和花月滿針鋒相對的年紀。

說實話,花月滿沒想到,劉然這幾年的變化如此之大,曾經那個連死都不怕的少年,如今也懂得退讓了。

嘆了口氣,忽然就覺得自己挺完犢子的,幹嘛和一個孩子較勁呢?

劉然對花月滿,並不是不想念的,其實他也沒想到,明明在來的路上,他是那樣的期盼,可真的等看見了花月滿的時候,又胸口堆積起了怒火。

或許是因為現在花月滿這爛泥一般的狀態,又或者是看見花月滿以貴妃的名義站在司慕冉的身邊。

不過不管是什麼都好,現在這氣消了,他的口氣自然就軟了下來:“嫂嫂,你可有想過離開瑤藍?”

他不相信,當初連命都可以給他皇兄的女人,會在短短的幾年就回到另外一個人的懷抱里。

花月滿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劉然會突然問起這麼沒營養的問題:“離開?離開瑤藍我又能去哪?”

劉然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瞬然收緊:“朕現在是祈天的皇帝,就算瑤藍現在和祈天聯盟,瑤藍也始終是矮了祈天一頭,朕不信朕還不能從搖籃帝的身邊要走一個人!”

花月滿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笑了。

劉然挑眉,三分的表情像極了曾經的劉默:“你不信我?”

“不是。”花月滿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要是想做,總會想辦法帶着我離開瑤藍,可是劉然啊,你可曾想過,現在的我早已無欲無求?”

她說著,眼睛就不自覺的紅了,鼻子有些發堵:“心裡期盼的東西死了,我就算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又還分什麼地方?

“你是說皇兄……”

沒等劉然把話說完,花月滿就伸手捂住了他還想動彈的唇:“停!打住!我就算想要堅強的不願遺忘,但我也受不住你這三番兩次的在我面前提起,劉然啊,你我難得才見面,你非要看着我大鼻涕眼淚攪和成了一鍋粥,你才開心嗎?”

劉然從沒想到,原來花月滿也會有柔弱的時候,原來花月滿也有不願意去面對的時候。

其實他是開心的,開心的是皇兄在花月滿的心裡,是不可替代的,可又是難受的,因為她那一雙明明泛着淚光,卻始終不肯讓淚珠落下的眼睛。

“拿酒來吧。”花月滿深呼吸了一口氣。

劉然就愣住了:“酒?”

花月滿點頭點的理所應當:“廢話,不是你讓太監給我傳話,說是你這裡有酒嗎?”

劉然再次愣住,想了好一會,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朝着營帳外走了去。

花月滿擰眉:“你幹嘛去?”

劉然聲音裡帶着笑意:“自然是去拿酒啊。”

啊……

花月滿看着劉然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無力的趴在了床榻上。

等了好一會,才見那垂地的營帳帘子被人掀了起來,已經快要睡着的花月滿揉着眼睛坐起了身子。

“你是屬豬的么?這麼慢……”放下揉着眼睛的手,當看見那進來的人時,慢慢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

那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抱着她回來,把他丟在劉然塌上的影衛。

那影衛在花月滿震驚的目光中,“咣——咣——!”把兩大罈子的就擺在了桌子上,自己一撩起袍子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花月滿看着那人打開了酒罈子,分別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碗酒,就有些懵圈了:“劉然呢?”

那人也不說話,趁着花月滿詢問劉然去向的時候,先行飲了一碗酒。

“你啞巴了?我問你劉然呢。”

那人仍舊不說話,繼續自斟自飲。

花月滿不過是問了會話的功夫,那人面前擺着的一壇酒已經見了底。

這人是和酒有仇嗎?不然怎麼就喝酒跟喝水似的?

眼看着那人又拎起了第二個酒罈子,花月滿有些坐不住了,這人一共就拎着兩罈子酒進門的,自己這分分鐘的功夫就喝了一罈子,若是她再詢問一會劉然的下落,豈不是連毛都不剩了?

跟搶似的,花月滿趕緊喝光了面前碗里的酒。

那打開了第二壇酒的影衛,雖然不說話,卻給花月滿面前的空碗又倒滿了。

花月滿見此,鬆了口氣,雖然她現在不是嗜酒如命,但喝多了的時候,卻是她最舒服的時候。

“干吧。”舉起酒碗,與那影衛撞了一下,又是仰頭喝盡。

反正眼下也找不到劉然了,與其一味的詢問,還不如見好就收的喝酒,況且和一個不懂得說話的人喝酒也挺好的,最起碼她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傷心事會被挖出來。

那影衛當真是一句話都不說,花月滿喝完他就倒酒,花月滿說喝,他就跟着舉起酒碗,酒品好的不是一般二般。

漸漸地,花月滿的眼前就開始恍惚了,眼看着那影衛再次舉起了酒罈,笑着就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手長的很漂亮?”

那影衛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倒是花月滿,盯着人家的手看個沒完。

這男人的手雖沒有司慕冉那般的柔美,但卻十指修長勻稱,骨節分明異常,尤其是那端着酒碗的指腹,飽滿而又圓潤。

她記得,以前她倒是見過與這雙手很像的一雙手。

心,不自覺的就疼了起來,疼的翻天覆地的。

花月滿控制住的朝着對面那雙手抓了去,可眼前一晃,不但手沒有抓到,整個人還差點從床榻滾下去。

那原本坐在他對面的影衛,一個起身就飛躍到了她的身邊,伸手一拉,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花月滿迷迷糊糊的晃着腦袋,下意識的身手想要去拉他那遮在面頰上的斗笠,卻被他握住了手。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進了鼻息,花月滿知道,自己這是真的喝多了,多到已經開始不省人事了,傻兮兮的看着面前的這個捂的,嚴實到連親媽都忍不住的影衛傻笑,

可酸澀的眼角卻不爭氣的開始泛起了淚光。

一滴溫熱的淚,划過了面頰,滴落在了衣襟上。

花月滿覺得,今天自己這人算是丟的徹底沒剩下啥了,可是藉著那酒勁,她不想再克制了,這麼長的時間了,她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若是再這麼下去,她真的怕自己會瘋。

那影衛纖長的手指,不期然的碰觸在了她冰冷的面頰上,飽滿的指尖擦拭掉了她掛在面頰的淚痕。

熟悉的感覺籠罩心頭,花月滿一愣,揚起面頰想要看清楚那影衛的樣子,可頸子卻忽然一麻。

眼前一黑,爛如泥的身子,就這麼癱軟在了那影衛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