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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不去也是為了你好啊,你想你若把這功勞拿到手,回京之後必定封王,那幾個東西還拿什麼跟你爭……”

見浦安修為了偷懶把這種話都搬出來了,看來也是真的不想去爭這份功勞,想到此趙延迅心神微動。

“怎麼說你都不聽,那就隨你吧,只是你那小兄弟明顯非池中之物,你既然以兄長自居,難道是想着以後她來護着你?”

浦安修剛鬆了一口氣,突然神情一頓,瞬間便明白其中的關竅。

他有父母的庇佑,一輩子做個隨心所欲的爛泥也是不愁吃穿,無人敢欺。

可小耗子不同,她的父親已經死了,京城的那些薛家人也是因為她的父親而進了大牢,所以,他們對她未必有好印象,更遑論庇護她。

他這個做兄長的若再不能護着她,那她真就成了無依無靠無家可歸的小可憐了。

一邊是混吃等死的舒心自由日子,一邊是發誓要好好照顧的好兄弟,浦安修糾結一瞬便做出決定。

“殿下,我去。”

趙延迅一本正色道:“想通便好,出發前我會派人通知你。”

轉過臉,趙延迅便露出淡淡的笑意,他這個視功名利祿如浮雲,懶散到隨心所欲,準備一輩子混吃等死的表弟,現在也有了弱點。

就是不知道這弱點能存在多久了,希望越久越好,否則在這邊城還真沒人能管住他。

浦安修帶着滿心的鬥志回到住處,一進門卻沒有看到薛月。

想到臨走時薛月那着弓箭,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浦安修頓覺不好,可又想到小耗子那樣的乖巧,應該不會撒謊騙他才對。

不放心,浦安修先回屋看了看,他隨意扔在桌子上的弓箭,果然沒有了。

他出去到現在,起碼有一個多時辰了,浦安修忙向外走去。

只是,這附近能練箭的場地,他都找遍了,也沒看到薛月。

猛然間,浦安修想到了那個被破壞的滿目瘡痍的院子。

他抬步就跑,那個院子離他住的地方不是很遠,平日里慢走一刻鐘就到了,今日他卻覺得這路無比的漫長,像是沒有盡頭。

終於氣喘吁吁地到了院門口,只站在外面,便聽到裡面一聲接一聲的咚咚聲。

那是箭矢射擊在箭靶上發出的聲音,浦安修平復了不安的心,走了進去。

看到薛月並沒有用受傷的胳膊拿弓,這才輕舒了一口氣,當看到薛月的神情,緊接着卻又緊張起來。

此時的薛月目光平靜,並無任何多餘的表情,就像那日一樣,用腳撐着弓身,無比認真的對着遠處已經破敗的箭靶,一箭一箭的射出去。

浦安修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雖說她不知道感情為何物,可那麼多可以練習的地方,她卻來了這裡,只怕心裡也是想念親人的吧!

浦安修輕聲喚道:“小耗子。”

聲音輕的像是怕嚇到那人。

薛月手拉着弓箭,聽到聲音悠悠轉頭,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回腦袋。

“咻”的一聲,箭飛了出去,“咚”的一聲,接着剛剛射出去的那些箭,排成了一個工整的人字。

浦安修走近道:“已經練習了不短時間,我們回去吧!”

薛月道:“還未到兩個時辰。”

聲音平淡,毫無起伏,浦安修卻在這平靜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哀傷。

他越加放柔了聲音道:“不到兩個時辰也可以,沒人規定一定要練習兩個時辰才能休息。”

“父親說每日只能練習兩個時辰。”

浦安修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裡越加堵得慌,。

“你……是想你的父母了吧!”

薛月拿箭的手一頓:“什麼是想念?”

語氣裡帶着滿滿的困惑不解。

“想念便是,你的眼前總是出現那個人的身影,腦子裡也會不時的閃現他們所說過的話,所做過的事,見不到他們,這裡會很難受。”

薛月拿着箭,靜默許久,久到浦安修以為她不會開口說話。

便見薛月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胸口,“那我想爹娘和弟弟了。”

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浦安修卻覺得胸口一窒。

嘴唇開合幾次,卻都不知道說什麼話才能安慰她。

不過薛月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只是自顧的去拿箭,射箭。

浦安修不再阻止。

看似冷漠無情的薛月,只能用這種辦法去想念自己的父母弟弟,他不知道以什麼理由去阻止。

浦安修寧願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也不想看她對什麼都懵懂,不知所錯的模樣。

薛月把一支支箭射出去,浦安修就默默地陪在一旁,直到薛月把箭筒里的箭都射完了,才停下動作。

浦安修陪着他一起去把箭靶上的箭收回來,進屋去放好。

薛月突然道:“我想去找弟弟。”

找到弟弟已經是她唯一的執念,因為那是她母親臨死前讓她做的事,照顧好弟弟,她沒有做到。

浦安修這次沒有再阻止她,反而順從道:“好,等你胳膊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薛月點頭,然後兩人一起出了院子。

……

攻山的日子,並沒有拖很久,只過了兩天,趙延迅便派人來通知浦安修,做好準備,明日圍山。

浦安修接到令,便開始準備,然後早早的上床休息,第二日一早軍營里響起嘹亮的號角,被點名的所有士兵快速地穿戴好衣服,向外衝去。

今日是他們一雪前恥的機會,所有人激動又緊張。

月色下的校場上已經搭好了一口口大鍋,鍋里是翻騰的肉湯和冒着騰騰熱氣的白面饅頭。

陳奕信站在高高的講台上,不多說廢話,只讓大家放開了吃。

將士們排着隊每個人拿了兩個大白饅頭,又舀了一碗肉湯。

有站着的,有蹲着的,一口饅頭一口湯就開始吃起來。

趙延迅並未搞特殊,就像普通的士兵一樣在後面排起長隊。

浦安修到的時候,不算早也不算晚,看到鍋里煮了肉湯,有些可惜,今日不能把湯帶點回去給小耗子。

所有人都吃飽喝足,陳奕信面色冷凝扯着嗓子吼道:“北蒙人殘忍殺我厲國百姓,毀我家園,如今報仇的機會近在眼前,大家有沒有信心讓他們有來無回?”

“有,有……”

異口同聲震破蒼穹的一個有字,不斷在耳邊迴響。

聽着這一聲聲的有字,只讓人熱血沸騰,看不得現在就與北蒙人拼殺一場。

陳奕信抬手制止了大家的回應,“拿上你們的武器,出發。”

康平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兩萬多士兵如潮水,向外涌去。

浦安修和趙延迅在這兩萬多人中,便如那滄海一粟,能否綻放萬丈光芒,便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大軍悄無聲息地向安山圍去,為了減輕聲音,他們的馬蹄下都綁上的棉布。

安山上北蒙人三五一堆的靠在一起呼呼大睡。

身旁的火堆已經滅了,只有還未燒完的點點火星。

一個睡得暈暈乎乎的小兵起來放水,迷迷糊糊間,只見山下一片火光,火光從南向東西兩邊漫延着,頓時嚇得小兵一個激靈濕了褲腿。

小兵大叫着,“不好了,山下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