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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通道里陰暗潮濕,鐘乳石上滴落的水滴聲“啪嗒”作響。

何蓑衣等四人在為如何排隊前往靖中而爭執。

排第一的位置最危險,何蓑衣點着半夏:“你探路。”

半夏毫不猶豫地佔到了最前方。

顧軒道:“先生,讓學生來吧。”

何蓑衣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你的功夫比半夏高嗎?”

顧軒搖頭,論兵法和學識,他肯定比半夏高,功夫還真比不了。

何蓑衣又問:“你比他更熟悉這種路況嗎?”

顧軒再搖頭。

“你處理這種事的經驗比他更豐富嗎?”

顧軒繼續搖頭,他若經驗豐富,陛下也不會讓他歷練了。

何蓑衣盯他一眼,不再理他。

顧軒鼓足勇氣:“那就讓學生跟在半夏身後吧,先生您斷後。”

排在第二的位置,自然是第二危險的位置,不但要幫半夏阻擋突然出現的刺客,還要提醒身後的人快逃。

顧軒認為自己身體好,年輕,理應走在第二才是尊老愛幼。

何蓑衣勾起唇角:“為什麼?”

顧軒如實道:“尊老愛幼。”

何蓑衣冷冷地看着他。

顧軒有些尷尬,他是真心實意地敬重何蓑衣來着。

姓何的老頭兒最恨人家說他老,白洛洛明顯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驟然冷了幾分,她突然意識到,她的機會來了。

她笑着上前,把顧軒擋在身後:“先生經驗豐富,聽他安排最好。”

顧軒聽話地退到後面去。

“顧軒斷後,白洛洛走第三。”何蓑衣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起衝突,半垂了眼睛準備進發。

白洛洛扯了他一下,笑着說:“有件事,我們得商量好才行呀。”

何蓑衣皺眉:“什麼?”

白洛洛歪着頭道:“先生命我和顧軒扮作夫妻,那您呢?您和我們是什麼關係呢?說是先生嗎?先生陪着小兩口出外歷練,那可不對勁。”

何況顧軒假借的身份是,因為他不想當兵,被東嶺軍隊杖責,害怕活不下去,便逃出來躲避戰亂的,他身上挨的軍棍痕迹就是證明。

白洛洛是他的妻子,所以要跟着他一起逃走。

在這種情況下,何蓑衣身為先生跟着學生一起逃走,那肯定不符合邏輯。

何蓑衣也想到了,目光沉沉地看着白洛洛:“你有何高見?”

白洛洛甜甜一笑:“高見不敢當,拙見倒是有一個。”

她指指何蓑衣下頜上的短髭:“先生為了改變樣貌而留了須,何不對外說是我的父親,然後再病弱幾分,這個謊話就圓了。”

整個故事可以這樣編,顧軒因為妻子年幼、岳父病弱,有人覬覦妻子,不放心家裡,所以不願當兵送命,哪怕挨了打也要逃。

至於半夏,年紀不大,看着清秀瘦弱,仍舊本色出演小長隨就行了。

何蓑衣微眯了眼睛,神色陰沉,他做白洛洛的爹?

讓她一路叫他爹?

心裡有怒火突突地冒,反問一句:“我做你爹?不會覺得太年輕了嗎?”

白洛洛無辜地道:“不會呀,先生若是早些成親,當年就生個女兒,也差不多和我一樣大,您再喬裝一下,沒人會懷疑的。阿軒、半夏,你們講我說的對不對?”

顧軒中肯地道:“先生看上去偏年輕,但真算起來是差不多,整個事件就該是這樣才圓滿。”

好有道理,何蓑衣竟然無言以對。

半夏替自家主人掬了一把辛酸淚,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白洛洛微笑着靜等何蓑衣拿主意,她都是按着他的心意來的,並談不上挑釁。

他要她試着和顧軒相處,她便試一試,不如此,她便不知道自己真實的心意。

他要她為了酈國而委屈一下名聲,那他為了酈國、為了他的師兄妹裝一裝老頭子又算得什麼?

片刻後,何蓑衣淡淡點頭:“那便如此好了。”

幾個人沉默着往前走,照明全靠半夏手裡的火把。

越往深處走,陰寒之氣越重,壓迫感越深,暗色越濃,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們四個人低低的腳步聲。

半夏停下來:“前方就是靖中的地界,我們能派人在此守護,他們也能,從現在開始,我要滅了火把,大家都要小心,別弄出聲音。”

火把熄滅,四人屏聲靜氣,小心翼翼前行,當真是一點聲音都沒出。

他們出發前仔細算過時間,確保以他們的步行速度來說,走到這附近剛好是夜裡。

守護密道的人是要輪班睡覺休息的,按理來說,守夜的人應該精神飽滿地盯着、聽着。

但實際上是,由於這條密道知道的人少,靖中人上國強國的思想佔了上風,加之長時間以來沒有發生過任何怪異的事情,守護者很可能就會掉以輕心,安心休息。

那他們只要小心一點,不要發出聲音,運氣再好一點,就能通過那些暗哨,平安到達。

事實證明,他們的推算是正確的,一路前行,沒有遇到任何阻攔者和意外。

白洛洛是走得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以及還需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外面。

何蓑衣、顧軒卻是一直默默計算着自己的步子,將要出洞之時是最危險、防守也最重的,需要大家更加謹慎小心。

算着離洞口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之後,何蓑衣迅速拉了半夏一下,在他手心裡划了一下,告知時辰。

白洛洛並未注意到這個,她一下子撞到了何蓑衣的背上。

何蓑衣反手拽住她,卻不防她踉蹌之時踢到了一塊石子,石子滾落下去,砸在石壁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若只是這一聲輕響,並算不得什麼,惱火的是,整個密道都是一個迴音壁,連綿不斷的回聲不斷響起。

四個人都僵了,屏聲靜氣不敢動。

黑暗裡並沒有響起其他聲音,但是他們都感覺得到,有凌冽的殺氣瀰漫在四周。

白洛洛慌亂自責過後,很快意識到此時最需要的是冷靜。

她牢牢抓住何蓑衣的胳膊,藉助他的身體穩住身形,慢慢站好,將手搭在腰間的軟劍上。

殺氣越來越近,一隻手穩穩地拉住白洛洛的手,在她的掌心裡迅速划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