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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東在家中收到了春晚節目組的通知,也收到了他們發來的正式函件,邀請他上春晚。

向文社內一片沸騰,春晚對任何藝人來說,都是一次絕佳的好機會,沒人捨得放過這樣的機會。

雖說現在向文社大紅大火,何向東也是紅的發紫,但春晚對他而言還是一個絕對不容忽視的舞台。

而且人家春晚節目組都給他發邀請函了,這可是邀請函啊,只有那種春晚節目組內定了的人士才有這資格。一般人都是要過五關斬六將,淌屍山踏血海,一關關殺過來才行。

現在何向東有此殊榮,向文社內部一片沸騰。薛果雖然也在笑着,可目光卻還時不時在往何向東臉上瞟着,他跟何向東搭檔多少年了,他太了解何向東了,他知道何向東現在還真的不一定會很高興呢。

何向東臉上擠出笑容,也沒掃其他人的興緻。稍微待了一會兒,他便背着手出門了。

四方茶樓最外側是賣茶具還有賣各種茶葉的地方,中間是一個小花園,也可以說是小過道,很小,但裝點的很有味道,再往裡就是喝茶聽相聲的地方了。

何向東背着手就走到了這小小的花園裡面,小花園種着兩顆梧桐樹,現在已經光禿禿了,不過老闆邱武宇又搬了幾盆菊花過來。正是深秋季節,這幾盆金色菊花開的正艷,金黃的條狀葉子全都舒展了開來,煞是好看。

何向東就盯着這幾盆菊花在看,說是在賞花,可他的心思卻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怔怔出神,這不是一個合格的賞花人。

“瞎看什麼呢。”有聲音在何向東背後響起,也拉回了正魂游天外的何向東。

何向東沒回頭便知道這是自己師叔範文泉來了,他低頭笑了一下,看着菊花道:“我賞花呢。”

範文泉背着手,噴道:“你撅着腚,賞個屁菊花?是你賞菊花,還是給別人賞你菊花啊?”

“哈哈……”何向東都被範文泉逗笑了,大笑了幾聲,忽的有沉默下來,還嘆了一聲。

範文泉也知道何向東在憂慮什麼,他便道:“是不是還是在擔心春晚的事情。”

何向東轉過身來,看着範文泉那已經蒼老的容顏,還有滿頭的白髮,只是這一轉身,何向東才突然驚醒,師叔也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

何向東點點頭,沉默了一下。

小花園裡面有一副石桌板凳,上面還有藤蔓,在夏天的時候會很陰涼,也會栽上葡萄藤,夏天的時候還有葡萄吃,現在深秋就差一點了。

不過茶館還很貼心在上面鋪了棉墊子,好讓坐在上面不會太冷,範文泉就在石凳上坐了下來,茶館夥計很快就把茶拿過來了。

何向東也坐在旁邊石凳上,把前來的夥計趕走,他自己給範文泉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範文泉擺弄了一下杯子,問道:“你是在擔心春晚節目組會把你的相聲改的亂七八糟的么?”

“嗬……”何向東一聲嗤笑,無奈說道:“這還需要擔心么,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么,咱們是語言類節目,又不是歌舞類節目,能對咱們節目指手畫腳的人太多了,唉……”

範文泉也沉默了,對於春晚,他太了解了,畢竟已經在體制內幾十年了,再說他當年也上過春晚,這裡面的門道他太清楚了。

當年的春晚尺度還大一些,也更自在一些,現在的春晚就越來越不像是一台晚會了,弄得謹小慎微,比開兩會還要正規嚴肅。

對藝人來說,這是個成名的好地兒;可是對作藝來說,這裡的環境卻是差了許多。

這裡的條條框框太多了,束縛也太多了,等於是讓人帶着鐐銬在刀尖上跳舞,而且還有一大堆內行外行人一起指揮你怎麼跳,你說死不死?

何向東對相聲質量要求是非常高的,小園子的演出,還有商演自然都是他說了算的,就算是在電視台里錄節目都得他說了算才行。

為什麼何向東在台裡面說相聲都是口無遮攔的,因為他知道這不是直播,他當然要先滿足現場觀眾的需求了,所以現場抓哏砸掛也就張嘴來了。

他要把自己置於一個輕鬆自在的環境,這樣他才能百分之百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來,至於有些不適合在電視台播放的內容,那到時候再剪掉就是了。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現場抓的哏可能會非常巧妙,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最初何向東就把自己限定住了,所有的話都只能按照台詞說,那就不會有這樣的效果了。

當年老侯爺臨死前還拉着馬老師的手,囑咐他千萬不能把相聲裡面砸掛的技巧給剔除掉,這是相聲表演的重要組成部分。

何向東自然也是如此的,可惜也因為他的行為,讓外人都認為他是一匹難以馴服的野馬,連春晚節目組都不敢給他發邀請函。

範文泉搖搖頭,對何向東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春晚對你來說,是不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是。”何向東點頭,不止對他,對任何藝人來說,這都是最好的機會。

範文泉道:“那不就結了,你擔心春晚節目組會改你的節目,可是你都沒去試試,你知道他們會怎麼給你改?萬一他們會給你很大的自主呢,再說以你的能力未必不能在條條框框下寫出一個好相聲啊。你連試都不去試,就在這裡遲疑不前,這豈不是庸人的行為?”

何向東低頭苦笑一聲,承認範文泉說的有理。

範文泉也輕嘆一聲,搖搖頭,說道:“春晚是個好機會,只要是好機會,我們就要努力去爭取,怎麼可以連努力都沒有就輕言放棄。努力一下,說不定一切就如你所願呢。再退一萬步說,就算節目組那邊亂來,你實在不想說,你也可以走嘛,那地方又不是土匪窩,許進不許出。”

何向東眉頭舒展了許多,笑着點點頭,也想通了許多。

範文泉見狀,也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