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瑜垂眸看着懷裡將他衣襟大敞，都快要貼着他胸口的人，有些不自在地偏開了視線，耳根通紅道：“真的，只是看着猙獰。”
而他沒有說的是，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就永遠回不來了。
即使是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藥，也救不活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一開始他分明是知道那個是心魔的，可心魔畢竟是心魔，它熟知自己所有的弱點，每說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像一個個刀子，刺進他的心裡。
比最後自己給自己心口來的那一下，更加讓他痛徹心扉。
她說，“你分明是知道我喜歡貢陽的，為何還騙我，將我留在身邊，用分享壽數這種極端的禁術，讓我感激你，沒有辦法狠下心離開你！”
“你分明知道我以前喜歡的是誰，還與我這般親近，想讓我習慣你的存在。”
“你分明知道我恢復記憶之後會回到貢陽身邊……”
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她說的都是真的，他是有私心的。
他採用各種方式，都是想讓玖潔不忍心遠離他，慢慢習慣他，就算日後真的要離開他，也會產生猶豫糾結的情緒。
他為了能讓玖潔不離開他，這些日子一步步在套路她，奪取她的同情，他本以為只要她在他身邊，他能夠承受所有的未來她所有的指責，能夠承受她未來所有的怨氣發泄。
可是，當真的聽見“她”對自己怒目相向之時，他還是崩潰了。
原來他一直高估了自己。
他完全受不了一絲來自於玖潔的冷眼，真的愛一個人愛到極致了，便受不了對方的任何冷眼相對。
被心魔蠱惑，用軍刺插向自己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當年琦星瑤的話。
她不准他死。
就這樣，刀口微微一偏，給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他垂眸看向玖潔，這算不算又被她救了一次？
“都快戳通了，流了那麼多血，你跟我說皮外傷？！騙鬼呢！”玖潔蹙眉查看傷口，仙俠世界不愧是仙俠世界，那麼嚴重的傷口，塗了藥粉，都已經開始慢慢癒合了。
她稍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以付瑜的恢復能力，只要他能夠醒來，那便是時間上的事情。
“疼么？”付瑜還是感覺自己有點虛弱，但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像他這種修為，只要沒有傷到靈魂和要害，周生的魔氣運轉起來，傷口都能恢復的很快。
他細細地查看了一下玖潔脖子上的痕迹，取了一瓶膏藥出來。
“我自己來。”玖潔伸手想要接過，付瑜臉色雖然看上去好了很多，但白色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血，看上去甚是可怕。
“我來。”付瑜輕輕擋開她的手，食指輕點，沾上了一點膏藥，眼神專註地看着玖潔脖子上的傷口，如同對待一件珍貴寶物一般，輕柔而小心的在她的傷痕上細細地塗抹着。
剛才吃了丹藥，玖潔就已經覺得嗓子沒有那麼疼了，只是她皮膚敏感，剛才掐自己又狠，脖子上的傷口才會看起來這麼猙獰。
“付瑜，我……”
“別說話，聲音還有些沙啞，等藥效發揮。”付瑜打斷了她的話，並沒有再說其他，只是沾着藥膏，微微側眸子，緊抿着唇，手上小心的，一點一點的塗藥。
等到玖潔感覺脖子一圈都被付瑜抹了將近三遍膏藥了，她抬眸看向對方，盯着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不問我，看到了什麼？”
說完這句話，玖潔放在膝蓋上的手猝然攥緊，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一些。
付瑜的手微微一頓，與她的眼睛對視，“你不是也沒有問我？”
玖潔眼神躲閃，垂眸道：“你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付瑜稍稍湊近了一些，吹了吹，玖潔的脖子瞬間瞬間感覺冰冰涼涼，舒服極了。
玖潔就盯着他，看着他講膏藥收好，看着他冰涼的手握上了她的，看他將她的手抬起，放在嘴邊輕吻。
“你現在還相信，自己不是琦星瑤么？”
玖潔怔愣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這一路上，從完全不相信，到後來逐漸相信，到篤信，最後有給了她沉重一擊，說琦星瑤另有別人，再到現在這樣，她完全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
從來到這裡開始，她就一直活在是不是琦星瑤往生的陰影之下。
她垂下了眸子，不看他，尤其是在經歷過自己的心魔，知道她自己心底最怕什麼的時候，她更是不知道說什麼。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付瑜伸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龐，眼神溫柔地看着她，“每一個人都有不想告訴旁人的秘密，我們說好，往事不再追究，只看前程可好？”
“任何事情都能成為往事么？”玖潔微微一愣，輕聲問道。
“任何事情。”付瑜的眼神專註而神情，“我只想和你好好過之後的日子。”
淚水瞬間奔涌而出，玖潔的眼淚瘋狂地流下來。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不知為何，付瑜總是能夠觸動她的心弦，讓她招架不住。
“出去之後，我們就成婚，不去管什麼是不是琦星瑤，也不去管往日的任何事情，就現在的我們，現在的付瑜和現在的玖潔，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好。”玖潔伸手輕輕抱住了付瑜，“我們只向前看。”
付瑜單手樓主了玖潔，享受這難得的溫情時刻，他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安定過，彷彿沉浮許久的船終於找到港灣一般。
溫存了一會兒，外面不斷的傳來旁的密室嘈雜的聲音，兩人紛紛一愣。
玖潔看向聲音了來源，應該是旁人也走到了後面的關卡，並且觸碰了機關。
“我們出去吧。”待那邊的嘈雜的聲音稍稍停歇，付瑜道。
“你身子恢復的怎麼樣？”玖潔擔憂地問道，雖然她現在不想讓付瑜挪動，但是在這裡待着，總不是辦法，誰知道這邊看似平靜的大廳，還有沒有旁的什麼隱藏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