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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架延綿數百里,山脈起伏宛若俯卧在地的虯龍。因為少有人進入山脈深處,故而其內怪石嶙峋,植被茂密異常,更有妖獸鬼魅時常出沒。只是自從大晉與諸國聯盟匯聚數百萬大軍於此,山脈中的妖魔鬼魅紛紛躲藏了起來,生怕自己被殺紅了眼的雙方給幹掉。

古木參天,成人手臂粗的藤蔓攀爬其上,宛若纏繞的巨蟒,在昏暗幽寂的叢林中顯得有些詭秘。

而就在這種環境中,一隊身着大晉軍服的數百人隊伍穿梭其中,小心地圍繞着神農架危險區域的邊緣行走。

為首之人方正臉,古銅色的皮膚,面容算不得英俊帥氣,但配上一對劍眉顯得頗有英氣。他手持一把長刀,行走間腳步無聲,漆黑如墨的雙眸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隨時都能發揮出致命的一擊。

此人正是曾經與莫塵有過一面之緣的寇仲。

“寇大哥,前面還有一里的路程,我們就要出神農架山脈了。以唐軍的腳程,只怕已經趕到了此地。”一位面容普通的年輕人小心走上前來,低聲道。

寇仲眉頭微挑,低聲道:“讓兄弟們加快腳步,莫要誤了李大哥的大事。咱們兄弟能不能建功立業成為人上人,可就要看這一遭了。”

“好嘞,寇大哥放心,保證不會誤了大人的大事。”年輕人笑着應了一聲,而後小心地催促着軍隊加快了腳步。

大晉的軍隊人數雖少,只有區區數百人罷了。但他們顯然每個人都非常熟悉山林的規則,哪怕是崎嶇陡峭的山崖都能如履平地。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就已經跨越了危險的山林,進入了神農架的邊緣。

在他們眼前,是兩座高達五百多米的山頭。兩座小山陡峭險峻,中央是一片只有數十米寬的峽谷。兩側的峭壁近乎九十度,讓人望而生畏。

當寇仲帶領士卒來到山脈外側的時候,並未貿貿然走出山林,而是先行帶着數人爬上了小山,隱藏在山巔窺探遠方的景象。

只見,山脈外側是一望無際的平坦草原,初春的草原滿是枯黃的乾草,平白多了幾分蕭瑟與冷酷。而在平坦的草原上,距離峽谷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數十萬唐軍亂糟糟一片,隊形混亂的讓人無法直視,甚至在軍隊外圍出現了相互廝殺的場面。

寇仲等人眺望着遠方的景象,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鬼,怎麼唐軍自己殺起來了?

幾人面面相覷,滿臉的懵逼與不解。而寇仲經過短暫的驚訝之後,本來平靜的眼中閃爍着狂熱與瘋狂。

他滿臉鄭重之色,眼中充斥着難以遮掩的瘋狂與狂熱,低聲道:“兄弟們,想不想封侯拜相,衣錦還鄉!”

幾人看着寇仲狂熱如火的眼神,不禁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他們瞥了眼下方亂糟糟的唐軍,隱隱猜到了寇仲的想法。其中一個年輕人滿臉懼色,低聲道:“寇,寇大哥,咱們只有四百人,下面至少有四十萬人啊。而且我們只是奉李將軍之命前來探查,這,這不好吧。”

寇仲神色堅定,並未因為他的話語有任何動搖。他緊盯着其他幾人,沒有開口說話。

幾人神色變幻,時而猙獰可怕,時而滿臉憧憬與期待。眾人就那麼沉默了十數秒,忽而一位面容醜陋的中年人低聲罵道:“去他奶奶的,反正我老楊爛命一條,當了一輩子小卒也夠了。寇老弟就直說吧,我們怎麼干?”

“不錯,咱們若是不搏一把,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拼上一把。若是成了,那!”另一位手臂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的壯漢撓了撓腦袋,古銅色的面容因為激動變得通紅。

其他幾人紛紛應和,那年輕人苦笑地搖了搖頭,但面對眾人狂熱的神色,只能嘆息地點了點頭。

寇仲見幾人同意,眼中的狂熱之色更甚,看向遠方的數十萬唐軍,宛若看到一道精美的菜肴。他眼中閃爍着厲色,對幾人吩咐了起來。

山脈外,唐軍。

自從統軍大帥李世民不戰而逃,並且帶走了唐軍最精銳的玄甲鐵騎,他們就陷入了紛亂之中。剩下的幾位將領級別大致相同,根本沒有人能夠壓得住局面。

有人希望立刻退走,以保住大唐的有生力量為先。有人則認為沒有盟軍的命令,大唐絕對不能輕易後退,否則必然會形成潰敗的局面,進而影響整個戰場。他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而將領們的不和,也進一步加強了唐軍的騷亂與恐慌。

早在李世民離開之時,大部分的士卒就已經失去了鬥志,心中惶惶不可終日,總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拋棄了。而將軍們的爭吵,在普通士卒看來更是如此。他們心中惶恐,有人乾脆當起了逃兵。

逃兵的出現,更進一步加強了恐慌的傳播。雖然有督戰隊的殺戮,但將軍們的爭吵與皇子的逃走,根本不是簡單的殺戮能夠阻止。發展到最後,唐軍甚至對督戰隊揮舞了屠刀,兇狠地殺向了自己人。

而這種失控的場景,很快激發了唐軍的凶性。事態隨之進一步失控,當剩下的將領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逃兵們已經於督戰隊殺到了一塊,甚至還漸漸佔據了上風。

最詭異的是,旁邊數十萬的大軍看着逃兵與督戰隊的廝殺,既沒有人上前幫忙,更沒有人想過去阻止。

“該死,停手。”一位將領策馬上前,揮舞着手中的長戈,發出宛若雷霆般的怒吼。

只是已經殺紅眼的雙方,又豈會因為將領的咆哮而停止。廝殺之聲鎮天,鮮血瀰漫將大地染紅,狂暴的氣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就在將領神色狂怒,欲向逃兵們揮舞屠刀的時候,鎮天的號角聲從山林中傳來。伴隨着號角的響起,峽谷內更是傳出驚天的吼聲:“殺啊,殺光唐軍!”

喊殺之聲延綿不絕,宛若數以萬記的人同時嘶吼,讓人心頭為之膽寒。就當唐軍驚魂不定的時候,從峽谷內衝出兩百餘身着單衣的大晉士卒。他們留着一頭短髮,單衣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的防護。

可即便如此,兩百人沖向數十萬的大軍,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畏懼,而是充滿了悍不畏死之色。

與此同時,峽谷內煙塵四起,傳出驚濤駭浪般的馬蹄聲。同時兩邊的山林呼嘯之聲大作,宛若大軍行進帶起的動靜。立在平原上望去,只能看到方圓里許的山林都在搖晃,並且隱約看到身着大晉甲胄的士卒,根本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

“憾武卒,是憾武卒。晉軍主力殺到了,快跑啊!”有人望着個個短髮,身着單衣的士卒,發出驚駭的嘶吼。

憾武卒,乃是犯了死罪之人的另一個選擇。

他們可以選擇加入軍隊,以敵人的首級為自己換取新生的機會。不過大部分的死囚寧願選擇痛快的一刀,都不會選擇加入軍隊成為憾武卒。故而每一個憾武卒,都是真正的死士,悍不畏死之士,也是普通士卒最害怕的角色。

因為他們固然不是最精銳的軍隊,但卻是最瘋狂,最悍不畏死的軍隊!

當然,最重要的是憾武卒只配給最精銳的大軍。故而當唐軍發現憾武卒出現,頓時恐慌再也無法阻擋,宛若洪流摧毀了他們最後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