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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滴滴答答連綿不絕地敲打着房頂的木板,禹小白靜坐在簡陋的小屋中,外邊夜色如墨,天地完全不見白日的溫和美麗,遠處看不清的大海化為黑潮洶湧在漫天的大雨下。

海上的天氣總是很奇怪的,前一刻萬里無雲,下一刻就開始了瓢潑大雨。禹小白所在的漁村理所當然地被波及,淤泥遍地的灘地往裡,堅硬些的石土上零落了幾十戶房屋,佇立在風雨中的點點燈火托起了寒冷的雨夜。

烤火安靜燒着,維持着屋內的溫暖,木柴的噼里啪啦映襯着嘩啦啦的流水趟過並不理想的排水渠道,禹小白閉着的眼瞼動了動,外頭被雨水擊散充斥,他感知着這混亂的環境。被雨打的抬不起頭的枝葉,跳躍噗通透氣的魚,昆蟲躲進泥土的窸窣鑽動,突然——不一樣的聲音加入進來,吱呀打開的門,雨水浸濕了乾燥的木櫞,泥土陷入,艱難的腳步在靠近。

源頭不遠,就從五十米外開始。

當腳步在門外停下,禹小白睜開了眼。

“咚咚咚。”

“禹白桑,我是……”

“進來吧。”

淡定的話語早有預料地響起,話被打斷的門外的年輕人只好尷尬地閉嘴,奇怪,這種場面是不是發生好幾次了。

“打擾了。”

門被打開,風雨的聲音陡然變大,一秒後,又被關在外面。

“什麼事?”禹小白看了一眼來人就沒多關注,感知的距離就表明是麻煩小妹妹的家,來人是真衣的哥哥,長谷楓。

叫做楓的年輕人進來後摘了雨衣,露出一張只有十七八歲的面孔,常年海風的吹拂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多了一絲堅毅。進來後見到禹小白端坐不動的樣子,心中暗暗打鼓,眼前這位來這個小漁村後一直是不咸不淡的臉色,除了和他妹妹講話時會變得柔和一點外,顯得非常生人勿近。

“那個……”楓搓了搓手,臉色不自覺帶起淳樸的笑容,“也沒什麼,就是來謝謝禹白桑這幾日幫我帶着妹妹,給您添麻煩了。”

禹小白不用看對方臉色就知道是在迂迴講話,不會說謊和鋪墊就直接來重點啊。

“嗯,是挺麻煩的。”禹小白不客氣地回答。

“……”楓還沒到可以接應不按套路出牌的程度,僵了一會,撓了撓頭,“還有的話,其實是得知妹妹今天說了不好的話……”

禹小白眉毛挑了挑,想起吃癟的下午,原來是這事,“比如?”

“比如……”楓尷尬地笑着,硬着頭皮說道,“真衣說了您是羨慕武士的流浪者,買不起長刀之類……”

“不是你在她面前說,然後被學了去么?”

“這個,禹白桑肯定是誤會什麼了,真衣還小都亂說話的。”楓皮膚黝黑的臉上也看不出有沒有紅,不過着急的樣子倒是真的。

看這個已經在外勞累一天的哥哥口拙的樣子,禹小白也不會真計較,擺擺手,“行了,大晚上雨這麼大就為這事?”

“是的,實在是不好意思……”

“……”

禹小白沒話說了,最後楓沒有多留,鞠了一躬,重新戴上雨衣返回了未減的風雨中。來去短暫。

聽着那雨聲中的腳步遠離,門吱呀打開,又合上。那容納了兩人不比禹小白這間破屋好多多少的房子安靜下來。

良久,熄了燈。

禹小白嘆了口氣,他兩月前到這裡,與這對兄妹結識,是在對方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

當時是真衣忍不住飢餓敲開了他這個新鄰居的門,可只來及說完後就被哥哥訓斥地趕回去了。

剛喪失了獨養他們的父親,出海後一夜未歸,一周後回來的只有破爛的漁船。

還未熟練捕魚技能的哥哥生澀地跟着人出海,可收穫很差,連自個的食物問題都無法解決,村裡的人都借遍,山窮水盡。

禹小白只是送了點吃的和錢,僅此而已。

而後哥哥楓似乎意識到了出海的不可靠性,開始進城,因為年輕找到了干苦力的活,工作雖然勞重,但起碼踏實並能回報,一天結束後編織些漁網鞋襪,他們兩人也就能更生了。

很不容易的兄妹,他們互相依偎掙扎在小漁村裡,抓着還有點希望的光芒不放。

所以在這對兄妹心中,禹小白這位突然到來的新鄰居有着別樣的意義,最艱難時候的救助也讓人銘記。真衣愛和他玩,楓也放心,當聽聞說了不禮貌的話語,冒着雨夜也得道歉。

可憐的境遇禹小白見過很多,說實話不稀奇了,但這誠摯的兄妹,在這良莠不齊糟糕的世界裡,還是那麼可愛。

待確認漁村裡的人都睡着後,禹小白無聲地打開門,風雨灌進來打在他紋絲不動的身體上。

沒有穿斗笠雨衣,禹小白直接走入雨幕。

速度展開後,黑影奔馳在泥濘的沙灘,第一道浪在黑夜中偷襲過來時,禹小白躍起空中,然後穩穩站在起伏的浪濤上。

衣服早已被打濕,浪花不斷撞着堅實身軀,禹小白仗着查克拉,這天氣海面上沒有任何船隻人影,他一踏,晃蕩的波浪也被踩出消不去的漣漪,迅疾的人切開雨水消失在遠處。

漫天的磅礴雨勢,雷光偶然閃爍,可卻不是在空中,而是在低處。

那飄忽不定,規律完全不明的極光,在今晚的雨夜,再次在大海之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