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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簡瀾後腦勺結了痂,好了許多,可她忽然發現了一點兒,完全沒人身自由,便是走到哪裡,都有一堆的丫鬟侍衛陪同,當然,還有那自詡她夫君的邪魅美男作陪。

若然僅有丫鬟侍衛小廝她倒是好逃脫一些,可她那夫君一雙眼眸深邃精明,好似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說她肚子里的蛔蟲也不為過。

一次,她隨意收拾了一個小包袱,包袱里裝了些許價值連城的金釵玉石的昂貴首飾,數次逃脫不成,索性改為光明正大的走,世界如此之大,即便是在古代,她也不想一輩子在這不見天日的宅院了卻殘生。

將欲逃跑時,許是哪個大舌頭的小廝告知了華爵落,華爵落尋來時,她便在後園的假山石旁望着那堆積雪發獃,前幾日同他堆的雪人歷歷在目,如今,錦緞子製成的圍巾許是被風吹起,一部分凌亂,一部分埋在冰雪裡,暖暖的陽光將雪人冰融了一些,胡蘿卜的鼻子歪歪扭扭。

那時,他們打雪仗,好不愜意,她將積雪揉成團,或遠遠的打在他身上,或調皮時一把塞進他的脖頸里,而他也僅是邪魅一笑,繼而,一把拽過她的雙,瞧着她凍得紅通通的鼻頭,以及通紅通紅的心,他將她的雙捧在他唇畔呵氣,頓時的,升起一股暖意。

她心,某根心弦一動。

那時,她若然想逃跑,可以琢磨出近千種的逃法,最關鍵是,她又不想逃了,世界如此之大,可華爵落也僅有一人,若然逃了,誰給她布菜,誰陪她打雪仗,誰更半夜去膳廚專程給她熬補湯,墊墊上沉甸甸的小包袱,琢磨着那妖孽應該差不多到了。

遠遠的,便見那紅衣美男不緊不慢的走來,換作尋常,他定是萬分焦急馬不停蹄的趕來,今日,倒是不甚尋常。

近了,一如往昔的邪魅一笑,聲音甚是動聽“瀾兒,自今日起,我決定了,你可隨便出入府邸,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前些時日,我之所以約束你,僅是因着你腦袋傷口尚且嚴重,這兩日,聽陸郎說,你腦袋的傷勢好多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偏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猶豫的說“你…你是說真的?”

那妖孽似乎耐看的過頭,連拘起髮絲的動作都盡顯妖嬈邪魅,一旁的丫鬟忽然看直了眼,片刻後,他才說“自然。”

簡瀾一蹦老高,笑着道了聲謝,緊了緊身上的小包袱,便一溜煙的跑了,身旁的阿翔走過來,瞧着自家夫人毫無半絲矜持堂而皇之的跑路,眉宇間微微蹙起,再瞥了一眼自己殿下,見他嘴角竟然邪魅上揚,不似之前那般緊張不悅,今日,心情可是爽朗的很呢!

他無奈搖頭,主人的心思猜不懂,眼睜睜的瞧着自己夫人落跑,不僅無動於衷,且笑得勝券在握。

爾後,轉身之際,吩咐阿翔,務必保護夫人周全,阿翔應了一聲,亦是一陣旋風飄過,轉眼不見蹤影。

簡瀾出了府邸,背着身上的小包袱轉啊轉,瞧見新鮮的玩意便停下來,拿在觀摩一番,初次瞧見古代的鬧市她倒覺得格外新鮮,一會兒是冒着滾滾白霧,香氣撲鼻的包子,那小二掀着蒸籠的竹屜,一邊扇着那霧蒙蒙的一糰子白氣,一邊扯着脖子當街吆喝“包子,剛出籠的包子。”

再往前走,便是濃濃的脂粉味,上眼一瞧便是賣胭脂水粉的,在現代時,她對胭脂水粉之類的便不感興趣,如今,更是談不上喜歡。

遠遠的,便有吹喇叭奏樂的樂隊一路狂歌一路趕來,為首的男子一身紅色喜服,胸前一朵開得極盛的大紅花,此番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所過之處,禮貌的及眾人抱拳,其相貌因着一身紅色喜服,本就平凡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英氣。

哦!原來是迎親的隊伍。

後面有一頂大紅花轎,那花轎喜慶奢華,幾個彪膀大漢倒是輕鬆愜意的抬着,一路氣勢威武的往前走。

嗯!頭一次瞧見成婚的,簡瀾倒是增添了幾分好奇,在人群探頭探腦,興緻勃勃的觀望。

那時,簡瀾腦袋竟思索出她同華爵落成親時的場景,那一身紅袍幾乎同為他量身定做了一般,她想象不出同他成親的場面,許是也同今日一般,一身紅色的刺繡鴛鴦喜服,坐在寬闊的紅色轎子里,爾後,她會探出一顆頭來,興許還會扯掉頭上的蓋頭,同圍觀的百姓招。

思及此場面,她潔白的牙齒咬着朱唇,思付着既然他是她的夫君,可不可以,將成親之事重新來過?在她有前世記憶的印象,真真切切的重演一遍,不過,這也僅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便是今日,沈天通邀華爵天出來轉一轉,一方面亦是散散心,這些時日,他消瘦太多,眼窩深陷,下巴的胡茬如茂密林叢,方才二十郎當歲的模樣,因着這一通折騰,倒成熟許多,一張臉上滿是滄桑。

即便是那雙極好看的瓊宇仙姿之眸,也如死寂了一般,毫無半絲光彩,那一身奢華的黑色狐裘加身,顯得孤高雍容華貴,渾身霸氣凜然…頭頂黑白狐尾交纏,說不出的魅靈,兩顆貓眼石讓人一看便不同常人。

沈天通依舊是那一把萬年不變的摺扇,不斷的敲打着背,瞧他一張不苟言笑、僵硬緊繃的臉蛋,恰逢,敲鑼打鼓,一隊成親的路過,他便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力,說“爵天,不要總板着一張臉嗎?瞧瞧!今日多麼喜慶,占卜算子都說過,出門逢成親的隊伍必有大喜,經我掐指一算,今日許是會發大財,等着吧!指不定我們的財運便在前方,走啦!”

他扭頭,用摺扇指指前方,耳畔仍是敲鑼打鼓吹喇叭的聲音,吹喇叭的老頭,眯眼一笑,一臉的褶皺似麵皮一般,皺巴巴的湊到一處,他倒吹得歡脫,自是自得其樂,恰逢喜事,心底亦是樂開了花。

他指指那吹喇叭的白髮老者,微微一笑道“爵天,瞧瞧那老者精神矍鑠,意氣風發的模樣,我瞅着啊!你倒應該同他學學,莫要整日里愁眉苦臉的,人死不能復生,都數月有餘,你還沒忘記?”

沈天通在一旁絮絮叨叨,華爵天僅是皺眉,將這些話全全視為蒼蠅,只不過在耳畔嗡嗡嗡的,嗡嗡久了,自是當做不存在。

只是,他抬眼,那雙瓊宇仙姿之眸越過川流不息的人群時……

那雙驚艷眾生的眼睛瞬間在那一秒定格,風華絕代的臉蛋瞬間僵楞。

對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僅一眼,他便瞧見了她,那俊朗的樣貌同小有八分像,一身青綠色的袍子,玉冠束髮,男子的打扮,她緊了緊身上背的小包袱,一雙靈動的眼眸同小如出一轍,莫不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小不是逝了嗎?他方才好不容易接受了小性情大變的現實,爾後,接二連的要事,小逝了之後,他又花了很長時間去緬懷,甚是痛得撕心裂肺,終日里,似乎除卻喝酒便不能顧及旁的,那時,他方才發覺一點兒,世間,他可亦不顧及任何人,不在意任何人,可偏偏關乎小的,他便不能不在乎。

小逝了,他的心便也隨着逝了,整日里捧着酒壺,同木偶人一般,若然腦海還有一絲清醒的念想,那便是關乎從前同小的全部記憶,零零散散的全部片段。

他迅速的一躍而起,整顆心幾乎提在了嗓子眼,那人,那人究竟是……?

沈天通正絮絮叨叨,剛扭過頭來,便見那美男已經一躍而起,他試圖去抓,結果,僅抓到一團空氣。

越過嘈雜的迎親隊伍,路的對面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再加以冬日裡,穿着厚厚的棉襖,更是擁擠不堪,甚至…有幾個被擠到的,直接踩踏了幾腳。

他一個一個尋去,方才的身影確是人去樓空,他瞬間急眼了,撥開密密麻麻的人群,同大海撈針一般。

瞧着背影哪怕是一分像的,他也上前一探究竟,結果,不是被罵神經病,便是指指點點。

正在絕望之,他一扭頭,便見一身着青綠色袍子的男子已然走了極遠,他顧不得許多,身體一躍而起,甚是飛躍騰空間,顧不得踩了幾個人的頭顱,順着男子遠去的方向追去。

身體的顫抖、焦灼的神態、急促的步伐、快速的騰空、冒着被人誤會,被人謾罵的風險,這一切的一切,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急,期冀。

他只覺僅有一絲希望,他都應當緊緊抓住,哪怕那一絲希望,僅有蚊子那般大小。

在一片哀嚎聲、謾罵聲,他終是焦灼的落地,爾後,恰巧落到那極像小背影的身後,顧不得許多,他一把搭在那男子的肩上。

那男子瞬間一僵,身體瑟縮了一下。

扭轉頭來時,華爵天瞬間大失所望,那男子的臉蛋雖有幾分秀氣,可容顏確是平庸的很,身板端端瘦削,同常年營養不良的模樣。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相信的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時,仍是那一張平庸的臉蛋,且那男子訝異的盯着他,萬分不悅道“這位兄台,有何貴幹?”

華爵天落寞的松,搖搖頭擺擺,緊皺墨眉,心裡發堵,甚至一句話都懶得說出口,那種起先燃起希望的火苗,爾後瞬間澆滅的絕望,讓他幾欲崩潰,即將發瘋。

“沒事我先走了。”

那男子見他一張風華絕代的帥氣容顏,一聲奢華的黑色狐裘,料想着也不是尋常百姓,本欲罵出口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最後,僅說出那幾個字,已是極端仁慈。

沈天通一路小跑的追過來時,已是氣喘吁吁,他揚着里的摺扇,一叉腰,直喘氣,皺眉埋怨道“我說爵天,你這是又發的哪門子瘋?要不是我再後面拿銀兩善後,我估摸着,追你跑的人,已經十來個有餘,你這…今日如此魯莽,倒堪堪超越常態,如何?你是瞧見了何人?”

半晌,他才嘆息一聲,幽幽道“一位故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