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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瀾坐在八仙桌前,瞧着小包袱里金燦燦的大元寶,跳躍的燭火將她們映照的愈加閃亮,金錠子便是用金銀珠寶換的。

那自命她夫君的兩名男子,一個邪魅猖獗,似乎對她的情比較純粹,全全出自內心,即便是眼眸通徹透亮宛若清泉,澄澈確蓄積着滿滿的情深,他說他的名字名喚華爵落。

一個心思縝密,眸子閃爍的一縷算計的精光,讓人看不清他內心的思慮,即便是淺淺一笑,亦是不達眼底,至於情,她潛意識裡,覺得他對她沒有一分出自真心。

她纖細修長的指敲着桌面,一托腮,琢磨着若然此番能出去,便二話不說的去找華爵落,若然他仍然在等她,那麼…她微微一笑,二人相較起來,華爵落的確是最適合的不二人選。

高沃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勢,慵懶的靠在木柱子上,瞧着雜草堆上經常造訪的小老鼠來回穿梭,他仍然如同一灘爛泥,雙耷拉在地上,一隻攥着一根干稻草,不斷的在地上畫著圖案,一圈又一圈,具體不知在畫甚?

“哎!”他幽幽的嘆息一聲“若然你能出去,替我在靳鑫的墳前上幾炷香,同她說一聲,許是過不了多久,我便會過去陪她,莫讓她着急,安安靜靜等着我,本是琢磨着那日用刑時,我便過去尋她,可那日,我膽怯了,或者確切的說是猶豫了,她死不瞑目,尚未澄清事實真相,有怨無處可申,若然我執意過去,怕她不肯原諒我。”

簡瀾一番思緒被拉回來,笑容斂了斂,斜睨着那丫的後腦勺,總覺有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既視感,她琢磨着,那美人靳鑫是否當年瞎了眼,瞧上這貨。

那一身傲骨已然被抽空,每次瞧他時,總是靠在那裡,滿臉的鬍子拉碴倒是可以理解,在這日不見天日的牢獄,活着都是一種奢侈,更是不必說太多時間顧及外表。

簡瀾敲敲桌子,皺了皺極端好看的眉頭,本不願再搭理那沒骨頭的傢伙,可思及這男子亦是一副情深義重,生死共赴的模樣,決意用言語打醒自暴自棄的高沃。

站起身,雙負在身後,慢悠悠的走向他,譏諷一笑道“靳鑫自是不肯原諒你,如今瞧着你那一副抽了骨頭懶洋洋的模樣,興許着在陰間已然尋了一個比你上進,比你更知道愛惜自己的男子,你自是比我進來的早些,可我確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毫髮無傷,瞧着桌上金光閃閃的金錠子,它們同性命較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可以拎着這一包袱金錠子毫髮無損的走,可是…凡事都要融會貫通,即便我拎着走,也要走得正氣凜然,因為,我的初衷並不是自己,我要將這些金錠子得以施展它們的用途,用以救助老弱婦孺,街頭行乞身上。”

高沃嫌惡的撇撇嘴,伸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來回摩挲,扎得拇指肚生痛,他確已經麻木不仁,語氣並不善意的回敬“我自是比不得你,因着你進來一包袱里全是金錠子,隨意打點打點,便可以輕輕鬆鬆的出去,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哪裡能同你這土財主相比?”

簡瀾咬牙,瞧着那丫依然無動於衷,極想撬開他的腦瓜子,瞧瞧裡面的大腦同小腦是不是凍結了?

她擲地有聲,一字一頓“可靳鑫含冤而死,如今你不僅不能碰凶分毫,連及自己都性命堪憂,且又變得墮落,麻木不仁,一副坐吃等死的模樣,你認為…即便是你去地底下找靳鑫,又確定靳鑫不會埋怨你?”

他搖搖頭,神色有些惶恐,瞬間扭過頭來,踉蹌的站起身子,雙扶在牢獄的木質欄杆上,“你說得對,我也是如此想的,無論如何?我都應當堅持到最後,將殺千刀的常佑繩之以法,否則的話,我沒臉去見靳鑫。”

簡瀾伸出指輕觸着木頭,並不看他,乾脆道“即便你將常佑繩之以法之後,她在天之靈,最想看到你好好生活,因為,你可以代替她在世上活下去。”

高沃不再開口,只愣怔的站着,似是回味方才簡瀾所說過的話。

華爵雲正在寬闊明亮的書房看書。

一雙眼眸追隨字裡行間游移,八仙桌上精緻的筆架子、石花青的硯台,以及方才隨放置的幾本大約都是關於謀略謀計,戰略戰術,棋術細詳的書籍,一切都纖塵不染,井然有序。

衛二守在炭火盆旁,瞧着旭日一般通紅漆黑變幻顏色的炭火燒得‘滋滋’作響,他一直木樁子一般的站着,便是從晨起站到了現在即將用午飯時,乖巧的未發一聲,極怕是擾了主上的注意力,從而犯下大錯。

片刻後,華爵雲輕輕的抬頭,一雙凌厲的眼眸一掃而過,爾後,聲音森然道“那丫頭自便周知縣孔慶的牢房裡逃出來沒有?”

衛二立即作答“不曾。”

華爵雲合攏了書,優雅的放置在擦得一塵不染的八仙桌上,伸,輕輕的揉揉眉心,目前,眼睛有些酸澀。

半晌,他才邪邪一笑“這丫頭比我預期的晚一些,以她的聰穎伶俐,應該今日便逃回來,不,應該是逃到老五的芳華閣,緊接着,開啟紅顏禍水模式,將老五的一顆心緊緊抓牢,老五並不是她最的歸屬,也不是我們的目標,我們的目標一直都是……他。”

衛二瞧了華爵雲一眼,那一張臉徜徉着勝券在握的神態,那股子傲氣無人能敵,他似是看呆了,僅覺得自家主子才最有資格做皇帝。

“主上,屬下派下去的人回話說,那丫頭…似是入獄之前磕了腦袋。”

衛二話音剛落,。便見面前一道黑影,腦袋嗡的一聲,僅覺不妙,一張臉都變了顏色,便見自家主子一把掐住他的脖頸,咬牙,憤恨道“衛二,混蛋,這等重要的事,你為何不早些說?”

繼而,他高高的揚起,又恨恨的一巴掌抽在他臉上,衛二的腦袋頓時偏向一旁,儘管是冬日裡,臉蛋仍是火辣辣的痛,嘴角滲出血絲,這一巴掌力度如此之大,竟然讓他耳朵嗡嗡作響,有那麼幾秒,他如同聾了一般,點滴聲音都聽不見。

衛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地面因着他不住的磕頭,瞬間‘咚咚’作響,讓人聽了好不心疼,待額頭上滲出鮮血,他眉頭緊皺,痛得齜牙的時候,華爵雲終於揮了揮,道“衛二。”

衛二聽見之後,立即抱拳“殿下…”

他雙負在身後,一字一頓,道“挑選幾個靈的,混進孔慶那老幺的府衙裡面,最好是在牢獄,監視那丫頭的一舉一動,爾後,一字不落的向我彙報。”

“是。”衛二恭敬應了一聲。

又愣怔了片刻,他將冰涼的雙放在炭火盆上,淡淡的問“孔慶那老傢伙腰包里是不是又收進了幾筆數目不小的財款?”

衛二點頭應對“不錯,據說那土財主常佑拉了滿滿兩箱金銀財寶親自送到衙門府,知縣孔慶樂的嘴巴合不攏,最後導致臉蛋僵硬,險些一口氣背過去。”

房間里若然沒有炭盆,這寒冬臘月的日子將無法度過,他冰涼的雙放在上面,瞬間暖了不少,他一雙墨色沉沉的眼眸僅盯着着不斷變幻着顏色的炭火,微微一笑道“這該死的老匹夫,因着見錢眼開,致使無數冤魂枉死,若然不是因着他尚有一點兒利用價值,能供給一些金銀財寶之外,真說不準,他下一刻便是定時炸彈,對我們端端不利,因此…”

衛二匆忙道“何不一刀了結了他?”

“不。”華爵雲若有深意的擺擺,笑得讓人毛骨悚然“親自動,只是起刀落,那般的話太過乏味,我所要的是‘借刀殺人’,而本殿下,只需坐在一旁,冷眼觀賞,棋子同棋子之間的較量。”

衛二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如今額角的血已經凝結成痂,耳鼓仍有嗡嗡的聲響,不過他仍然暗自慶幸,幸得指頭沒被砍了去。

慶湘樓是便周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酒樓。

此時,在酒樓底下站了不少看‘驚艷’的女子,儘管是冬季,她們仍然不屈不撓的站在那裡,高高的仰着頭,一副懷春少女春心蕩漾的模樣,有的凍得鼻涕直流,有的凍得臉蛋通紅,店家老闆及店小二極怕影響生意,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掃帚掃過去,便是前腳剛進去招呼客人,後腳跟那些女子又重新圍過來,她們如同見到了世間絕無僅有的稀世珍寶,如何都不曾離去?

閣樓的男子肌膚勝雪,立體的五官精雕細刻,渾身散發著一種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那一雙瓊宇仙姿之眸閃爍着深邃的光耀,劍眉微掃,若驚艷一瞥,一身黑色的狐裘舉投足之間,無一不彰顯着他與眾不同的貴氣。

是個頂尖絕美的男子,恐天下第一,無人再敢稱第二。

沒錯,此人正是華爵天。

現正值晌午,因此,他同沈天通一道在二層靠着窗子的廂房用飯,沈天通仍然掂着那一把山水潑墨的摺扇,便是遠遠一聞,便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墨香味。

就在方才,店小二戰戰兢兢的過來,看似分外緊張,一張臉紅通通的,張了張嘴,就是不好意思開口,沈天通僅瞧了一眼,大概知曉店小二想要說的話,因此,大方的自懷摸出一枚金錠子,道“這枚金錠子交給你們老闆,便說我們主子還要在這裡待上幾日,告訴你們店掌柜的,錢我們有的是,若然不識抬舉,惹我家主子不高興,那麼…”

店小二瞪大雙眼,料想着這二位不是一般的角色,否則的話,他們店掌柜的也不會為難,推阻四的僅讓他來,他倒是識趣,立即將金錠子拿在,爾後,只心領神會的微微一笑,轉過身去,二話不說的便往樓下走去。

沈天通用摺扇敲着桌子,繼而站起身來,那滿桌的菜肴及閣樓下的熱鬧可謂是小巫見大巫,沈天通撩起白色錦袍一角,一把打開水墨山水的摺扇,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獨自一人飲酒的華爵天,爾後,瀟洒的將摺扇遮面,僅餘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往下望去。

底下已經聚滿烏泱泱的人群,放眼望去,可謂是花團錦簇,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