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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總,魯大彪聯繫上了嗎?”六叔皺眉問道。

王智浜憤憤的罵道:“沒有,這個王八羔子,可能已經逃了。虧老子這麼相信他,還給他五萬塊錢。”

六叔搖搖頭,說:“他沒跑,可能已經死了。”

王智浜嚇了一跳,道:“六哥,啥意思,你是說,魯大彪被姓程的幹掉了?”

六叔遲疑片刻,說:“可能性很大。先放他們一馬吧,等上市的事情順利完成,這筆賬再慢慢跟他算。”

王智浜也是這個想法,截止到目前,他都沒有把程黎平等人放在眼裡。自從六叔告訴他,要動用權力的力量對付程黎平,王智浜就認為程黎平那伙人是砧板上的肉團,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只不過現在他精力有限,抽不開身,畢竟那麼多錢都壓在了上市那邊,不能因為這幾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出了什麼岔子。至於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王紅旗,還是大哥說的對,就該關到號子里吃吃苦,讓他明白現實社會的殘酷。

臨別時丟下二十塊錢,程黎平確實是故意羞辱六叔和王智浜的。今天沒有公開撕破面子,不意味着以後就太平無事。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很平靜的,程黎平心裡明白,或許用不了多久,王智浜就會拿出真本事,跟自己斗個你死我活。

儘管王智浜那邊實力雄厚,可程黎平卻絲毫不懼。原因很簡單,他是光腳的,沒什麼可怕。而王智浜有錢有權有地位,他怕失去這些,所以註定他會畏首畏尾。哪怕有王敦儒在背後支持,他也是一隻沒有牙齒的老虎,空有其表,實則弱的可憐。

真正有威脅的,是六叔,以及那些藏在背後還看不到的人。

六叔辦事的效率很高,或許是因為他猜到魯大彪被幹掉後心有餘悸,所以直接通知展家兄弟把劉衛國送到貝殼飯店。劉衛國傷勢不輕,肋骨斷了幾條,臉上也滿是傷痕,就連眼睛都腫成了一條縫。程黎平強忍着心裡的憤怒,直接把劉衛國送進醫院。

過了大半個小時,胡鬧也被醫院的救護車拉到了急救病房。他的傷勢大多都是陳舊傷,兩條胳膊雖然經過簡易處理,但斷裂的骨頭並未校準,所以還得重新打斷後再次進行手術矯正。儘管醫生給他用了麻藥,可是胡鬧依然痛的滿頭是汗,把嘴唇都硬生生咬破了。

除了胳膊之外,胡鬧背上也是傷痕纍纍,一大片淤青傷疤,觸目驚心。

程黎平拍了張照片,直接發給了杜德仲。杜德仲勃然大怒,扭頭就去找了譚家霖。譚家霖看着照片,半天都沒說話,直到臨近九點鐘,才通知秘書安排一下,他要和杜副市長一起去黎城第一看守所調研。

一般來說,市領導去哪個單位調研,都要提前通知市委辦公室,由他們做好準備工作。而且,常規性調研通常都會安排在上午時段。像這種大晚上的突發調研,在譚家霖的執政生涯當中,還真是破題兒第一遭。秘書小陳很有分寸,一點都沒多問,直接打電話安排司機備車。

與此同時,王智浜帶着一群手下也找到了城東魚塘邊上的王紅旗。當然,這個消息是程黎平用公用電話通知六叔的,他並沒有虐待王紅旗,所以王紅旗除了被綁在床邊之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王智浜急忙幫兒子鬆了綁,不停的問:“紅旗,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王紅旗直勾勾的望着老爸,竟然張嘴來了一句:“爸,我餓了。”

王智浜顧不上責怪兒子在省城惹了大禍,連聲說道:“沒事,沒事,想吃點啥,爸這就安排人準備。”

王紅旗還沒來得及說要吃點什麼,外面成群結隊的警察就圍了過來。王智浜的手下還想反抗,結果被一頓警棍打的四散而逃。王智浜大吃一驚,只見魚塘外面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警車,帶隊的警官根本就不認識,好像是外地來的警察。

“你好,警官同志,我兒子被綁架了,我們剛把他救出來,能不能先讓他吃頓飯?”王智浜從兜里摸出香煙,遞給帶隊的警官。

哪想到警官根本沒搭理他,反而又來了兩個警察把王智浜也扣了起來,理由是懷疑王智浜包庇犯罪嫌疑人。王智浜活了四五十年,第一次被警察當成犯人看待,氣得頭都要炸了。可是他又不敢反抗,這些省城來的警察不給人面子,真把他們惹毛了,就沒辦法幫兒子脫罪了。

九點半整,譚家霖和杜德仲到達黎城第一看守所。來的時候,秘書小陳並未通知看守所方面,所以從所長到指導員,再到副所長和管教隊長,一個管事兒的都沒在。

看守大門的值班員很有眼色,看譚家霖和杜德仲器宇軒昂,不怒自威,知道是惹不起的角色,也沒敢讓他們登記,直接讓他們進去了。等他們進了門,看見那輛奧迪的號段,趕緊偷偷打電話給副所長,說市裡的大領導來所里了,趕緊回來。副所長正在外面的足浴店裡泡腳,聽了這話頓時跳了起來,連襪子也沒顧得上穿,一路小跑着回來了。

看守所里還有幾個管教,坐在辦公室里一邊抽煙一邊吹牛。看見譚家霖走進去,一個愣頭青板著臉喝問:“你誰啊,幹嗎的?”

譚家霖沒理他,示意杜德仲把胡鬧的照片拿給他們。幾個管教一看,馬上急眼了,紛紛拿起警棍,道:“你們是哪個媒體的,經過市委採訪許可了么?”這幾個人都收了王智浜的好處,要不然胡鬧也不至於被那幾個犯人打成這樣。看到杜德仲拿出胡鬧的照片,還以為這四個人都是記者呢。

秘書小陳和司機急忙護在譚家霖和杜德仲身前,怒氣沖沖的吼道:“這位是市委譚書記,右面這位是杜副市長。”

幾個管教嚇了一跳,仔細看看,左側那個年輕的領導,確實像電視里經常出現的市委書記。正躊躇着,看守所副所長老郭快速奔進辦公室,衝著譚家霖敬了個禮,道:“郭書記,杜副市長,兩位領導好。”

譚家霖看他既沒佩戴工作證,也沒把警帽戴端正,心裡越來越憤怒,冷冷的問:“你們潘所長呢?”

郭副所長一向跟潘所長不對付,正愁着沒機會把他擠下去,聽譚書記這麼一問,馬上回答道:“今天應該是潘所當值,他現在沒在所里,我也不知道幹嗎去了。”

譚家霖豈能不知郭副所長腦子裡想什麼,扭頭就叫秘書小陳給潘所打電話,要求他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到辦公室。這個時候,潘所長已經收到了值班門衛傳來的情報,正在趕來的路上。聽陳秘書說譚書記和杜副市長都在辦公室里坐着,嚇的渾身冷汗直流。

等潘所長趕到,譚家霖卻沒了問話的興緻。他不滿的掃了潘所長一眼,道:“杜市長,公安系統歸你主管,你看着處理吧。”

杜德仲應了一聲,把胡鬧的照片放在潘所長眼前,道:“這位犯人認識嗎?”

潘所長身上的冷汗更多了,因為當初王智浜的助理親自給他兩萬塊錢的紅包,要求他收拾收拾照片上的臭小子。而號子里的幾個犯人,也正是得了他的指示,才對胡鬧大打出手的。在杜德仲凌厲的目光注射下,他不敢說謊,只好低聲道:“認識,叫胡鬧,現年19歲。”

杜德仲說:“他犯的什麼罪,法院盤了嗎?”

潘所長說:“盜竊罪……還……還沒判。”

杜德仲的口氣愈發嚴厲:“盜竊罪要關暴力犯倉嗎?既然還沒判決,為什麼要移送到看守所來?”

潘所長雙腿直抖,道:“是市局五中隊那邊移交來的,有手續有文件,我不能不收啊。”

杜德仲板著臉說:“那為什麼把他打成這樣?”

潘所長囁嚅道:“幾個犯人言語衝突,所以……所以動了手。”

杜德仲怒道:“言語衝突動了手,你們這些管教是幹什麼吃的?把人打成重傷,難道不該送醫急救嗎,為什麼要拖延這麼多天?你們有沒有人性,眼中到底有沒有黨紀國法?”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厲害,潘所長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低着腦袋不說話。郭副所長以為這是自己表現的機會,只要博得了兩位領導的好感,搞不好過兩天就可以擠走潘所長,馬上接口道:“兩位領導,其實第一時間我們就安排醫生和內勤幫他處理傷口了,但這個人死活不願意去醫院,我們也沒有辦法,只好按照規定繼續把他留在這裡。”

杜德仲輕蔑的看了郭副所長一眼,道:“既然如此,備案了嗎,彙報了嗎?那幾個犯人,又是如何懲處的?”

郭副所長頓時也懵逼了,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事實上,如果不是今天譚家霖和杜德仲問起來,郭副所長壓根兒都不知道這回事,畢竟這是潘所長的一畝三分地,實權都在他手裡。

杜德仲冷笑一聲,道:“你們兩位,先停職吧。”轉身跟譚家霖低語幾句,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小陳秘書留在最後,從看守所里拿了些相關的文字檔案,最後也出去了,留下辦公室里一群人,個個戰戰兢兢,坐立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