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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設備非常重要,程黎平不敢離開,就一直坐在外面等候。民居的主人熱情好客,主動給程黎平送來了一些食物,雖然吃起來比較辛辣,但香氣馥郁,很具地方特色。待到夜裡十一點鐘,這對醫生父子才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在程黎平對面,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示意程黎平不要擔心,手術很成功。

程黎平進去看了陸建平一眼,他上了麻藥,依舊昏迷不醒,可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想必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切骨的痛楚。兩條斑駁不堪的小腿擺在床邊的鐵質盤子里,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骨頭,看上去異常詭異。

程黎平嘆了口氣,把盤子放在一邊,然後坐在陸建平床邊,就這麼靜靜地坐到天亮。

次日醒來時,陸建平已經醒了,兩眼望着窗外,臉上帶着些無奈而戲謔的表情。看見程黎平站起身來,陸建平凄楚的笑了笑,道:“其實,前兩年我就想退休了,我女兒今年六歲,該讀小學了。”

程黎平勉強笑着回應道:“回去後,你就可以好好陪着她了。”

陸建平點點頭,道:“我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程黎平無言以對,與陸建平相比,自己能提前脫身,似乎是一種很難得的幸運。陸建平沉默了一會子,告訴程黎平一個電話號碼,看號段似乎是香港的。“這人姓賴,他有幾個手下在孟買,”陸建平說,“你跟他聯繫一下,說夜梟五號找他,請他準備飛機,馬上過來接我們回去。”

程黎平苦笑着搖搖頭,夜梟、老賴,這些外號化名真是一個比一個土鱉。聯想起美國那邊的化名,動不動就是各種水果或者動物,似乎全天下的特殊組織,都喜歡這樣搞,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內在意義。

出去給這個號碼打了幾通電話,每次都被直接拒接了。程黎平有點詫異,站在電話亭旁等了幾分鐘。如他所料,對方打回來了,先用港話講了一通亂七八糟的密語,然後才問程黎平是什麼人,有什麼事。程黎平直截了當的說:“我不知道你們的暗號,夜梟五號有事找你,準備飛機來比巴爾吧。”

那頭直接丟下一句“你打錯了”便掛斷了電話。程黎平知道這種人總喜歡疑神疑鬼,自己回去告訴陸建平,已經把事兒給辦妥當了。

過了兩個多小時,一家小型龐巴迪飛機降落在海岸邊的景觀大道上。幾個印度本地人徑直敲開漁民的家門,來到程黎平和陸建平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道:“兩位,請上飛機。”

陸建平剛剛手術完畢,暫時還不能移動。他向程黎平使了個眼色,示意程黎平附耳過來。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程黎平拎着通訊設備,跟在幾人身後上了飛機。

“夜梟呢,怎麼沒過來?”從飛機上跳下來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瞪着程黎平問道。

程黎平說:“腿斷了,動不了。”

矮胖子皺着眉頭,看向那幾個本地人。為首的那人較為持重,點頭說道:“兩條腿都截肢了,確實動不了。”

矮胖子再次瞪了程黎平一眼,語氣頗為冷淡的說道:“你是什麼人?”

程黎平沒理他,把箱子丟在座位上,扭頭下了飛機。“喂,小子,”矮胖子叫道,“你不跟着去嗎?”

程黎平擺擺手,大步走了。背後,龐巴迪的駕駛員聯繫了塔台,然後逐漸加速,銀灰色的飛機仰起機頭,飛向藍天白雲間。

沒等程黎平走回到漁民家裡,猛然聽到一聲劇烈的聲響。回頭望時,一團火光夾帶着滾滾濃煙,從半空中直落而下。爆炸的是那架龐巴迪,已經成了碎片,空中沒有任何一具降落傘的蹤影,想必機上所有人都已經屍骨無存。

“小程。”陸建平在屋內大聲叫道。

程黎平走進去,靜靜地看着陸建平。

“飛機炸了?”陸建平臉上的表情很鎮定。

“炸了。”程黎平的回答沒有絲毫感*彩,似乎很不齒陸建平的行為。

陸建平苦笑着說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停頓了幾秒鐘,陸建平又補充道:“根據計劃,他們必須得死,因為他們當中有外國人的間諜。現在飛機炸了,我們就安全了,你出去找輛車子,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程黎平站了一會,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你不是個殘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陸建平坦然一笑,道:“隨時歡迎,我不怕死,你應該看得出來。”

不管程黎平心裡是什麼感覺,陸建平的話是對的。飛機爆炸,相信印度警方很快就會查到這裡來,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程黎平出去租了一輛黑車,載上陸建平,把預先掉了包的通訊設備放在車裡,徑直向印度北部駛去。

離開了比巴爾,沿途都是印度的普通鄉鎮,沒有再遇到什麼麻煩事。程黎平大把的鈔票往外扔着,縱然黑車司機一路上勞累交加,依然強打精神聽從陸建平的調派。程黎平生怕司機疲勞駕駛,弄出什麼交通意外,每當司機累的睜不開眼時,便主動過去接替。

時間過的飛快,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程黎平和陸建平來到印度與中國邊境交界處的一個小城鎮。作為額外的辛苦費,程黎平多付了黑車司機兩百美元,把他樂的手舞足蹈。待黑車司機走的遠了,陸建平才指示着程黎平,在小城鎮里東拐西繞,來到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商店裡。

店主人同樣是印度本地人,但眉目之間顯得對陸建平異常恭謹。陸建平向國內打了幾通電話,然後告訴程黎平:“今天晚上,我先找機會回國,你在這裡再待一段時間,等阿瑟通知你的時候,你再離開這裡。”

程黎平緩緩搖頭,大踏步走了。出了小商店,搭乘去往臨近大城市的班車,經過幾次折騰,程黎平終於來到了新德里。在新德里的甘地國際機場搭乘班機,程黎平又一路飛往中國香港。待到這班飛機平穩落地,程黎平總算舒了一口氣,回顧這一個月的旅程,簡直恍如隔世。

在機場給老爸老媽打了個電話,二老都很緊張,說平娃兒你跑哪兒去了,怎麼一直不來個電話。程黎平只能發揮扯謊的本能,說去了幾個國家,電話不好用。老媽說那你現在在哪裡,橙子前段時間差點出了事,有個小年輕拿着槍去找她,開了兩槍,把省里的公安都引來了。

程黎平大吃一驚,道:“到底怎麼回事,橙子怎麼樣?”

老媽說:“誰知道啊,都說那個混混是王智浜的兒子,但是也沒見公安說句話。對了,橙子沒啥事,但是她很生你的氣。依媽說,平娃兒啊,這事你辦的不對,趕緊回來跟橙子道個歉。再過幾個月就過年了,到時候你們把婚禮辦了吧。”

程黎平哭笑不得,這哪跟哪啊,不管什麼話題,父母總能扯到結婚上去。話說回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過的實在太快,彷彿轉瞬即逝,無跡可尋。

跟老媽打完電話,程黎平又打電話給劉衛國。電話響了好長時間,劉衛國才接聽了。聽見程黎平的聲音,劉衛國輕鬆的笑了笑,說就知道你小子沒事兒,怎麼跑香港去了,對了,黎城有個姓周的酒吧老闆前段時間找到貝殼飯店去了,非得把一份合同塞給何勇,說你在他們酒吧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小劉哥,這什麼情況啊?

程黎平想了想,知道是周士強平安回國了,這是獅子酒吧老闆給的報酬。雖然明知周老闆不會虧待自己,但這份報酬也未免太高了,按照市麵價值來說,恐怕得六七百萬。“先收着吧,我回去後再處理。”程黎平說,“那群小子訓練的怎麼樣了?”

劉衛國皮笑肉不笑的說:“還在山裡特訓呢,跟地方上的部隊混在一起,玩的挺好。”

地方部隊,那不就是永南軍區的部隊嗎?永南軍區是大軍區,麾下的第36集團軍駐地在蘇徐市,其中的一個團正好布防在黎城和臨縣之間。這個劉衛國,訓練幾個社會上的小混混而已,怎麼跟軍方搞一起去了,這可不是個好預兆,程黎平心事萬千的想道。

再給田梓橙打電話,田梓橙的態度不溫不火,冷淡的說了聲我在上班便把電話給掛了。裝修公司那邊是不用提了,自己沒在黎城,什麼業務都沒有,農大叔和那兩個小子能把公司看好就謝天謝地了。掛了電話,程黎平思前想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扭頭看見電話亭上的“香港通訊”四個大字,才想起來還有許璟雯一直沒聯繫。

按照許璟雯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半天都沒人接聽。程黎平掛上電話,又撥了一次,依然無人應答。程黎平很詫異,本想訂票回內地,但想到許璟雯之前說過的話,終於又撥了一次。

“你煩不煩啊?我說過了沒心情,不想跟你去吃飯,你有完沒完?”許璟雯接通電話,不由分說,便機關槍一樣的抱怨起來。

“是我。”程黎平驚訝的說,“你怎麼了?”

許璟雯又驚又喜,大叫道:“你來香港啦?是來接我的嗎?”

程黎平厚着臉皮說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