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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10日,這一天對於很多人來說,再平常不過的一天了。可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如此悲痛的一天。

已經24小時過去了,夏岸雪的屍體還沒有被打撈到。昨天的那場大雨幾乎是下了一整天,河水那麼急,被衝散了也不無可能。

可若說她還活着,顯然更是不可能了。上車前她流了那麼多的血,早已經是陷入了昏迷。後來再遇到那麼強烈的撞擊,又被淹入水中,與她一起的那些醫護人員,都也已經遇難。那麼她生還的可能性,簡直就為零。

這日一早,夏岸雪的名字已從遇難者名單中被轉移到了失蹤人口名單下。其實這也不過是一個程序而已,實質意義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梓陵人民醫院的財務室里,梁雨煙抱着女兒的遺物,通哭不已。她的女兒,那麼懂事乖巧的一個孩子,怎麼可以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說走就走了,連個讓她緬懷的身軀都沒能找到。

“都怪你,什麼‘醫者世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醫啊,現在女兒沒了,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梁雨煙扯着身旁夏江的衣領,哀嚎道。

梁雨煙從昨天接到夏岸雪遇難的消息後,已經哭的暈倒了好幾次了。這個女兒是她心尖上的寶貝,可對於夏江而已,又何嘗不是呢?

現在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作為家裡的頂樑柱,儘管心中的悲傷不比梁雨煙少半分,仍然還要堅強的挺下去。

梁雨煙不停地在扯着他的衣領,他也不掙扎,如果這樣能讓她心裡好受一些。別說是扯他衣領了,就算是打他,他都沒有怨言。

夏北本來是想上前阻止的,夏江向他做了個手勢,他只好又訕訕縮了回去,將視線轉投在了正沉着一張臉坐夏岸雪之前座位上的凌夜。

一夜過來,凌夜的眼神中空洞無比,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只有那雙眸色里難得的還有一絲的平靜。

他是一早去夏家的,後來接到醫院的通知,又一起跟了過來。

夏岸雪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個時候還能讓自己涉身其中,顯然早已把他們都當作了自己的親人一般。所以夏家的人,對他也是分外的依賴。

“阿姨,小雪在那邊,若是看到您這樣,一定會很傷心的。”凌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蹲在夏江面前的梁雨煙身邊,單膝跪在了地上,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着。

梁雨煙抬起頭看向凌夜,見凌夜沖她點了點頭,抓住夏江衣領的手,漸漸鬆懈下來。

凌夜順勢扶起梁雨煙,讓她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給她倒來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邊,“阿姨,先喝杯水吧,小雪的東西,我來替您收拾。”

梁雨煙的情緒慢慢緩解了一些,一臉茫然的看着凌夜,頓住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大姨……”陸沐霖頂着一雙哭紅的眼睛從外面走了進來,顧吟飛跟在了她的身後。

快要接近年底了,這幾天婚介所的生意特別的忙碌,陸沐霖跟梁曉蕾這些天,天天在外面跑。今天一早接到顧吟飛的電話,才知道夏岸雪出事了。梁曉蕾在外地,已經在往回趕了。她跟顧吟飛先去了梁雨煙他們家,聽說人都在這裡,又匆匆往這裡趕來。

顧吟飛則是早晨去局裡時聽到的消息,他們局裡一個同事的老公正是那輛救護車上的駕駛員,一打聽才知道,夏岸雪也出了事。

顧吟飛與夏岸雪雖不是很熟,經過在泰國的那幾天來的相處,他內心裡對於這個未來的大姨子印象還是挺不錯的。才幾天不見,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內心深處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顧吟飛看到正在整理着夏岸雪辦公桌上物品的凌夜,那個曾經令他感到厭惡的男人,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看這樣子,夏家的人對他的存在,都視如親人一般。

凌夜似是被他的目光所打攪,有所察覺地抬起了頭,神色淡然的回視着他。顧吟飛急忙收回目光,抬起腳步跟在了陸沐霖的身後。

許是因為剛痛失女兒的緣故,再見到與夏岸雪年齡相仿的女孩,梁雨煙剛剛控制下的情緒又一次崩發。一把抱住陸沐霖,在她懷裡痛哭起來。

“大姨……”陸沐霖的情緒被梁雨煙所影響,鼻子一酸,一串淚珠從臉上無聲落下。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她們發泄悲傷的心情都是用眼淚體現出來。其實男人未嘗不想如此,可他們卻不能,他們是她們的依靠,就算心裡再有多傷心難過,也能一味的隱忍着。

夏江如此,夏北跟凌夜如此,連顧吟飛都是如此。

只是這突然傳來的一陣男人的哭喊聲,讓他們紛紛將視線轉向了辦公室門外。只見彭策一邊哭着,一邊低喊着,至於他嘴裡喊着的是什麼,沒人能夠聽的清楚。

彭策的出現,在場所有人懸着的那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是那個人來了嗎?

彭策看到夏岸雪辦公桌上的一些物品,嘴裡還在念念道:“這個是在謙哥出院那天,我過來送給夏醫生的;這個是夏醫生喜歡的顏色,我特意去XX商場買的;這個……”

彭策的碎碎念,沒有人放在眼裡,因為就在彭策走進辦公室後,那個男人欣長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那個夏岸雪曾經一度愛到骨子裡的男人,那個把夏岸雪的心一次次摧殘的傷痕纍纍的男人。

男人今天穿了身煙灰色的大衣,黑色墨鏡只露出鼻樑跟下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透着幾分冷酷的味道。

凌夜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東西,繞過辦公桌,走到裴允謙身邊。陡然抬起手臂,一拳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人高馬上的裴允謙就這麼被人一招之下打倒在地,墨鏡也被震到了地上。凌夜的眼神凌厲,一句多餘的話都不願對他說,對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又是一腳揣了上去。

裴允謙也不掙扎,只顧抱着頭,任由他去。

顧吟飛雖然覺得這個男人是咎由自取,就算此刻被凌夜打死那也都是活該。可他還是個警察,本能的覺悟還是有的,他不能讓他們這麼打下去。這樣做不但不能挽回什麼,到最後只會兩敗俱傷。

顧吟飛上前扶起裴允謙,裴允謙跟他道了一聲謝,他卻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這只是身為一個警察該做的,而不是我本人的意願。”

聽到顧吟飛的話,凌夜的嘴角也不經意的扯起弧度,忍不住多看了顧吟飛一眼。這個侯嚴的外甥,果真是與眾不同。

“大明星,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抽空去一趟泰國。那天在普者黑與夏醫生有幸相遇後,夏醫生帶我去了一趟泰國的一家醫院,她在那條石子路上的休息椅上,一坐就是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傻傻在那兒笑。我是不清楚那個地方對於她的意義是什麼,但我相信,你應該知道。”顧吟飛冷冷的說道。

泰國醫院?原來那天從普者黑離開後,她並沒有回來,而是去了泰國。那條石子路,那張休息椅,他又怎麼會不記得曾經在那裡發生的一切。

“我還記得那天在飛機上,夏醫生那張布滿幸福笑容的臉,她跟我說,她去普者黑是去結婚的。可結果呢?結果你給了她什麼?”

顧吟飛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想像剛剛凌夜那樣,上前把那個負心漢狠揍一頓。身上的那套警服時刻在提醒着他,他不能那麼去做。

顧吟飛的一番話,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陷入了僵局。因為大家都知道,夏岸雪在普者黑都經歷了什麼,連梁雨煙都知道了那天的事情。

而就在這時,江生的出現,打破了辦公室里那詭異的沉靜。

江生是今天剛到醫院的,他也是收到夏岸雪出事的消息,一早就從災區趕回來的。江生對凌夜還有一點印象,大家都說那是夏岸雪的男朋友。

昨天夏岸雪出事前,把男朋友送給他的那條手鏈寄放在他那裡,沒想到,一天過去了,這條手鏈竟然成了她的遺物。

他聽其他同事說,夏醫生的男朋友在她辦公室里收拾遺物,想着過來把那條手鏈也一併還給他。

可是為什以?他會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腕上看到一條極其相似的手鏈?難道夏岸雪口中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江生在裴允謙與凌夜之間來回逡巡了一圈,從口袋裡掏出那條手鏈,遲疑了片刻,“這是昨天夏醫生鑽下廢墟前摘下的手鏈,說是她男朋友送給她的……”

江生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中的手鏈就被那個戴着同款手鏈的男人給了奪過去。這條手鏈,在場的很多人都見夏岸雪戴過,只是並不知道,這原來是裴允謙送她的。

裴允謙更沒有想到,在接過手鏈之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噩耗在等着他。

“你們有沒有誰知道,夏醫生在去災區前就已經懷孕了。”

江生的語氣裡帶着很明顯的試探,他覺得,對於他們的這些外人而言,夏岸雪向他們隱瞞着懷孕的事情是情有可緣的。可她身邊的這些親人朋友,不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明知道她已經懷孕了,還不阻止她加入救援小組。若是當時阻止了她,那麼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所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