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自問在這個以權壓人的社會里，他為了達到某些目的，不得以的情況之下耍過不少的小手段。可他也不是那種毫無良知的人，應有的本性還是有的。

比如，善心；比如，此刻救下的這個女人。

老天爺縱然還是眷顧他的，在他把河中的這個女人救上岸邊時，他才發現，他救下的這個女人，居然是夏岸雪本人。

是老天爺在憐憫他嗎？所以才會給了他一次贖罪的機會。

雨還在下，雨勢沒有一點想要轉停的意思。兩人的身上都已被河水浸溼，再加上此刻落在身上的雨水，凌夜的身子開始有些冷的發抖。

夏岸雪已經昏迷，凌夜趴在她的胸口，她的心跳聲已然有些微弱。他給她做心肺復甦，給她人工呼吸，幾番週轉下來，她嘴裡的水嗆出來了，但人絲毫還沒有要醒的跡象。

“小雪，小雪，你快醒醒，我是凌夜，你不要嚇我啊。”凌夜的聲音幾乎是哭著在撕吼，臉上流下的水珠，早已分不清是淚珠，還是雨水。

雨越下越大，剛剛的小雨轉瞬間已變成了傾盆大雨。夏岸雪依舊還是沒有清醒，身上的血漬，被雨水沖淡，流在地面上的，已變成了血水。

不，不對，那流在地面上的血，不是從衣服上衝下的血漬，而是她體內流下的血。

她的血還在一直往外流。

凌夜彎下身子一把將她抱起，把她平放在汽車後座上，幫她把身上溼透的衣服擰乾了一些，拿起侯嚴的那件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凌夜的腦中像是被施下了魔咒，不停地在唸著這同樣的一句話。關好車門後，他跳上了駕駛座，看了一下導航上顯示的位置。

這裡離最近的醫院，還有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可是現在那裡定然是人滿為患，他們又是否真的能夠幫他救下她。

他不敢去賭，也已經是賭不起了。

他把導航又切換到一個新的終點位置，那是凌家的專用醫生，許牧陽的私人診所。幸好，距離不是很遠，只要他開的快一些，應該來的及。

大雨像是瘋了一般，從天邊狂瀉而下，雨刮器在“吱啊吱啊”不停地搖擺著。前方可視距離越來越短，他不得不把車速減慢了一些。

凌夜把暖氣開到最大，不時地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上的夏岸雪。她躺在上面，一動也不動，他心裡更是焦急不安了。

她都已經受到了那麼嚴重的傷，為什麼在去醫院的路上還要再遭遇到二次傷害。如果那天，他留下了她，她是不是就能相安無事了，這些不好的事情就不會在她身上發生了。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更沒有如果的事。他好恨，恨他自己，那一天，他就應該留下她的。

許牧陽私人診所，所在的地理位置與蔚都市搭界，由於離的有些遠，在這次地震中波及到的面積不算太廣。就連剛剛的大雨，在這裡都只是微微細雨。

許牧陽接完凌夜的電話後，第一時間裡調來了自己團隊裡最好的精英在此等候。等凌夜的車一停下，那些醫學界的精英們紛紛上前幫忙。

等夏岸雪進了搶救室，凌夜才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癱坐下來。許牧陽的學生林彤依照老師的關照，給凌夜拿來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凌少爺，老師說讓你把溼衣服換了，病人醒來後，第一時間裡想要見到的人肯定會是你，所以你得照顧好自己。”

林彤對這個凌少爺的印象並不是很深，每次她跟著老師一起去凌家，都是給凌家老爺子看病的，至於這位少爺，她也只是聽說過幾次。

凌夜本來並不想搭理她的，但此時體內的一陣寒意讓他不禁打了個噴嚏。權衡之下，他只好接過林彤遞來的衣物，往不遠處的衛生間走去。

搶救室的門一直緊閉著，凌夜守在外面，早就忘卻了時間。期間，他幫那輛出了事故的救護車報了警。他當時心思全放在了夏岸雪身上，至於車上其他的人，他沒能顧及的到。

侯嚴也給凌夜來過電話，大概是在晌午的時候。他似乎還沒有發覺自己的沉睡，是來源於那杯被凌夜加了安眠藥的橙汁，一味的在那裡說著抱歉的話。凌夜沒有那個閒工夫去聽他扯那些，隨便說了個謊就把他給打發了。

等一切都忙碌完後，搶救室的門還是沒有被打開。凌夜有些坐立難安了，從進去到現在都已經快五個小時了，夏岸雪現在人是死是活，到這會兒都還沒有個人出來知會他一聲。

他正準備跑去許牧陽的辦公室找林彤的時候，搶救室的門在這時被打開了，只見許牧陽緊蹙著眉峰，從裡面走了出來。

“許醫生，我女朋友她怎麼樣了？”凌夜的聲音裡明顯帶著顫抖，所有的不安，全都寫在了臉上。

“她都已經懷孕了，你怎麼還能讓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這個男朋友當的也太不盡職了吧。”許牧陽的臉色不太好，他可不管什麼少爺不少爺的，破口就罵。

“什麼？你說她懷孕了？”

凌夜驚的嘴巴都快要合不上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以不告訴他呢？可轉念一想，她懷的又不是他的孩子，為什麼又要告訴他呢？

“是的，不過現在，孩子已經沒了。”許牧陽頓一頓，調整好情緒，“她身上受到好幾處傷，幾乎每一處都可以致命，尤其是她的大腦還受到了很嚴重的撞擊。她現在求生欲.望不是很強烈，接下來，只能聽天命了，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許醫生，我求求你了，幫我救救她可以嗎？她不能死的，絕對不可以。”凌夜“咚”的一聲，在許牧陽面前跪了下來。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去求一個人，只要能救活她，哪怕此刻許牧陽說要拿他的命去換，他都願意。

“少爺。”許牧陽連忙扶住凌夜，“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就算你一直都這麼跪下去，也不能改變什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給她一些求生的信念。只要她還想要活著，也不是沒有奇蹟發生的可能。”

“帶我去見她。”凌夜的語氣裡帶著片片寒意。

她的命是他好不容易救回來的，若是想就這麼死去，他不同意。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