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對嗎？”

凌夜看到她的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聲音平淡如水，像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叔叔現在身體還沒有痊癒，阿姨年齡也越來越大，你當真就這麼忍心？”他不答反問。

夏岸雪眼中自然而然流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始終維持着笑容，“你大概忘記了，我還有個弟弟。”

“你……”凌夜氣極敗壞地用力擰着她的手腕，若是能就這麼擰斷了，她這一輩子就再也握不起手術刀，她也就不用再去犯傻了。

“凌夜，凌夜，你弄疼我了。”夏岸雪用另一隻手拚命的想要推開他，臉上的表情更是痛到極致。

剎那間，凌夜的心頓時軟了下來，鬆開她的手腕，將她攬進懷裡。他這是怎麼呢？她可是他最深愛的女人，怎麼能有那麼邪惡的念想，想要去傷害她。

“對不起，對不起……”他俯在她的發間，親着她的頭髮，聲音裡帶着哽咽。

凌夜，我後悔了。如果時間可以倒回，我一定會選擇讓自己愛上你。

然而，這一輩子，我們早已被命運所註定——

有緣無分。

她已經懷上了裴允謙的孩子，即將前往災區，是死是活還將是個未知數。可無論是死是活，她都不可能再與他在一起了。

裴允謙為了照顧林惠妍，願意舍下她，不計前嫌，給那個孩子當後爸。可她不能，就算凌夜不介意，她也不同意。

她不是林惠妍，不願意去苟且。

“唔……”在她還在神遊間，他已經低下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比那晚的溫柔了許多，夏岸雪沒有再推開，而是試着在回應着他。

就當作是吻別吧。她告訴自己。

他的吻漸漸變的用力，強勢起來。夏岸雪的心一直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唇齒纏綿間，開始有些意.亂.情.迷，她感覺到自己有些微微暈眩。

見到她在回應着自己，凌夜更是無法自拔。挺拔的鼻樑輕輕摩擦着她的臉頰，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舌頭上的動作，節奏更快，更加果斷去與她的追逐着。

這一吻，吻了許久。

如果時間就這麼靜止，他可以吻到地老天荒，吻到地久天長。

直到夏岸雪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嘴唇有些乾裂，他才不舍地將臉移開。那深邃的眼睛裡帶着淚花，不動聲色的凝視着她。

“你心裡已經有我了，對嗎，小雪？”

此刻，她若是再說沒有，他也不相信了。

因為剛剛那個吻，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的心跳，那顆為他而在跳躍着的心臟。

“這一次，你若是肯放我走，等我從災區回來，關於你和我，我會給你一個答案。”夏岸雪微一沉吟，不急不緩的回道。

“如果，我說不呢？”凌夜沉着眉，反問。

夏岸雪嘴角一勾，沒有回答。抬頭看向天空，此時已是午後，陽光正好，只是天空不再那麼湛藍，因為地震的影響，天空中呈現的白色是灰濛濛的。

“凌夜，我們來打個賭吧，跟老天爺打個賭。”她轉過身，倚在扶攔上，用手指了一下天空，探究似的看着他。

“什麼意思？”凌夜問。

“凌夜，如果你真的了解我的話，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無論你今天怎麼阻止我，我都會跟救援小組一起前往災區。而我想跟老天爺打的這個賭，是關於我們的未來。我一直覺得我跟你之間有緣無分，可若是我倆之間真的有這個情緣，老天爺一定會讓我平安歸來的，你敢不敢賭。”

“我不賭。我跟你之間，是怎樣的緣分，由我說了算，與他人無關。”他盯着她，斬釘截鐵地回道。

“我賭。”她靜靜地的看着他，“我賭是我的命硬，還是我對謙的愛戀深，他可以毫無留戀的放棄我，可我做不到。若是這一次，我平安歸來，就表示是老天爺都覺得我不該再對他過於痴戀。可若是……若是我不能平安歸來，幫我轉告他，下一輩子，我若還能投胎做人，千萬不要讓我再遇到他。”

凌夜有些怔住了，這個女人如此強悍的氣場，讓他不禁蹙緊了眉心。她站在他的面前，一直盯着他在笑，笑得那麼沒心沒肺，笑得他差一點就要當真她這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她說的沒錯，他阻止不了她的決定，也沒能阻止得了。

站在空曠的醫院大樓頂層，隻身沐浴在溫暖的陽光里，他的心裡從未有過的寒意，瀰漫著他的全身。他慢慢走近扶欄，盯着急診大門前的那兩輛大巴士。

她穿着一件簡單的灰色針織衫，深藍色牛仔褲，剛剛還披散在肩後的長髮已被她束成馬尾。在那一行人中，她的身影太暗淡了，如若不是在他眼裡閃着光芒，跟那些路人甲乙沒有太多的區別。

他原以為她的這一決定是為了報復他，其實不然，她沒有報復他，也沒有報復那個傷她心的男人。

她在報復自己，報復那個愛上裴允謙的她。

看到她的身影鑽進車廂里，他的心有些動搖了。之前為了拆散她與裴允謙，鋪墊了那麼多，為了就是等到她回過頭來看他。

現在，她願意回頭了，願意給他們之間一個機會。

可為什麼，他反而覺得與她之間的距離相隔的更遠了呢？

難道，這一切，他都做錯了嗎？

他為了得到她耍下的那些手段，現在換作讓她，用命來補償。

不，不可能的，他不會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陷入危險之中。

凌夜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一個熟悉的新聞頻道編導的電話，聽到他在電話這頭說道：

“韓導，蔚都市的地震新聞報道，你們台也派記者過去跟蹤了吧。”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還需要記者嗎？去往災區現場報道的記者？”

“我有記者證的，不然給你們扛攝像機也可以的。”

“韓導，我沒有胡鬧，韓導……韓導……”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嘟……”提醒他對方已經掛斷了。

“Shit！”

一怒之下，凌夜將手中的手機用力甩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響，手機已飛去幾米遠，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