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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謙在座位直了直身子,沒再吭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墨鏡光滑的邊緣。

失憶?

多麼匪夷所思的一個理由。

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她身所發生的這些改變,又是因為什麼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深夜裡,外面漸漸起了風。沒過多久,車子在一幢別墅門前穩穩停下。

這裡是裴允謙新買的房子,在重拾當年人氣之後,之前在君瀾豪庭的公寓,他沒有再去住過。那個地方,在他的心裡,早已成了一個“秘密基地”。

那套公寓里的裝飾還是她當年離開時那樣,偶爾他會讓彭策叫鐘點工去打掃一下,他始終堅信着,將來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房子可以保持原狀,幾年不變。但是,人卻不行。

眼下,她的人雖是回來了,但卻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女主人。

彭策今晚在凌夜那裡沒能佔便宜,心對裴允謙的愧疚感還是有的。回到別墅里,跑前跑後好生將裴允謙伺候了一番,等他了樓,準備要去洗洗睡了,他這才得已鬆了一口氣,也準備要回家了。

彭策摘下身的圍裙,回到客廳,拿回自己的手機。手機有一條郵件提示,他又在沙發坐了下來,打算先看完郵件再回去。

這個郵箱是裴允謙的工作郵箱,好多合作方都是通過這個郵箱與他在保持着聯繫。所以每次看到有郵件提示,彭策都會在第一時間內進行處理。

這幾年過來,他的這個辦事效率,一直都備受合作方的讚賞。久而久之,竟也成了圈內的一段佳話。

彭策點開郵件,發件人是個陌生的用戶名,賬號也是一串亂七八糟的亂碼。他原以為會是病毒什麼的,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進去。

郵件的內容全是空白,只有一個附件。彭策只好順着附件點了進去,發現居然是一張圖片。圖片的像素尺寸偏大,大概緩存了兩分鐘,彭策才清晰得看到了圖片的信息。

這是由幾張詳細的病歷表所合并成的一張圖片,病歷表患者處的姓名,寫着“夏岸雪”三個字。

彭策拿着手機,一路狂奔着,沖了三樓,門都沒顧敲,一頭衝進了裴允謙的卧室。

裴允謙剛從浴室里沖好澡出來,身下裹着一條浴巾,擋住了重要部位以及那引以為傲的大長腿。身還瀰漫著水氣,一滴滴水珠順着他古銅色的肌膚,滑落下來。

“你不是走了嗎?”

看到突然冒出來的彭策,裴允謙猛然一震,臉一下拉得老長。稍有不慎,都很有可能會發生火山爆發的危險。

彭策臉色一滯,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強壓下心懼意,怯怯地將手的手機遞了過去,“剛剛收到的郵件,你自己看。”

裴允謙見他情緒不對,也沒再糾結他剛剛的魯莽行為,接過手機,掃了一眼屏幕的圖片。轉瞬間,臉色變了,變得異常的凝重。

“趕緊查一下這個郵箱的ID,我想找到發郵件的這個人。”

裴允謙的卧室里有一台筆記本,事出緊急,彭策也沒有再去跟他請示,徑自在電腦桌前坐了下來。

開機,登郵箱,點開郵件,ID搜索……

做為一名計算機天才,彭策對於這些操作也算駕輕熟,幾乎都是一氣呵成,很快便有了結果。

然而這個結果,卻不是大家滿意的。

“追蹤不到他的ID,連郵箱的註冊號都是一串亂碼,我猜想這一定是位黑客所為。”

既然連彭策都無計可施,裴允謙只好作罷,將重心重回那張圖片之。

“你覺得這張圖片的可信度有多高?”

裴允謙在彭策追蹤ID之時,已換了一套家居服,此刻正倚在彭策身邊的電腦桌前,一雙大長腿交疊着。

彭策又將圖片點開,將面的字細細斟酌了一遍,抬起頭,正視着裴允謙,“這份病歷的診斷,跟我之前預想的一樣,所以我不覺得有假。”

裴允謙沉眉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問:“那這個人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兩個原因。其一,要麼是真心想要幫助咱們的人;其二,要麼是想要破壞凌夜跟夏醫生在一起的人。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今晚我們在酒店裡發生的一切,那個人肯定也在某個暗處悄悄觀察着。”彭策說。

“你說的倒也是極有可能的。”裴允謙認同地點了點頭,“那接下來,咱們要怎麼做?”

彭策倏地笑了,不答反問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想要怎麼做?”

裴允謙似是被彭策的問題難住了,默然片刻,旋即像是做了什麼艱難決定一般的掙扎,咬着牙,一字一頓回道:“我—要—見—小—雪。”

“她都已經不記得你了,算見到她,恐怕也於事無補了。”彭策站在了一個過來人的立場回道。

裴允謙聽到他的話,倒是笑了,“我跟你不同。在機場時你也看到了,起碼現在她還是我的粉絲。不妨,我們從偶像與粉絲之間的互動,重新開始認識彼此。”

“有了今晚的事,若想再見到夏醫生,或許會有些難度了。”彭策的臉露出了一絲的憂色,這事還都得怨他,誰讓他辦事不利了。

“我倒不覺得。”裴允謙詭異一笑,“不是還有這位神秘人嗎?你回復他說,我要見小雪,順便試探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跟咱們是同路人。”

“好,我現在來回復。”

說著,彭策飛快地在鍵盤敲出一行字,點了發送。

——

尚衍律生前最喜歡的花是白色的滿天星,在人們的常知里,都知道滿天星的花語是“清純,真愛,浪漫”之意,卻不知它還有另一層掩藏着的花語,那便是“甘做配角的愛。”

尚衍律到死或許都沒有想到,讓他甘願做配角的那個女人,連他的最後一程都沒願露面。

殯儀館裡,尚衍律的遺體封在冰棺之,放在追思廳內的正央,四周布滿了白色的滿天星。彷彿躺在裡面的不是一個已死之人,而是一位沉睡着的王子。

十點剛過,尚衍律生前的一些好友手握滿天星,踩着觸動心弦的哀樂聲,有序地進入追思廳。

每個人臉的表情都很沉重,這麼一個年輕的生命,一念之間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離去,大家都覺得很痛心。

裴允謙是跟沈明軒,凌夜三人一起走到遺體前,深深地三鞠躬。此時在場的親朋好友當,除了他的那些親人們,最為悲痛的,應該屬他們仨了。

當年的四兄弟攜手闖蕩娛樂圈,一起風裡來雨里去,雖然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曾經的那些兄弟情一直都在。

誰都不曾想到,突然會有這麼一天,會以這樣的一個方式,來給自己的兄弟送別。

沈明軒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在他們這個團隊里,他年紀最小,平日里大家對他的關心也是最多的。尤其是尚衍律,他一直都把沈明軒當作親弟弟一樣呵護着,所以他倆的感情也是最為要好的。

裴允謙跟凌夜屬於在這個圈子裡混摸滾爬最為不易的兩個人,在這樣的場景下,他們選擇了去隱藏心的情緒。因而在他們的臉看不到一滴淚,有的也只是一味的在隱忍着。

追思會結束後,裴允謙扶着沈明軒出了殯儀館。在停車場里,沈明軒的助理從裴允謙手接過情緒低落的沈明軒,跟裴允謙道了聲謝,便載着沈明軒離開了。

裴允謙沒有馬離開,他在等停在他車旁,那輛法拉利車主的出現。

裴允謙掏出手機,手機沒有一點動靜,他心不免有些小失落。昨晚那位神秘人明明有回復他說,今天之內會安排好他跟夏岸雪見面的事情。

可是現在,手機郵箱里,一條新郵件都沒有收到。

“噠噠噠……”一串很有節奏的腳步聲,在偌大的停車場里回蕩起。

裴允謙收起手機,粉飾好自己的情緒,抬頭往聲源處望去。

而此時,凌夜已走近他的身邊,身子倚在那輛黃色法拉利駕駛座的車門。

“在等我?”凌夜的聲音帶着試探。

裴允謙也不扭捏猶豫,直截了當的反問道:“這三年來,她都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嗎?”

凌夜雙手環胸,似笑非笑,“你說誰?”

裴允謙的臉,因為剛剛參加完葬禮,有些慘白。此時此刻,凌夜的故意為難,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我說的誰,你心自然明了,我想問問你,她過得好嗎?”

凌夜低聲失笑,薄唇微微張啟,“如果你口的那個她,指的是我的太太,那麼不好意思,我無可奉告。”

“你不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嗎?如果知道你欺騙了她,你猜她又會怎麼去看你?”

裴允謙在說出這句話之前,心裡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但是當看到凌夜那雙故意閃躲着的眼神,還有稍稍有些僵硬的臉色,他知道,他這次孤注一擲,成功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言多必有失,凌夜無心再戀戰,打開車門,準備先行離開。誰知,他剛鑽進車裡,車門被裴允謙截住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救了她。還有這三年來,你對她的照顧,我也要謝謝你。只不過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守在她的身邊,不勞煩你操心了。”

凌夜冷哼一聲,“沒想到,當紅男星居然有給人家當小三的潛質。你可別忘了,我跟小雪是領過證的,在法律,我們是合法夫妻。我勸你,還是早早死了這條心,別自毀前程。知道惠妍今天為什麼沒來參加律的葬禮嗎?自己好好想想吧。”

話音剛落,只聽到“咻”的一聲,凌夜已經踩下油門,往出口處駛去。扶住他車門的裴允謙,沒想到他竟然大膽到連車門都不關,一個趔趄,差一點點摔倒在地。

裴允謙看着法拉利留下的一縷縷黑色的尾煙,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如此老奸巨猾的凌夜,恰恰被他給抓住了軟肋。

只是這根軟肋,是他的,亦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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