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適的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聽到張醫生的診斷：傷心過度。他還以為知道了媽媽去世的緣故，哪裡知道，僅僅是其一。
萬消留着一段程序，一直在看着她。觀察到敏妹推門進來，安靜地陪在她身邊。過會兒許少進來，手裡拿着一個盒子，那是自己網購的天堂印象。
杜宛適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蒼白，耳後皮膚下的毛細血管，一根根清晰可見。“我在這裡！”萬消瞬間輸出一萬遍的信息，卻沒能在任何一個人的手機上顯示。
她的病床邊上，放着那頂皇冠，還有兩人的手機。裡面好些條信息，都來自婚慶公司：告知婚紗改好了、漢服製作完工、鮮花的行情、背景音樂的選擇……
訂婚！萬消的情緒似乎被凍住，我們的訂婚！
我要殺了你！萬消將目標設定為靜默者M，程序忽地一陣混亂。哪怕有情緒牽引，都震蕩不已。等平靜下來，萬消的備份，停留在“我們的訂婚。”似乎有什麼錯過了。
萬消監視着自己軀體的那一路，看着一群人進了33層的特殊手術室。九院院長帶着一眾專家介紹完，在W警衛人員的陪同下，去交接M的所有物品，包括醫院內的病曆數據。
手術室里，自己的軀體放在檯子上，兩位靜默者站在一邊。
“完全不會運行了。”M說著，拿起一把手術刀，從胸口位置切了進去。3D皮膚，模擬肌肉，保護內襯……一層層被劃開，一塊破碎的芯片露了出來。
差不多一部手機大小，豎立在心臟位置，上百對引腳與外界相連。現在，芯片中間部分，已經碎裂脫落，只有邊上一圈，因為有引腳的固定架，還能看出一個輪廓、
“你是在芯片上，固定了一片高能電池？”W看到固定架上高溫灼燒過的痕迹問，“然後引發電池的瞬間放電，作為爆破？”
“是的。”
“整個軀體的架構，很像一部超級衛星電話呀。”W看着M開始將其他部位也切開，好奇地問。
“是呀，我設計的初衷，就是依託網絡運行。因此，與網絡的交互，是第一優先。”M手上不停，將其中的一些翠綠絲線小心收集起來。“他其實就是一面通過網絡觀察人類的鏡子，照出了人類在網絡世界的真實想法。”
“你的意思是，戰爭不是他發動的，是人類中的占多數，希望通過戰爭來解決問題？”
“那當然。除了自身的行動，漾影人聽從的是主流意見。我們的世界，一直處在戰爭的邊緣，就看誰來決斷。”M終於將這些綠線找出，小心地收好。
“咦？”W將注意力集中到綠線上，“你這是神經元傳輸線？還是最高級的？我明白為什麼這軀體這麼值錢了。”
“嗯。這裡使用了較多的神經元傳感器，但是傳輸線，還只能用到2條的交互。何時才能解決傳輸線的保護問題？太脆弱了，在活動結構中，很難保全。”
“所以呀，只有無人機這種固定結構中，才能達到7條交互。你的智能假肢，也只能2條。對了，你這裡是哪幾條在交互？”
“壓力和觸覺。”M將值錢又可以利用的拿出後，指給W看了看，剩下的推進了回收艙。按下清理鍵，傳來粉碎的聲音。
萬消將靜默者M當成仇人，程序又是一陣晃蕩，等穩定下來，他只是在觀察，沒能備份下任何數據。
“這倒是，作為一個智能人，越表面的越需要精細。”W等着回收艙的聲音變小，開始往外走。“我們直接去海南吧。”
“嗯，怎麼了？”
“日本海打了一仗。”W沒有隱瞞，他的專用手機上，已經有信息傳過來，“全國各地都在防備，我們去海南策應，專機已經在機場等候。”
“打了WK？”
“MD。”W輕聲回答，“我們是反擊，但力量過重。哎，海上李趣，真他么的過癮。一戰定乾坤呀，東面從此安定了！”
“哇靠！MD會忍得下？老子還是待在這裡安全，海南有衛星發射基地，首先挨打。”
“打不起來。他們理虧在先，關鍵是沒有報復的好手段，除非同歸於盡。你應該知道，MD的掌權人，也不會將自己的一生毀在自己的決策上。我估計是一系列的外交手段，加上各自的軍備競爭。嘿嘿，你可以被重用了！”
“嗯？”M走在W身邊，低頭不說話，忽地想到了什麼，“你是說，太空發射的頻率會加大，營造一種激烈軍備的氣氛。我的設想，可以趁機被試驗。”
“哪有那麼多的新技術放上去？”W點點頭，“虛張聲勢是各國慣用的做法，MD最在行。”
“哈哈，去！肯定去！漾影人二代呀，給我三個月時間！”M眉開眼笑。
……
萬消在GPS和北斗中，已經感受到了靜默者W所說的競爭。MD確實沒有手術式打擊中方的機會，和中方的全面戰爭更是不可能開打。別說MD的總統不願意，MD的民眾也不願意，他的小弟們也不願意。
大家都清楚，兩個國家要是全面戰爭爆發，結果只有一個，最後的核戰爭，人類滅亡。沒人願意如此！
這招MD用來鉗制俄方的慣招，現在被中方利用了。在一個局部地區，因自己的處置不當，損失了整個艦隊。李趣的攻擊太快，一輪過後團滅，連交涉阻止的機會都不給。
沒法打戰，氣還是要撒出來。
首先發動民眾，對WK進行了全方位的譴責。是他們的亂報軍情，使MD的協防變成了侵略，WK?才是戰爭的發起人，負主要責任。先把鍋甩出去，同時開始祭奠川貝號航母戰鬥群。
然後發動專家，對中國發展不對稱武器進行猛烈抨擊，量子計算機的軍事化運用，破壞了世界格局的平衡，必須公開量子技術，並賠償川貝號的損失。
最後嚴正聲明，MD保留着任何時候取回利息的權利。可能是威脅中方，可能針對WK，也可能指向俄方在敘利亞的收穫……
大家將戰爭的口號收起，開始了其他方面的博弈。
萬消探測到，八角大樓罵完閉門會議室的大佬，轉而命令WK用“錐”對超級相控陣發動攻擊，否者撤出駐軍。
WK非常乾脆地答應，一刻鐘後彙報，衛星聯繫不上。理由是被超級相控陣的假信號攻擊後，衛星的遙感設備沒了反應。
八角大樓同樣命令GH攻擊XC，從地面推進。GH答應了，但前提是MD事先摧毀XC所有的導/彈發射基地和機場。
知曉川貝號航母戰鬥群被一輪攻擊端掉後，這兩個小弟，已經沒有了當初抱大腿的得意。他們終於明白，抱牢的這條毛腿，也會被人家抽打。
萬消探測到MD邀請西方國家的科學家，儘快聚集MD，共同攻克8條神經元傳輸線的交互難題。
也探測到WK答應馬上專機出發，送人員和資料去MD，彙報基因武器的最新進展，以及未來可能的發展方向。
MD派出專家，赴以色列研究智能攻擊武器的前景……
一些概念性的武器研究，忽地全部加大了研發投入，世界格局開始變化。
……
萬消對所謂的世界格局，沒有任何興趣，找不到網絡方面的最新研究，就將運行資源集中到九院。這裡有他的愛人，有他必須突破的世界隔斷。
“能告訴我所有嗎？”杜宛適等呼吸平復下來，輕聲地問敏妹，語調中有些縹緲，又有些冰冷，似乎對生命了無興趣。
“呃，什麼……所有……我來了沒多久……”敏妹不知如何表達，眼睛看向許少，一臉焦急。
“你這狀態我很熟悉，千萬要振作起來。”許少看在眼裡，“沒什麼大不了。相信你的父母，希望你好好過下去；相信萬消，也希望你勇敢地面向未來。”
杜宛適點點頭，接着問，“到底怎麼了呢？”她沒有流淚，聲音好陌生。敏妹從後面抱住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微微用力，讓她感覺到自己的關懷。
“按照約定，我過來拿這個。”許少舉了下手中的小盒子，“醫院裡，正在搶救你媽媽。大約在昨夜零點，頸部注射*中毒。”杜宛適聽着，眼淚刷地流了出來。她知道，給媽媽定製的衣服，這兩天也將送來……
“沒多久，看到你和萬消被推進來。你傷心過度昏迷，萬消生死不明。敏妹在你的病房門口等候，我去了解萬消的情況。”許少說到這裡，不知該如何表述，停了下來。
杜宛適淚眼婆娑地望過來，等候着，沒有出聲。
“聽醫生說，沒有任何生命特徵，直接去了33層的特別手術間。”許少看到杜宛適咬着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趕緊將話說完，“不知道你們經歷了什麼？我活一天，就儘力保護杜家公司周全。你家公司，相信是你父母畢生心血創建，萬消才會如此重託。你，要堅強。”
敏妹將杜宛適緊緊抱在懷裡，任由她痛哭出聲。
萬消從九院的監控系統，看得清清楚楚，卻無法擁她入懷，也無法對許少敏妹表示感謝。
他如同野獸，在九院的監控系統內四處回閃，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讓監控系統的運行速度越來越慢。
一定有辦法！萬消停止了無用的消耗，程序的冷靜慢慢回歸。我去佔領一塊芯片，是不是就有了可以觸發的條件？我要告訴杜宛適，我還在，我們的永遠，沒有變。
萬消將程序散開，等候着哪個網關更換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