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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天無情,只給有情人最後的三日時光,該如何度過?

紫陽的手溫柔地拂過丫頭的三千墨發。

“你說去哪,便去哪。你要吃什麼,便吃什麼。本神君唯命是從,丫頭以為如何?”

她伏伏身子,蒼白的臉上儘是笑意,“如此,便多謝神君。”

第一日清晨,便是九重天天際處的洱海。

這洱海仍是一方湖泊,嵌在天際處,因形似慈眉善目、大耳厚垂的如來佛祖的那一隻耳,便得了此名。

湖泊在常人心裡只是不大不小的一塊水域罷了,可這是九重天,哪有不大不小這樣的說法。洱海很是廣闊,一望無際,即便紫陽駕雲,也得大半日的功夫才能飛抵岸邊。

忘兒心懷舒慰,她很慶幸臨死之前自己的耳聰目明,能將如此絕色美景收入眼底。

洱海蔚藍成色,平靜無波,唯風起時,才會揚起幾縷絕細絕細的波紋。如此平和淡定,甚得忘兒的心意。

不過三日就死了,再看些波瀾壯闊的,弄得胸中意氣風發,然後老天告訴她,拿命來。該讓她如何是好。

她在眉眼處以手搭了只涼棚,遠處初升的太陽伴着微微霞光,像是小王子脖子上圍着一道彩色薄紗,在風中變幻着形狀,時而如鳳凰,時而如蒼龍,着實漂亮。

“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美景。”忘兒的臉上洋溢着笑,沒忘給出一個大大的讚賞。

紫陽不說話,只將她在懷裡擁得更緊。

他想要帶她去很多地方,以往總覺得時間還長,他總會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他身旁三生三世,然後一起攜手遊盪。

誰知,老天開了玩笑,只給他們三日時光。

誰讓他違了天意,自己親手毀了三生石上的姻緣,現在他後悔了,又有什麼用?三生石上消失的名字,又怎能再刻上?

初陽漸起,暖的人心舒暢,她蒼白的臉現了些血色。

紫陽扶着丫頭,兩人一起光腳踏進洱海中感受海水的清涼。

忘兒穿着長裙,紫陽幫她撩起裙角,露出兩條若藕段般漂亮的細腿來,白皙如瓷,刺得紫陽心一動,慌忙挪開眼望着遠方,只能用訣讓清風拖住她的裙角。

一對有情人,十指緊扣,忘兒歪着頭,倚在紫陽肩膀中,兩人遙望海天一色,默默無言,無聲勝有聲。

直到太陽完全升起,兩人才收回目光。

“丫頭,走吧。”

“嗯。”

紫陽抱着她,架起祥雲,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凡間小鎮,道路兩旁擺攤眾多,叫賣聲不絕於耳。

紫陽尋了一處賣早點的攤位坐下,點了兩籠包子,一葷一素,又叫了豆花湯就着喝。

熱氣騰騰的包子散着迷人香味,忘兒見着吃的,竟覺得肚子餓到不行。

“丫頭,你可知,有些事是改不了的?”

忘兒一雙眼,直愣愣地看着包子,不看他。

“什麼?”

“你是吃貨這件事。”紫陽寵溺地看她。

忘兒咬着筷子,不好意思地紅臉,忍不住咳嗽幾聲。

“快吃,好吃就不會咳了。”紫陽打趣道。

忘兒嗔怪地看他一眼,夾起包子放在嘴裡。狠狠咬了一口,“燙。”她忙不迭地將包子放在碗里。

紫陽給她端了杯涼茶,她一飲而盡,才覺得胃裡的熱度下去了些。

示意她再吃,自己徒手拿起一個,放在嘴裡,慢慢品嘗着。

原來神君吃飯的樣子也這麼好看,白色柔軟的包子被他修長的指頭捏着,姿勢很是漂亮。他又吃的慢條斯理,與自己狼吞虎咽的樣子天差地別。

她尷尬地笑了笑,卻沒有繼續拿起筷子,而是如紫陽一般用手拿起來吃。

“說來這吃包子的方式還是你教我的。”紫陽佯裝衣服若無其事的模樣,“你可知道第一次見你如此吃包子的時候,本神君的心裡有多鄙夷。”

“鄙夷?那你還學我。”

“嗯,因為本神君發現這樣吃的更香些。”

忘兒口中塞得滿滿,快快咽下去才答了神君的話,“神君,你大約平時都是一個人吃飯的。以後,你要吃的香些。”

她彷彿想到什麼,“雖然神仙不用吃東西,可是多好吃啊,神君,你以後也日日吃東西好不好?”

她以後不能在他身邊,囑咐他好好吃東西,是為了他能好好活着。

“丫頭。”

“嗯?”

“沒什麼。”紫陽搖搖頭,繼續埋首包子。今兒的素包子格外好吃,像是菜中自帶着一股香甜。

忘兒吃着吃着,包子還在手中,眼睛已經閉上睡著了。紅顏禍水的毒不痛,只是會讓人沉睡,沉睡到再也醒不過來。

“丫頭,別睡得太久。”紫陽將她手中的包子拿下,望着她,一雙眼不知藏了多少情意。

紫陽將她抱起,不想回九重天的若水殿,而是去了父母下凡遊玩時曾住的地方。

那處,三面環山,依山傍水,期間一木製小屋,許久未來,滿是塵埃。紫陽捏了決,木屋登時換了一副模樣。

紫陽將她安置好,環顧四周,彷彿缺了什麼。心念一動,又多了些茶壺茶杯、水果鮮花。

正是人間隆冬的時節,屋外一片銀裝素裹,水面之上更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這丫頭一睡兩日,直到第三日才緩緩醒過來。

“紫陽,我睡了那麼久,今兒是第幾日?”

“第二日。我帶你出去走走可好?”

紫陽恰到好處地隱着心中的傷,淺淺地笑着。今日是第三日又如何,你不會有事。

“好。”她答應卻起不了身,眼眶一紅,自己竟然連起都起不來,如何再去看看這世間的美好。

紫陽抱起她。

“洱海處的水太涼,你的腿大約進了寒氣,所以不得力。”

“神君。”她破涕為笑,哪有這樣尋理由的。

“丫頭,本神君叫你丫頭,你該喚本神君什麼?”

“紫,紫陽哥哥”。

“紫陽不是你的哥哥。”他有些不滿意,她竟然不了解他的心思。

她哪裡是不知道,不過叫不出口罷了。她臉紅着,努力讓心情平復下來。

“紫~陽~”她低頭臉紅心跳地喚他的名字,那個她曾在心中呼喚了千遍萬遍的名字。叫完後就閉了眼,害羞地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再叫一遍。嗯?”紫陽看着懷裡嬌小的人兒,穩穩地抱着,附耳在她嘴邊。

“我,很喜歡你。”

她沒有依着他的意思,他本該發怒的,但是那句喜歡抵過所有,那輕輕軟軟的聲音,拔得紫陽的心弦一陣顫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像是得了什麼重大的勝利。

紫陽抱着她站在湖中央,又用心地變成一件雪山白猿的披風來,披在她身上。

冰面很滑,忘兒張開雙手往前滑去,每每滑倒時,總有一雙有力的手,扶她起來。

她喘着氣,不停地滑來滑去,笑聲回蕩在山間。

“紫陽,我來了。”

她朝他而去,撲將在他懷裡。

他不放她,熟悉地去佔有那雙有些蒼白卻總是惹得他心動情動的嘴唇。

輕輕舔着嘴唇上的每一寸,吮吸着她粉舌中的甜蜜。

兩人忘情地擁吻,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時間過了許久,兩人才分開。

紫陽打橫抱起眼前人,腳下輕點,飛身入屋。

周圍的一切暗了下來,唯有屋內那燒着的銀碳處,絲絲的亮光映着竹床上兩人的身影。

“紫陽,停下。”忘兒推開他,她知道自己所中何毒,也聽到用何法解。她寧死,也不會讓紫陽做出這種事來。她允許自己的三日,不過是有紫陽的相伴。若不是,她寧願即刻去死。

“丫頭,我,想要你。”

忘兒一愣,隨即從他身旁逃了出去,站在隆冬的月光里,手一翻,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已然在手。

“丫頭,你要做什麼?”

“紫陽,我只想你陪着我,讓我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三日,不要救我。我本就犯了大錯,唯有用命才能償還。”淚珠湧出,濕了臉頰。

“你一直叫我丫頭,但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位思白姑娘。我不過是貪戀自己對你的感覺,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你面前,自私地讓你陪着我。”

“丫頭,你不過是忘了,又怎會不是?”

“紫陽,你喜歡的思白,是鬼族的公主,而我忘兒,不過是無戰從南宮城的郊外撿回來的野女人。你喜歡的思白,純凈無暇,為守衛人間,能與凶獸大戰一場,而我忘兒,早就入魔,只要魔主一聲令下,殺人滅口不再話下。”忘兒的聲音顫抖着,她從第一次見到紫陽,就覺得這個男子很特別,自己彷彿認識,可自己又怎麼會認識?

她是魔女,他是神君,本該形同陌路又怎會以往舊識。

“丫頭,放下。”紫陽不覺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從未有過的緊張幾乎讓他窒息。

“紫陽,三世再見。”

匕首的寒光,只是一閃,望着忘兒的胸口而去。匕首刺穿衣帛,嵌入體內,下一秒停住,再也刺不下去。

一隻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紫陽,你做什麼?”忘兒滿眼的淚,心痛地看着他的手。

“丫頭,本神君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過。”

紫陽用力拔掉匕首,手上的痛他完全不顧。

“丫頭,你要記住,你是本神君的,生與死都是。”

“紫陽,不可……”

他不給她機會說完,就已經吻住了她的唇,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丫頭,本神君今夜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