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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下的這座衙門,也見不到天日,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正堂上更是昏暗,以至於大白天的,鑲嵌在樑柱上的蜈蚣珠和蛟珠,就都齊齊泛起異彩光輝,照亮了正堂。

此地原本是度朔山太守鬱壘的辦公地,此時成了閻羅王的辦公地。

而且也無損壞,無需修建,倒也是省下了一大筆錢。

正堂上,菌人和玄教教徒一起點頭後,玄教教徒又亮了他們的腰牌,顯了身份的同時對那個隨行的菌人緩緩道:“神武,你先來說吧。”。

這名叫神武的菌人嗯了一聲,面向不遠處長案後的閻羅王,然後把塗瑤清怎麼摔了小翁主蕭茯沄,又是怎麼被鬼母定罪一事,都娓娓道來。

果然不是小事。

這不說之前,閻羅王還鎮定得很。這一聽之後,閻羅王雙眼瞪大,眼珠子都快要暴突了出來。

那眼中驚訝詫愕交錯,滿意整個眼眶。但模樣就更是猙獰嚇人了。

很快,還在滔滔不絕說著一切的菌人神武就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直到許久之後,神武言畢,閻羅王還愣在了長案後,久久緩不過神來。

塗瑤清行的這等膽大包天之事,在九幽國中之前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更何況堂堂青丘狐姬,公子蕭茯雷之母,集齊榮華富貴和蕭石竹寵愛於一身的塗瑤清,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因妒生恨之事?

若無此舉,她塗瑤清未必會被公審,也不會被投入獄中。將來公子蕭茯雷長大,按自古以來的規矩,立長不立幼,只要這九幽國還有世襲制度,冥王太子的位置,必然是身為長子的蕭茯雷的。

可如今,這憤然一摔不但摔死了三翁主蕭茯沄,也摔去了塗瑤清的地位和富貴。

而塗瑤清好歹也是權臣之後,言傳身教的都是勾心鬥角,怎麼就這麼沒有腦子?這是閻羅王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大帥,大帥。”等了許久,還是見閻羅王呆愣着,那玄教教徒不得不大喊幾聲。

這才驚得閻羅王緩過神來,趕忙轉頭過來看向教徒和菌人神武,道:“二位尊駕,走神了,對不住了。”。

說罷,訕笑一聲。

玄教教徒和神武,擺手示意不打緊後,閻羅王又陷入了沉思。

不過片刻後,還未等玄教教徒和菌人神武開口,閻羅王就赫然起身,大喊道:“不好!青丘狐國要反!”。

他好歹是在這陰曹地府中的官場上,當了千百年的公務員了,而且還是身居要職,對各鬼國都多有了解,什麼事情出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又會惹來什麼的後果,也能推測得**不離十。

青丘狐國早已把一些鬼官弄在九幽國玉闕城中,雖然沒有要職,但是也是能取到一個聯絡和通信的作用。

這塗瑤清一下大獄,肯定已經有青丘狐鬼們把這消息,傳了過來。那青丘狐國不查之下,只怕有不少衝動之鬼,居心不良,要以此遷怒於九幽國的。

這一年他們這個鬼國有了九幽國的大力扶持,發展迅速。加上東瀛洲的戰爭多數是九幽軍打的,青丘狐國很快就崛起了。

另外,九幽國如今在東瀛洲不過幾十萬大軍,卻要守住大片土地,一旦青丘狐國有心要反,一鼓作氣就能把九幽國大軍,都趕出了東瀛洲去。

那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大帥英明,**正是擔心此時發生,才把我們急忙派來的。”玄教教徒很是鎮定,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對已經焦急起來的閻羅王緩緩道:“但**已經有了對策;**有令,不過十二個字,請大帥牢記於心——敵不動我不動,但也不能不防。**說,大帥是聰明的鬼,一聽此話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閻羅王沉思片刻,立刻就贊口不絕道:“**英明,**才是英明啊。這招一出,既不會落下背信棄義的把柄,也不會吃了虧,我等更不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閻羅王說罷,緩緩坐了下來,又道:“我這就傳令各部將領。”。

話才出口,菌人神武已經抬手制止了閻羅王,同時說道:“無需煩勞大帥,我等到此時,另外的幾波玄教教徒,也已經按**之令,帶着聯絡的菌人到了東瀛洲各部軍中傳令去了。此時此刻,其他的將領們也都明白**的意思了。”。

一聽這話,閻羅王只是在一愣之後,眼中欽佩立刻不減反增。

鬼母一介女流,盡然也能想得如此深遠,真的是巾幗不讓鬚眉。難怪蕭石竹也敢放放心心的,要她隨同自己一起上朝理政,共治天下。

這樣一來,九幽國的菌人和玄教教徒可以只一天之內,就把消息和命令傳遍東瀛洲中各部九幽軍將領。隨後,大軍就有充足的時間去調整以後的戰略和布防。

倒是青丘狐國的鬼們,傳信得靠鳥禽一類的獸魂,怎麼也得飛個十天半月,這信使才能飛過着幾座大海。

如此高明的對策,讓閻羅王真的是很難想象,竟然是出自一介女流。

“**還有幾枚定心丸,要給大帥。”隨之,菌人神武又說到:“在朔月島督戰的主公,尚且不知此事,暫時不會衝動下令你們進攻遷怒青丘狐國,大可不必惹是生非。同時也急調了雲夢洲和玄炎洲南部的部分軍士,隨着水師前往東瀛洲。而東夷洲的鬼將也接到了隨時支援你們的命令。若是青丘狐國不問是非,滋事挑事,大軍才可出擊,但也絕對能保證兵源糧草物資和武器的充足,讓你們到時候就放手去打,打出我軍的威風來。”。

不等那悅色浮現的閻羅王應聲,玄教教徒又接過話來,繼續說到:“在朔月島督戰的主公一回朝,**就會和主公商議,把此事散播出去,傳遍陰曹地府。很快,就會洗清了我國背信棄義的惡名。”。

“好,**智計過人,有勇有謀,我包某今日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閻羅王站起身來,朝着玉闕城大至方向,拱手抱拳高舉起來,又對玄教教徒和神武說到:“勞煩二位尊駕替我回話給**,就是她的命令,我定然堅決執行。”......

朔月島,小虞山城北面半山腰上,有一座依山而建的三進小院。外形長方,房不過十幾間,倒是與城中一些富商的宅邸,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但這屋舍,便是九幽國成立的那年,蕭石竹給英招建的,是對他的付出的獎賞。這十多年來,英招一家一直住在此地,沒有再建造其他的宅邸。就去玉闕城時,住的也不過是官驛。

兒女在玉闕城學宮讀書時,吃住也是在學宮之中。

而此處府中的傭人,也不過三五個年輕小鬼,和一個做飯的老媽子,看門的門房罷了。

可英招要按品級而論,遠比九幽國大多數官員高得多。誰能想到,這麼一個高官,十幾年如一日,住着的都是這座不起眼的小宅子。

蕭石竹今日沒有通告,直接忽然來到了此地,一間間屋子都看了過來,看到的沒有華麗的傢具用品,都是已經陳舊之物。再看樑柱牆壁,早已多有斑落脫漆。

轉了一圈下來,回到中庭的正屋中,看着影兒身上還穿着打着補丁的衣服,心中就是五味雜陳。

“英招,你的俸祿不低啊,就不能給你媳婦,買幾身好衣服嗎?”坐下的蕭石竹,瞪了一眼侯在一旁的英招,沉聲問到。

“主公。”英招還沒有開口說話,影兒已經行了個萬福,搶先說到:“倒不是我夫君沒錢,只是這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成了民婦的習慣。”。

“這不是朝堂之上,叫大哥就好。”蕭石竹心中更是難受,繼續瞪着英招,問道:“怎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按我國的品級,你也是穿着麒麟補子的一品武官,年俸沒有虧欠過你吧?賞賜也不少吧?”。

英招訕笑幾聲,道:“既然叫你一聲大哥,那就說個實話。俸祿倒是沒有剋扣,可其實家裡還有幾個用人要吃飯養家,給他們發了薪,剩下的家用再扣除了,我也攢不下幾個子來。我國這幾年年年打戰,到處都要用錢,省下來的錢財,有時候一開戰都捐出去買糧食買草藥了。還有那賞賜,有時候遇到點什麼天災,我身為大哥的封疆大吏,總得拿出來救濟災民,也好給大哥多省下些錢來建設軍隊和國家。再說,這衣服又不是破到不能穿了,縫縫補補怎麼了?”。

說的倒是沒有怨很,卻很淡然,倒是更讓蕭石竹難受,剮心的難受。

他之前總在想,為什麼每次哪裡有災難,朔月島總是第一個捐款,數額還不小,每年賦稅還一分不少的按時上繳。之前每次來朔月島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能弄明白,今日才知道,原來多數不是百姓的錢,也多數不是官府府庫的錢,都是英招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府門外就是一片繁榮,但這府門內,卻是一片清貧。除了已離世的吾丘壽,英招是蕭石竹親眼所見的第二個清貧高官。

“連大哥都不修建宮宇殿堂,用得都是古神的老器物,常服不過**套,所用錢糧自己掙,每日所食與尋常鬼民無異,我們這些做兄弟,做臣子的,再去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那就說不過去了。”頓了頓聲,英招又說了這番話後,道:“大哥,你用茶。”。

蕭石竹聽得心寒,也聽得難受,抬起茶盞拿起杯蓋,一刮茶末,就見到杯中飄着的不過是茶葉杆子,更是揪心。

這就是英招每日回到府中,品嘗的茶葉。

“茶葉杆子,茶葉杆子。”蕭石竹苦笑幾聲,舉目看向了已經回到島上,今日也與他一起隨行的女魃和石決明,還有那欽原和泰逢:“你們誰能想得到,我的北境門神封疆大吏,平日里喝的盡然是茶葉杆子!”。

說著此話,蕭石竹更是為虧待英招,深深自責。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