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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的夜風,在瞑海上發著聲聲銳嘯。

數丈高的巨浪,不斷的掀起,又在風聲中咆哮着猛撞到大海里去。

浪花飛濺,波濤聲在夜色下作響不絕。

被萬頃海波環繞着的朔月島上,正中處的小虞山城山頂上的風聲,也變得尖銳了起來。

嗚嗚呼呼的風聲像是凄涼的哭聲,又像是夜裡蟄伏的野獸嘴裡發出的低聲哀嚎。

就站立在夜風中的魏徵,正要抬手把英招手拍下自己的肩頭,英招已經很識趣的,先一步把手給縮了回去。

“魏大人回去了北陰朝之後,可別隨意編排兄弟們虐待你的謠言啊。”緊接着,英招又開口說道:“你老人家在我九幽國這裡,可是吃得好也住的好,你看都長胖了不少了,可見我們也沒有招待不周。那有什麼好處,也要多想着我們點。”。

說完此話,英招目光緩緩下移,藉著鬼兵手中的燈籠中散發出的火光,看向了魏徵如今那個已經微微隆起的小油肚。

之前英招眼中和臉上徘徊着的瞌睡和睏倦,此時此刻也不見了蹤影。映入了他眼帘里的,只有現在魏徵發福的樣子。

“請吳大人簽字畫押,完成了這些流程之後,你就可以帶走魏徵大人了。”魚鉉踏步走到了吳大人的身前,遞上了一張單子,和早已準備好的筆,還有印泥。

那是釋放了魏徵的憑證,需要北陰朝的鬼官簽字畫押。

鬼兵也把手中的燈籠遞了過去,給吳大人照明。

趁着那吳大人細看憑證時,英招忽然湊近了魏徵,在對方的耳畔悄聲的說到:“招待你的那幾個絕色女鬼我一定給你留着,還有那幾個奇巧 淫 技 的小玩意兒,也給你一併留着,幫你給保存好了。等着你下次來了讓她們繼續伺候你,保證你一定滿意。”。

九幽國確實在軟禁魏徵和陸之道的期間,派過幾個秦樓楚館中的絕色女子,去陪伴着魏徵和陸之道夜夜笙歌,但並未做其他的什麼。

當然,也給了魏徵幾件好玩的小玩意,以便對方好用這個消磨時間。只是魏徵也對此全無興趣而已,一直帶着抵觸情緒去面對九幽國的熱情。

可是這種話由英招用略有曖昧的口吻語氣在這樣的情況下輕聲說出來,倒是好像魏徵和陸之道一起,暗地裡與九幽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一樣。

而且英招雖然是悄聲說出的此話,但一旁的吳大人也能依稀聽得清清楚楚。這無疑是給魏徵的身上,無故平添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魏徵是聽者無異,居然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是沒好氣的冷冷一哼,根本沒有和英招搭話。

不過他身邊的吳大人就不一樣了,雖然面不變色,繼續忙活着簽字畫押的事,但已經暗暗記下了英招的那番話。

“好了。”簽字畫押之後,吳大人把憑證給了九幽國的鬼吏,再轉頭看向了英招,微笑着說到:“英招大人,這樣我就把魏大人給帶回去了。感謝各位最近也沒有讓魏大人受委屈......”。

“應該的。”那吳大人話還沒有說完,英招就搶過話來說到:“我雖然相貌古怪了一些,可是我也不是畜生,不會隨便虐待我們的貴賓的。”。

一旁的魚鉉趕忙上前,對北陰朝的吳大人訕笑着補充道:“雖然魏大人之前是我國扣押的人員,但也是貴賓嘛。”。

他這番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在那個北陰朝來的吳大人聽來,這不像是補充,倒是更像是在欲蓋彌彰這魏徵怎麼成了九幽國貴賓之事。

這一番話吳大人也暗暗記下了後,對英招道謝一聲,再和英招魚鉉都分別做了道別之後,帶着那魏徵,在九幽國的鬼吏引領下下山而去。

英招和魚鉉跟着,送他們往前走了幾丈後就停了下來,目送着魏徵和北陰朝的吳大人,在九幽國鬼吏的引領之下,消失在了黎明前的夜幕之中。

山風再起,吹過山頂之上,英招和魚鉉的衣袍鼓舞了起來,袖口在風中獵獵作響。

一直目送着魏徵遠去方向的魚鉉,心中有千百疑惑。他想不明白,自己的主公九幽王離開朔月島之前,要求英招和魚鉉,過山一段時間,就把陸之道和魏徵分開關押。

並且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釋放了魏徵時,要演出一種掩飾了對魏徵極好的戲碼來?

明明九幽國對魏徵真的極好,招待的也不錯,除了限制了自由之外都沒有虧待對方。

思索許久,也不明白其中緣由的魚鉉,把心中這些困惑對英招道了出來。

那英招聞言,明明知道其中緣由,卻是笑而不語。

說白了,蕭石竹雖然看不上魏徵,那也只是因為對方太剛直,並不否認對方的能力。他知道魏徵此人魂有着對時事敏銳的判斷和縝密的思維。

覺得對手強大的蕭石竹,很希望和這樣的對手在戰略和戰場上都過過招。但是他也得保證自己的絕對勝利;因為他已經退無可退,輸了並不會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把魏徵留給他的對手北陰朝,是一種潛在的威脅。一旦魏徵被委以重任,對九幽國對蕭石竹都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他必須除掉魏徵;就算除不了,至少也要讓魏徵和酆都大帝,有了嫌隙。他讓英招和魚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魏徵不成為九幽國的威脅。

當然,能除掉魏徵的話,蕭石竹也是求之不得。

所以他才秘授了英招和魚鉉,要他們一定要把這處戲給演好了,讓外人看來,就像是九幽國的優待讓魏徵不再忠誠於北陰朝,而背地裡暗暗和九幽國做了什麼一樣。

至於魏徵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北陰朝的事,那就讓北陰朝和酆都大帝自己去猜吧。

許久之後,遠方的天際也已發亮。笑而不語的英招默然搖頭幾下,對那魚鉉道:“不知道,主公吩咐的我們照做便是,其他的沒必要深究。”。

魚鉉想了想覺得英招說的也對,於是點頭幾下,道:“好的,那大帥我去軍營了。來了新兵得盯着他們訓練,免得這幫小子又偷懶。”。

“去吧。”英招點頭着,那魚鉉行了一禮後朝着山下大步而去。

很快,英招也轉身朝着身後不遠處的府衙而去。

陰曹地府之中新的一天即將隨着陰日的西升而開始,英招他們又要開始忙碌了......

陰日之光,在黎明之時顯露而出,從西方天際邊開始,撕開了前一夜遺忘在天地之間的黑暗,讓天地間開始有了光亮。

東瀛洲青丘山附近的清晨,連綿暴雨終於在這個清晨停了下來,迎來了短暫的晴天。四周山林之中,被晨霧染塵了灰濛濛的一片。

潮濕的地面上積水不少,草木上的枝葉還在滴水不停。

啪嗒,啪嗒的滴水聲,在晨風之中不斷的迴響,此起彼伏。

狐清平的外宅之中,也是滴水不停。

清新的空氣下,屋檐和草木上滴下的水珠,不斷的打在了院中的青石地磚上去。

清晨的小院,在滴水聲中並未有絲毫的喧囂,反而更是寧靜又祥和。

院中的僕人們在清晨隨風飄散的薄霧之中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他們在廚房慢火烹煮出了美味的早餐後,送到了後院水池正中處的閣樓里去,又退了出來。

閣樓之中,不得不早起的狐清平,睡眼惺忪。他坐到了坐榻上去,隨隨便便吃了幾口早餐,也就對這些美味佳肴沒了胃口。

九枝姑娘伺候着他,讓他穿上了衣褲和袍子後,又幫他穿上了鞋襪。

“那我走了。”揉了揉眼睛的狐清平,摟着九枝姑娘,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之時,立馬把額頭緊貼到對方的額上:“過段時間,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

“嗯。”對面的九枝姑娘應了一聲,依依不捨的鬆開了環抱着狐清平腰的雙臂。

她知道狐清平要去做什麼,她不能反對也並不會反對。

如果狐清平即將要做的事情,能讓青丘狐國強大起來,身為青丘狐國鬼民的九枝姑娘自然不會反對,反而極力贊成。

狐清平今日就要去離間長琴,借口幫助長琴復國,讓他在做回祝融國冥王,讓長琴他去九幽國中充當青丘狐國的密探。

只是九枝姑娘還是有點擔憂,擔憂九幽國的鬼官不那麼容易對付,於是隨之又叮囑了狐清平一句話:“殿下,小心為上。長琴可不是一般的小鬼,他也不好對付的。所以最好投其所好的同時,多一點耐心。”。

“不到有十足把握能說服長琴的時候,最好都只是暗示,千萬別說出真實的目的來,以免九幽國反而就此有了防範。”這些話狐清平昨晚就聽九枝姑娘,不止說過一遍了,現在又說,狐清平略有一些不耐煩的回到:“千般小心萬般謹慎,外加要有耐心,我知道了。”。

九枝姑娘點了點頭,狐清平已經出門而去。

他打從心底不太相信,那傻乎乎到什麼都會酒後吐真言的長琴,有什麼難以對付的。

不就是離間而已嗎?在狐清平看來很是簡單,只需要利誘對了,都是可以成功的。而他給長琴準備的利誘,就是助其重建祝融國。

走出了閣樓的狐清平信心滿滿。他踏着九曲橋,朝着水池岸邊而去。

才來到岸邊,就見到了等候在那裡的青丘狐國的宮奴。

“太子,昨夜回到了驛館的長琴,交代手下給蕭石竹發了一封密信。”那個宮奴垂首低頭着,跟上了狐清平,同時給他彙報着長琴的情況:“密信我們已經截獲,內容倒是沒有什麼異常,所說的不過是我們如何好好的招待長琴,並且告訴九幽王蕭石竹,我國並無任何異常。”。

“信中提到了我們在酒宴上,對長琴的一些旁敲側擊的提問了嗎?”問着此話的狐清平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絲緊張,同時猛然駐足不前,站定在了水池邊上。

一旦信中有提到這些,那他們狐國的離間計策,可能會被蕭石竹識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