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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中,度朔山上雖然沒有被雨霧籠罩,但樹冠之下還是滴水不停。

閻羅王坐在他的軍府衙門大堂上,注視着身前的傳信衛兵,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堂之上,亮起了的蜈蚣珠散發出的明亮柔光之下,可見到閻羅王緊鎖着的眉頭,讓他那張布滿了嚴肅神色的黑臉更顯得令人畏懼。

好在身前的這個衛兵,早已和閻羅王熟識。

所以這個衛兵對閻羅王的臉和五官間的神情,並未感到心有餘悸。

這個衛兵他靜靜的站在了閻羅王對面,等待着對方來決定,該怎麼處理那個自稱知道病源的塗山氏人魂。

大堂外風聲呼嘯連連,此起彼伏。山頂那顆立在天地之間的大樹樹冠上,不斷滴下的水珠落在了地上,滴在了大樹下各種建築的屋頂上,風中發出連連不絕的啪嗒啪嗒聲響。

昏暗的天地間,廣袤的樹冠投下的陰影里充斥着壓抑。

坐在正堂上的閻羅王百思不得其解後有些焦躁,不由得不耐煩地怒哼一聲。

說起來,閻羅王對青丘狐國的野心早有耳聞。加上近來這段時間,蕭石竹給了他閱讀所有青丘狐國密報的權限,讓他清楚地看到青丘狐國的龐大野心,知道了那青丘狐國的野心不再是揣度。

青丘狐國確實在暗地裡積極的準備着和九幽國開戰,目的是通過這一仗把九幽軍趕出東瀛洲地區,同時與九幽國和北陰朝三分天下。

而塗山氏和青丘狐國的狐鬼們,千百年來一直都是‘如膠似漆的’,也可以說是狼狽為奸的,他們兩個鬼族因為共同的利益經常一起精誠合作,時間長了盟友關係已經穩固了,這是天下鬼盡皆知之事。

這個時候,忽然有自稱認得度朔山瘟疫源頭的塗山氏人魂忽然造訪,閻羅王是一腦門的問號,根本不能準確的判斷對方來此的目的,是不是如那塗山氏人魂所說的一樣,就是告訴他病源是什麼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閻羅王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如果不見一面這個塗山氏的人魂,也不可能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的?

“還是先見一見吧。”想到此已不再糾結的閻羅王,緩緩舒展開了眉頭,但還是滿臉肅色的。

本就不擅長微笑的閻羅王,板著臉對衛兵說到:“去把這個塗山氏人魂帶來,但別讓他知道,這裡已經發生了瘟疫。”。

“明白。”那個衛兵立馬會意,點頭道:“就是帶他避開那些兵患居住隔離的地方唄。”。

終於,閻羅王在聽到此話時與衛兵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可是,閻羅王笑容還是那麼的生硬,加上僵硬的五官,看上去總是怪怪的。

衛兵卻未覺得古怪,當下有點了點頭後轉身而去。

畢竟和閻羅王在一起共事久了,他們都知道閻羅王是個天生不會笑的鬼,自然不會介意的。

在衛兵走後,閻羅王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近來看了不少的情報,他知道塗山氏和青丘狐鬼們的關係,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好了。說起來,青丘狐鬼早已把塗山氏當成了棄子和不可以再利用的廢物。

起因在於九幽軍初到此地之時,塗山氏的作亂和反叛,讓這一代的青丘狐王隱約感到了肆無忌憚太久的塗山氏是一個威脅。

後來,又發生了塗功奇暗中指使手下毒殺蕭茯苓未遂之事,還有塗瑤清摔死蕭石竹小女兒的事,就讓青丘狐王不得不捨棄塗山氏。

青丘狐國朝中的塗山氏鬼官,被分批貶官和降職,或是發配去做了閑差。不到一個季度,青丘狐王就架空了塗山氏,讓他們在青丘狐國之中沒了實權。

只是在外人看來,兩個氏族還是依舊如膠似漆而已。

但關係早已有了破裂的跡象。

如果這個冒死穿過邊界進入九幽國地界的塗山氏人魂,是因為和青丘狐鬼有了什麼隔閡和仇恨,前來投奔。那他要告訴閻羅王病源何在,解決閻羅王的燃眉之急,還情有可原的。

只是閻羅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一見到對方就開門見山的好。最好是詐一詐這個塗山氏人魂,看看對方的目的再下定論。

就算現在解決瘟疫迫在眉睫,閻羅王也不打算毛毛躁躁,急攻進切。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要求穩才行。

正因為他的行事風格沉穩,所以蕭石竹才敢放心的把大軍交給他來統帥的。

別看閻羅王是五大三粗的模樣,面部表情終年嚴肅,很有威儀,可是真的是張飛繡花——粗中有細。

否則他也不可能在北陰朝那種暗潮洶湧,暗算不斷的地方,做了千年的閻王鬼官。

靜候塗山氏人魂的閻羅王,平復了一下心情,暫時不去思索太多的事情,而是端起了自己手邊的茶杯,悠哉悠哉的喝茶起來。

屋外烏雲依舊低垂,又濃厚。天地間昏暗一片,光芒是那麼的稀有。

風攜雨,雨帶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海浪撞擊海岸礁石的聲響,在風中為雨聲不知疲倦伴奏着,嘈雜又熱鬧。

軍府正堂深邃有寬廣,自然安靜了些。嘈雜的風雨聲,很難飄到正堂深處去。

坐在正堂深處的閻羅王,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正堂深處,慢悠悠的喝了半晌茶後,才看到大堂外出現了去了多時的衛兵身影。

在衛兵的身後,跟着一個頭髮已經斑白,臉上皺紋橫生,衣衫不整滿身髒亂的塗山氏人魂。

這個人魂正是前幾日,死裡逃生的塗功景。

或許是身上傷口還未完全痊癒的原因,塗功景臉上還是毫無血色,有些蒼白。整個鬼身上,都透着一股無力和疲憊,走起路來也是緩步徐行,走不得快,步伐還有些踉蹌。

但是,塗功景的眼中始終徘徊着憤怒的怒火。

在塗功景的身後,還跟着兩個鬼兵,雖然沒有給塗功景上手銬或者繩索捆綁,但這兩個衛兵一直緊跟着塗功景,一步不落。

警惕目光迸射的雙眼,也始終全神貫注的緊盯着塗功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有些如臨大敵。

倒是閻羅王覺得大可不必如此。

衛兵進來後站到了閻羅王身前,點頭間給閻羅王遞了個眼神,示意閻羅王交代的事情他都做到了;包括讓塗功景對此地瘟疫一無所知之事。

“大帥,人帶來了。”緊接着,那個衛兵拱手着對閻羅王說到。

明亮的正堂閻羅王點點頭,看向了衛兵身邊的塗功景,開門見山,直言說到:“自報一下家門吧。”。

“大帥,鄙人塗功景。”眼中依然是怒火中燒的塗功景對閻羅王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說到:“塗山氏長老,塗山氏前任族長塗功景之弟,貴國狐姬塗瑤清的叔叔。”。

說話也有些無力,氣力不足,虛弱得很。

不過他對閻羅王很是恭敬,顯然他塗功景眼中的怒火,並不是針對閻羅王和九幽國的。

這倒是讓臉上依舊滿臉肅色的閻羅王,心中暗暗橫生了幾分好奇,好奇這塗功景是憤怒什麼?

“提醒你一下,我國沒有狐姬了。”閻羅王示意衛兵,給塗功景看座上茶之後,對這個塗功景說到:“不久之前,主公才削了她的封號,現在只有階下囚塗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