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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開的衙門後堂大門,在陰風中微微晃動,門軸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微微細響。

風雨傾斜,落在了後堂門前的環廊上,打濕了樑柱和鋪着地磚的地面。

後堂上的幾盞鬼火油燈,被陰風相繼吹滅。

只留下了嵌着蜈蚣珠的燈盞,在黑暗中帶來些許柔光,也照亮了決心已定的城隍狸天蘊臉上,布滿的兇狠神色,和眼中陰冷如冰雨的目光。

“可那肅公子,很有可能是主公欽點的暗訪使啊。”驚慌失措之下,判官趕忙急聲提醒了城隍狸天蘊。

卻在風雨聲中也是壓低了聲音,不敢大聲張揚。

“我知道,可只要他不死在天通城裡,你怕什麼?”鐵了心的狸天蘊,冷冷說到:“荒郊野外,夜幕深沉,又是暴雨天,雨天路滑是很正常的。這樣的時候,執意要駕車夜行的暗訪使大人路上不慎,車子失靈摔死在冥道之上,也很說得過去。”。

這番話說出來時,狸天蘊一直是目光陰森冰冷。他沒有絲毫的憐憫,眼中也看不出任何的畏懼,唯有歹毒和冷血。

這些年來,他打着為了九幽國更好的輸出鬼才,以修建學館,改善學子生活和學習環境的借口,給九幽國玉闕宮,要了多少次批款。

可這些錢到了天通城,只不過是過了假帳本的賬面,然後就流入了判官,館長和狸天蘊的荷包了。

光是這一點,狸天蘊就免不了牢獄之災,或是一死。

只要是蕭石竹一問琉雲,總能問出些端倪來的。

狸天蘊不允許這種事情流傳出去,殺人滅口是最好的辦法,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死鬼也不能詐屍指認罪證的。

狸天蘊不願意去死,也不願意去坐牢為奴。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動手謀殺。

琉雲必死,蕭石竹也必死。

勇氣則是來自於,狸天蘊他們根本還不知道,肅公子就是蕭石竹。

對面的判官驚懼下細細沉思,左思右想後也收起了顧慮,重重地把頭一點,咬牙應了下來:“行,我去安排。”。

說著就緊攥雙拳,手背上青筋鼓起,讓判官也膽大包天了起來。

他也是贓款的受益人,唇亡齒寒,要是狸天蘊都出事了,天通城的判官他也逃不了。

現如今是騎虎難下,不如把事情做絕了。

“我去安排,黎明時豪強們能回來,明天開始我們就能睡個安穩覺了。”決心也是已定的判官,轉身就走。

很快出門的他,沿着環廊離去,消失在了城隍狸天蘊的眼前。

風聲長嘯,瓢潑大雨繼續從天而降。城中因為有修建排水渠,倒是路上也沒有太多的積水。

可城外冥道上,卻是一片泥濘。

獸爪踏過泥濘的地面,濺起了一片片渾濁的水花,留下了一個個清晰可見的爪印。很快就被後面跟上來,急速飛傳的車輪,碾了個面目全非。

蕭石竹的馬車,在雨夜中冒雨疾奔,離開了天通城後向南而去。

禁軍士兵,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跟着黑猴一起在車外面,駕車夜行。

蕭石竹帶着琉雲和青嵐,還有隨行的菌人就在車內。但丹水三傑,誰也沒有在車上。

蕭石竹已經知道,丹水三傑,除了阿倍外其他兩鬼,都願意入宮為官的,此行也就不必多在城中逗留了。而且,阿倍明確的告訴蕭石竹,城隍狸天蘊睚眥必報,小肚雞腸,肯定已經對琉雲懷恨在心。如果要保護好琉雲,又不暴露蕭石竹自己的身份,就得儘快離開天通城。

蕭石竹正有此意,就在阿倍的屋中把任命狀寫給了阿倍,請他轉交給另外的丹水兩傑。自己帶着琉雲他們,冒雨出城。

這麼急匆匆的離開,倒不是蕭石竹怕了區區一個小小城隍,只是他離開玉闕城已經有些日子了,國中大事很多都等着他回去定奪呢,還有東瀛洲的瘟疫和雨季過後的戰略部署等重要的事情,都是要蕭石竹去親自定奪的。

他沒法在此逗留太久,至於狸天蘊的事情交給夏星去辦就行。夏星明敏正直,把貪官污吏交給她,蕭石竹放心得很。

只要狸天蘊違法,必然不會不了了之的。

蕭石竹當然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去了。

此時,蕭石竹安坐在車中,翻看着一本冥界古籍——《鐵鏡記》。

據說是一個過去的老鬼寫的,寫的是一些冥界諸鬼中少兒不宜的風花雪月,刻畫栩栩如生,情節描述也很細緻,看得蕭石竹經常嘿嘿傻笑,一臉猥瑣,全無霸主形象。

青嵐和其他的菌人,都在閉目養神,倒是抱着自己包袱的琉雲,還在好奇的打量着周邊的一切。

蕭石竹這輛馬車外表平平無奇,內部也不算太大,但是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書櫃立在兩側,裝滿各式各樣的書籍。案幾憑几,筆墨紙硯也是一一俱全。鋪着的是絲織金線毯,墊着的是暗花明黃緞坐墊。軟乎乎的,坐着也是舒服。

其他的器物也是非金即玉,就算有幾個瓷器摻雜其中,那也是胎質純凈細膩,紋飾清晰生動的瓷器。在蜈蚣珠的柔光照射下晶瑩透徹、閃閃發光。一車之物,雖然多是古神時代的老器物了,但總價值也足夠買下一座天通城。

而看的眼花繚亂的琉雲沒有坐過這麼軟的墊子,總是坐立不安的。看來看去的,發現這車裡,看着不晃眼的,也就是蕭石竹時常抬起來的那把平平無奇的手壺了。

正是因為身處這些昂貴之物中,琉雲更是不自在了。

蕭石竹緩緩放下書,用包鑲文竹,又嵌玉的書籤夾在書里,把手邊食盒推向了琉雲那邊:“吃點。”。

裡面轉着的是色澤乳白、細絲萬縷的龍鬚酥,和淡青色的仙李、硃紅色的神李等等糕點果子。

還有那玄炎洲瞑海上,才能長出來的冬天結果的杏,到了春天就熟了的仙人杏,和從天通城中買來的棗泥酥。

含羞帶怯的琉雲趕忙擺擺手,表示不用。

蕭石竹也沒有強求她,只是說到:“餓了的話就自己拿了吃,別拘禮。”。

說罷,蕭石竹頓起了自己的手壺,吸了一口湖中熱茶。

“對了,琉雲,你們每年學館都有翻新校舍嗎?”在琉雲默不作聲的點頭一下後,放下了茶壺的蕭石竹,砸吧砸吧嘴,問到:“還有環廊啊,藏書閣這些,都有翻新整修嗎?”。

琉雲被蕭石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問得微微一怔,然後回想了一下後默然搖頭,困惑地問道:“屋舍環廊,藏書閣這些不都是沒有損壞嗎?為什麼要翻新整修呢?”。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今日看到學館建築雖然不是新建的,但也沒有損壞,所以覺得奇怪。”蕭石竹緩緩點頭着,若有所思的道:“還有畜棚,我也沒有看到。”。

車外風雨依舊,風雨聲不絕於耳。夜幕風雨籠罩下的冥道上,蕭石竹的馬車孤獨的行駛在冥道上,向南而去。

車裡琉雲更是聽得發懵,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問蕭石竹:“主公,學館要畜棚幹嘛?”。

同時心裡暗暗想到,難道玉闕宮中的學宮,是帶着畜棚的嗎?

“天通城的城隍給我上書,說的是有的學生家住城外,為了方便孩子們上學,建造個獸棚畜棚,養一些腳力好的獸魂,拉車接送學生們上學放學。”蕭石竹尷尬的笑了笑,簡單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