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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嵎夷谷的山風咆哮個不停。

風聲帶來的,不僅僅是尖銳的長嘯聲,還有戰場上至今還殘留着的血腥味兒。

遠在山中指揮所里的春寒,也還能嗅到那風中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但是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些隨風飄入指揮所的異味上。

她只是看了看魚炎,見到對方眉宇間掛着的困惑後,呵呵一笑,道:“你仔細想想,我們現在的戰線是不是拉得太長了?”。

魚炎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

她自然也知道,現在的戰線拉得有點長了。

且不說這度朔山到嵎夷谷的數百里距離,就不短的。就說這九幽國自度朔山向東,橫跨了東瀛洲就有萬里防線。

這萬里的距離上,很多地方都需要大軍和大量的戰略物資來形成固守。否則破其一點,就可能會全線崩潰。

想到這些的魚炎,又懂非懂的有點了點頭。

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向北繼續進攻的事兒,是真的急不得,絕對不能急於求成的了。

“第二,就算是度朔山和嵎夷谷地區的中間地帶,我們也沒有完全牢牢地控制在手上。”頓了頓聲的春寒,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又說到:“這些地方要是沒有完全控制住,就着急向北進攻,看起來是勢如破竹了,但後方隱患太大。”。

話說得這麼清楚了,魚炎也恍然大悟。

明白了自己剛才的提議,確實欠考慮了。

也可以說,有點被勝利沖昏頭腦了。

“所以主公沒提向北繼續攻擊的這事,我們還是按兵不動的好。”春寒一口茶喝下去後,又慢悠悠的說到:“正好,讓各部兵馬都好好休整休整,同時好好的修復一下這嵎夷谷里的防禦設施和關隘設施。”。

春寒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了鋪着地圖的桌案邊,低頭打量着地圖。

在魚炎也跟了過來後,春寒一邊注視着身前地圖,一邊說到:“不出意外,主公也要在此築城,重新修建關隘,作為度朔山的北大門。我們要是能提前做點修築的事,到時候朝廷也能省些力氣。”。

從地圖上來看,更能直接清楚的看出來嵎夷谷的重要性。

四周山脈懸崖的天然屏障,以及當道的山谷,都和春寒說的一樣,這嵎夷谷就是這度朔山以北的,天造地設的北大門。

一旦嵎夷谷破,度朔山以北地區,將會讓敵軍長驅直入,可以隨意來往。

“少將軍深思熟慮,是末將欠考慮了。”魚炎微微垂着頭,尷尬的笑了笑。

“我要學的還很多,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麼深思熟慮。”保持着絕對冷靜和清醒的春寒,倒是謙虛,說:“我將即將受降士兵的後續處理,就交給你了。”。

“是。”應聲着,魚炎昂首挺胸起來。

可下一秒後,魚炎她又皺起眉頭,疑惑的說到:“咦?不過我也覺得奇怪。按規定,就算降兵想要回到故土,也得在我國後方休息三個月後。這是我國向來的規矩,也是為了讓這些降兵中的傷兵,能得到醫療,不至於經受傷痛折磨。”。

話說到此,魚炎眉頭直接緊鎖了起來。

眉宇間,還浮現了一絲絲煩躁。

只因為她向來對蕭石竹定下的這條規定,頗有微詞。

不明白蕭石竹仁義的魚炎,總覺得這是在浪費九幽國的糧食和醫療資源。

殊不知正是如此,陰曹地府中諸鬼才會越來越嚮往九幽國。越來越覺得,九幽國真的是未來冥界的希望。

見魚炎一時不說話了,春寒轉頭看向她,同時脫口問到:“怎麼了?”。

“這次主公卻一反常態,刻意提出,就算是降兵里的傷兵,只要他們願意回家,療傷後就放行。”魚炎繼續緊鎖着眉頭,倒出了心中的疑惑:“這反常讓我出乎意料之餘,也領會不了主公這次決定的意圖了?”。

聽她這麼一說,春寒也想到了此事,不緊皺了皺眉,嘀咕道:“是啊,這次主公倒底要做什麼?”。

春寒自然也有這樣的困惑。

可任由她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蕭石竹這是出於什麼目的,才這樣決定的?

魚炎和春寒,正在為心裡的疑惑苦思冥想時,還遠在玄炎洲的蕭石竹,也在船上給青嵐答疑解惑。

燈火通明的船艙里,蕭石竹不急不慢的告訴青嵐不急於北上的原因,也和春寒所說的一樣——戰線拉得太長了。

春寒能看到的問題,蕭石竹自然也能看到。

蕭石竹也知道,如今鞏固已經攻下的地區防禦,反而比快速進攻更重要。

畢竟整個東瀛洲地區,還有強敵環伺。快打快進,只會讓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趁虛而入。

青嵐聽了蕭石竹的話後,也是煥然大悟。

“是啊,我忽略了這點了。”青嵐尷尬地撓着頭,對蕭石竹笑了笑。

“青嵐,看待問題得有遠見。一場戰爭的勝負,也永遠不在一時的勝負。”蕭石竹把手中書放到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脫去身上的袍子,一邊教着青嵐:“現在我們看着是勝了,但是冒然進兵就需要重新部署和調兵,勢必導致東瀛洲後方空虛。青丘狐國就是要這種結果,那難道還能讓他們得逞了,如願了嗎?”。

在蕭石竹和現如今的鬼母眼裡,他們從未把青嵐和其他過去就已經被閹割了的鬼們,當作一個閹割了的奴才看待。蕭石竹更是把他,視為自己最親近的朋友。

一有機會,自然也不會吝嗇教誨。這不,青嵐現有的那點軍事眼光,也都是蕭石竹一點一點的教出來的。

雖然已經作為蕭石竹身邊,不可或缺的機要官的青嵐,這輩子都不可能統兵了,但這樣一來,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他偶爾也還能幫蕭石竹出謀劃策。

“是,我記住了。”也很好學的青嵐,應答着時,已經把蕭石竹這番話,牢記於心了。

“主公,我看這青丘狐國,似乎是鐵了心要和北陰朝同流合污了。”接着,青嵐跟着蕭石竹,來到室內深處,在床榻邊站定後,看着蕭石竹做到了床沿上,換了個話題,又道:“難道他青丘狐王,看不明白這天下大勢嗎?”。

這是青嵐,最近幾個月來一直壓在心裡的困惑。

“當然不是,是他青丘狐王野心膨脹得太大了。”蕭石竹擺擺手,冷笑一聲,道:“酆都看得懂他的野心,所以開出了三分天下的條件。只要他青丘狐王能把我們趕出東瀛洲,北陰朝就允許他登基稱帝。聽玄教匯總的情報說,青丘狐王來我國之前,已經命人在趕製皇袍和傳國玉璽了。”。

說話間,蕭石竹眼中一直充滿了不屑。輕蔑也始終掛在臉上。

蕭石竹是明白的,青丘狐王這是要模仿他的發家史,在造冥界十洲六海中的第二個九幽國。

可惜的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蕭石竹的發家史里,可沒有對盟友背叛的習慣。

無論是對待讙頭民還是祝融一族,或是如今已經在九幽國中安居樂業的羅剎一族,這些曾經的盟友和現在的盟友,蕭石竹從不背叛,且一視同仁,將他們統統都視為九幽國鬼,從不怠慢也從不會區別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