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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堂屋外竹林里,飛起了一群雙翅透明雪白,有如薄紗一般,而體如冰晶一般的玉鸞蝶。在漫天黑雪之中,拼盡全力的翩翩飛舞。

這是這種陰曹地府特有昆蟲的生命最後時刻。

它們在飛雪中散發著如珍珠的光輝,依舊雙翼輕輕地,有節奏地煽動着,繞着綠枝飛舞。冰晶一般的身軀,在烏雲下的昏暗中也閃爍着淡淡的反光。

雪停之時,它們會歸隱花草叢中,用盡全力產下蟲卵,然後在雲開霧散,陰日再次籠罩大地的時候安詳的離世。

待到下一個雪天,陰氣極其濃郁之時,長眠已久的蟲卵會破開,幼蟲孵化,再短暫的時間內化繭成蝶,再起飛舞起來,在空中如曼妙又優美的舞姿一般,伴着風雪上下翻飛。

新生的玉鸞蝶,也會如同現在雪中飛舞的玉鸞蝶一樣,每每揮動雙翅,總能在半空飛舞的雪花中,划過一道道一閃即逝的幽幽藍光。

蕭石竹第一次見到這種昆蟲還是在朔月島上時的一個雪夜,成群結隊的玉鸞蝶從海上石林中接連飛出,划出一道道幽藍光芒,如流星飛躍,照亮並點綴着夜空。那時候,蕭石竹也覺得此物神奇,知道它們的習性之後,就將其稱之為最短暫的美麗。

就算生命轉瞬即逝,這些玉鸞蝶也會盡心儘力,舞好最後一支舞,這才是玉鸞蝶最美的地方。

大堂屋內的蕭石竹,今日是無緣屋外的美景了,他抱着手爐斜靠在屋中寶座上,對身邊深吸着氣的鬼母斬釘截鐵的說到:“不用,那人是看婦科和產科的,我又不是女鬼,找他給我看病,不怕他給我開烏雞白鳳丸吃嗎?”。

他很少會端端正正的坐寶座的,除非是有重要的場合,否則的話,基本都是怎麼舒服就怎麼坐。

反正現在屋中也沒有外人,蕭石竹才不會講究太多呢。

“素素也能配藥,就讓她先給我配藥吧。至於看病的事情,還是等到國師盈盈回來再說吧。”頓了頓聲,蕭石竹溫柔而又堅定地目光看了鬼母一眼,騰出一隻手來,單手抱着暖爐,一手握住鬼母的手,用適度的力度捏了捏對方纖細白嫩的手,用難得一見的柔聲安慰鬼母道:“別擔心,胡回以前說我是屬貓的。既然是屬貓的那有九條命吶,哪有那麼容易就死了。別看我現在這樣,可命長着呢。黃泉走了一遭最多帶走了我條命而已,還有八條呢。還有八條命,我離死早着呢。”。

原本還憂心忡忡的鬼母,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中憂慮頓減幾分。

在鬼母咯咯笑聲中,蕭石竹也是嘴角上揚,面露微笑。

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清楚,那些話也是半真半假的,多半是讓妻子安心的寬慰話。

他也知道,他最多還有十幾年的壽命。但也不是就此成為定局,還有一線生機,他能重獲無窮無盡的生命。

前提是,在這十幾年之內,他必須把血池奪下。

此事極難,猶如登天。

但蕭石竹已經不能回頭了,必須繼續走下來。

“大臣們快到了,收收心定定神,我們先把眼前要商議的事討論出一個結果來。”蕭石竹輕輕地拍了拍鬼民搭在寶座扶手上的手背,道:“我的事情,還是可以緩緩的,不礙事的。”。

正說著呢,大堂正門敞開,陰風卷着幾片落在門外地上的雪花吹了進來。

那雪花才到屋中飛旋幾下,旋即融化。

辰若抱着蕭石竹的罩衫走了進來;按蕭石竹的要求,辰若帶來的只是錦緞罩衫。罩衫及膝,半袖,肩頭綉着日月和雲紋,袖口上彼岸花和忘川河河水紋。

這件罩衫的外面確實是緞子,裡面卻襯了一層細絨,很是保暖。

蕭石竹放下手爐,接過罩衫披上穿好。

又是在屋內,還點着爐火,蕭石竹已經恢復如常。

不一會後,中樞院的部分大臣相繼抵達。除了在京外公幹的沒來外,在京的中樞院成員,就算休沐的也暫時取消了休沐,盡數到場。

陸吾春雲和蔣子文、雷雲率先入內,行禮後在蕭石竹鬼母身前左右坐下。

隨後而來的,有林聰和長琴,禁軍統領巫小灰,還有才從東瀛洲地區返回的句龍,以及也是才回京的水師都督共工。

眾鬼逐一對蕭石竹和鬼母行禮坐下,辰若和青嵐就離開了殿內屋中,去泡茶去了。

“今天要討論商議的議題,暫無其他,還是東瀛洲那邊的事。”蕭石竹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說到:“東瀛洲那邊雨季即將結束,諸位也知道,我們停滯了許久的進攻即將繼續,兵出度朔,刻不容緩。今天就是要討論討論此事,我的意思是,再戰即終戰,一旦開戰我們就不能再停下來,一定要把東瀛洲牢牢地控制在我們的手上,使它成為我們的疆土。”。

蕭石竹話才說完,堂內屋中就彌散開了嚴肅緊張的氣氛,下方左右大臣們全身都繃緊了起來,而春雲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點頭一下,鏗鏘有力的答道:“臣贊同大王的提議,再戰即終戰,能讓我國一戰之後,就進入休養生息,這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則戰爭拖得太久,反而消耗得更多。”。

春雲眼含堅定,心懷信心。身為九幽國主軍政與軍賦的大臣,春雲對各地各軍的戰鬥力了如指掌。

知道九幽軍是有把握,把四分五裂的東瀛洲諸國逐一吞滅的。

她對蕭石竹的提議,是絕無異議,舉雙手贊成的。

“是啊,我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才這樣打算和決定的。”蕭石竹此話說出口,立刻轉頭看向了春雲對面的陸吾。

“今年我們獲得了北陰朝的大量賠償,去年也只是和北陰朝打了一戰,戰爭範圍只在北海岸少數地區和朔月島附近海域,波及不大。其他過各地,大多數地區又都是大豐收。”陸吾會意,立即接言道:“各地和都城附近的軍器監的武器製作也都如期按量交付了,軍備和軍糧皆是充足,人力勞動力充足,發動一場大戰沒有問題的。”。

“錢財軍餉呢?”蕭石竹面露一絲絲滿意,同時以十分冷靜的語調問到:“後續調撥去東瀛洲,做戰後重建的官員鬼吏呢?”。

“學宮近兩年才畢業的學生,至少有三四百個鬼可以選用。”陸吾在心中一陣盤算後,坦白地回答,道:“至於錢財,國庫和軍庫都還有些餘存,夠八十萬大軍征戰一年的軍餉補貼。”。

“京中地區五大靈渠附近,數百萬頃的良田沃土,在近幾年都是糧食盛產。”蔣子文危襟正坐,接過話來補充道:“玄炎洲北部,中部和東部地區的倉廩糧窖,各個容量的也都裝滿了。京城附近,山丘山腹中容量八萬石的二十大太倉也都是裝滿了的。如有需要,軍糧可以從這些地方調撥也不妨。”。

“除此之外呢?”蕭石竹沉吟了一下,又問了這麼一句,同時轉了轉自己手指上的鹿角扳指。

但扳指在他手上輕輕地轉了兩三圈後,蕭石竹再次抬頭,看向了陸吾。

陸吾被他問的一怔,獃獃問到:“大王,還有什麼除此之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