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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陰風中格外慘淡,那隻長耳梟撲騰着翅膀,驚慌失措的飛了起來。以至於着急之下,雙翅撲得極快,反而多有長羽從雙翅上抖落下來。

長羽在半空中,隨風飛旋。

瞪大雙眼的朱買臣,有詫愕和血絲在眼中畢現,在他的雙目之中快速蔓延開來的同時,他看到了那個手拉銀絲的鬼兵上方,那株陵石古木巨大濃密,如天然華蓋的樹冠上突現耀眼火光,伴隨着如天雷巨響的聲音飛集。

天地間只剩下一道耀眼的火光。

轉眼之間,樹木上堅硬的陵石樹枝斷裂,瞬間被焦黑覆蓋的碎石,在濃煙之中疾速飛射,帶着咻咻銳響騰空而下。三五根粗壯的斷裂樹枝轟然落地,把那個拉着銀絲,一臉呆愣的酆都軍鬼兵,瞬間就砸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和肉醬,順便在落地後帶起了蔽空煙塵。

那個鬼兵的一隻眼珠子迸裂,從眼眶之中彈飛而出,衝出了濃煙之時,四周又有bàozhà頓起。

“太尉小心。”朱買臣身邊衛兵大呼一聲,紛紛朝着朱買臣飛身一躍,須臾之間,就用疊羅漢的方式,把那朱買臣死死地壓在了他們的身下護住。

與此同時,朱買臣所在地四周,有接二連三的bàozhà接踵而至,或是樹上烈焰湧現,或是樹後氣浪翻滾。在這片樹林之中,撼天動地,震耳欲聾的震雷巨響在響徹天地,地面忽有震烈,bàozhà之處無不是平地上橫生陷坑。

濃煙捲席着烈焰,林中便豎起幾百根火柱,在原本美麗的陵石森林之中,抹上了一層層搖曳的火光赤芒。

強烈的熾焰,令人眼花目眩。緊接着就是遮天蔽日的濃煙,滾滾升起。

慘叫聲,哀號聲和痛呼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火光之中,酆都軍的殘肢斷臂,在火焰中高高拋飛,又隨着被炸碎的陵石樹木枝葉,像雨點那樣從天空中降下。

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陵石森林之中熱浪翻騰,炎熱翻湧。

bàozhà直至片刻後,才停息了下來。雙耳還在嗡嗡作響的朱買臣,奮力推開了自己身上趴着的那些,已經被卷席而來的烈焰瞬間灼燒的不成人形,已然奄奄一息的幾個衛兵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呆愣徘徊在粗喘着的朱買臣臉上,他依舊瞪大的雙眼,環視四周;只見得放眼望去儘是碎石滿地,熾焰隨處可見。

烈焰中濃煙下,陵石樹木多有斷裂倒塌。黑雲顛盪,斷臂折足散落一地。不少的酆都軍身披烈焰,在林中四處狂奔。

更多的酆都軍鬼兵,都是在bàozhà之中,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猝然倒地後便一動不動。

朱買臣呆愣下終於知道了,九幽**為何不帶走酆都軍被伏擊後,留下的兵器和甲胄。

畢竟甲胄和武器也是物資,可以打造出更多的武器和甲胄。而九幽**偏偏留下了這些東西,就是用來隱藏陷阱機關之物。

一旦撥動甲胄,必然觸發隱藏其中的機關消息,點燃早已埋在四周的*和*。而那些機關又是環環相扣,一處啟動,其餘的就跟着相繼啟動。

他知道,九幽國的鬼兵絕對有能力做到此事。更有傳聞說,九幽國中有個神秘的機構,收納了不少擅長機關的墨家弟子。

而在林中布置下如此厲害的陷阱,對九幽國鬼兵來說輕而易舉。

從一開始時,九幽國就不只是打算伏擊酆都軍的物資。更是算準了物資一旦丟失,朱買臣必然率軍來查看,甚至會追回物資。於是他們就利用了這點,再次設下了陷阱,讓朱買臣尋着物資失蹤的痕迹,步入陷阱之中。

加上陵石森林之中少有獸魂,又不常有鬼願意進入如此複雜地形之處,從而在其中設下陷阱,不太容易被他鬼先觸動。

每一步,九幽**都考慮得周全,讓朱買臣挫敗感油然而生的同時,心有餘悸。朱買臣再看向四周,自己帶來的數萬大軍,已在直徑近一里多的陷阱中,在連連不斷的bàozhà下死傷慘重。

熱浪鼓舞,炎風飛揚。烈焰中死了的酆都軍雖然死狀慘不忍睹,倒是也安詳。只是半死不活的,卻是沒有那麼好運了。

斷手摺足,或是被忽起的烈焰灼傷的士兵們,只能躺在烈焰和濃煙環繞下的滾燙泥土上,哼唧痛呼,苦不堪言。

堂堂七尺男兒的朱買臣,雙膝彎曲跪倒在地上,緊攥的拳頭高高舉起,猛力捶打着身邊焦黑如碳的地面,眼中湧現了悔恨的淚水......

蕭石竹在渾濁的水中向前徐徐遊動,並未有任何的窒息感,也沒有被渾水浸濕了身體,只是雙眼前一片渾濁,什麼都看不清楚。

蕭石竹頓覺好奇,這黃泉入口中的井水如此神奇,從陽間到陰間,也就支持一份了。因此時不時的還伸手撥弄一下,身邊滑過的黃血色水珠,全當消遣。

但無論他怎麼的撥弄,那些水珠也只是變形而沒法潰散。且水珠的變幻形狀多端,又千奇百怪,讓蕭石竹更是玩心大起,每每路過水珠旁,總要撥弄撥弄。

他們幾鬼,就這樣在茫茫渾水之中,徐徐向下,朝着更深的地方而去。期間時間彷彿是停止了一樣,黃泉入口中的渾水也沒有絲毫流動的跡象不說,置身其中的諸鬼,沒有疲憊沒有勞累,更不會飢餓,也沒有溺水的窒息和呼吸困難。

也不知在這渾水中,他們游弋了多久。或許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或許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游在最前面的蕭石竹,忽然覺得眼前猛然一亮。細看身前數丈開外,有團明亮的光芒,在渾水之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輝。

蕭石竹一見,趕忙給身後的諸鬼,打了個跟上的手勢後,率先朝着那團光芒蹬腿游去。

他有種預感,光芒的背後就是黃泉。而且他和盈盈都能感知到,那幾乎不能直視的光芒背後,散發出強烈濃郁的荒涼,毫無生機也少有鬼氣。

蕭石竹他們又游弋了片刻,終於來到了那耀眼的光芒前面。蕭石竹雙眼一閉,不顧一起的躍入光芒之中。

他只覺得,縱然閉着雙目,也是雙眼被亮光刺痛。緊接着,沒多會蕭石竹就聽到了呼嘯的風聲,也感覺到了地心的引力正在拉扯着他下墜。

本能的一個前空翻後,蕭石竹的雙腳很快就觸及到了堅硬的地面。隨之他身後咻咻連響聲響起,國師盈盈和泰逢,還有欽原和女魃,以及石決明等鬼也相繼落在了他的身後。

蕭石竹屏住呼吸,緩緩睜開了雙眼。

勁風呼嘯下,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和他居住過的人間以及陰曹地府,都不一樣的世界。一個放眼望去,從腳下到前方遠處地平線上,儘是荒蕪的世界。

狂風呼嘯,捲起了塵埃道道,在天地間垂下了一道道能模糊一切的灰色帷幕。乾枯的大地上,有諸多龜裂的裂紋縱橫交錯,遍布了蕭石竹目光能看到的所以地方的地面。

在這些乾裂的大地上,有枯萎的樹木和光禿禿的石頭,還有橫七豎八的獸魂骨骼,七零八落在了乾枯的地面上。

赤黃的泥土中,一滴的水分都沒有,完全是乾燥而又凄涼的土地。毫無生機遍布了整個地域,這周圍除了蕭石竹他們幾個鬼外,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

“這裡就是黃泉嗎?崑崙洲的東部沙漠也沒有這麼荒涼。”女魃在大風中,環視四周後,自言自語道:“除了滿天的大風和塵土外,暫時沒有感知到任何的生命氣息,連我們之外的鬼氣都感知不到。”。

蕭石竹緊鎖起了眉頭,在勁風中微微眯眼。

“義父。”石決明站到了蕭石竹的身邊,環視着四周十分廣袤,但卻缺水燥熱的新大陸,最終把目光落在了身邊不遠處,被黃土覆蓋了大半的獸魂骨架,對蕭石竹寬慰道:“或許只是這裡沒有生命,我們應該四周查看一下。”。

蕭石竹沒有搭話,只是舒展開了眉頭後,對石決明淡然一笑後轉頭看向了身後,他們來路的方向。

一座由兩根花崗岩石柱支架起來的牌坊,橫在了蕭石竹的眼前。石柱上雕刻着各式各樣的百鬼,或喜或怒或面無表情。上斗拱承托屋面,層層疊疊,向外伸展飛檐翹角,在轉角斗拱上使用龍鳳交頸拱,屋脊上還有類似於鴟尾等裝飾。

但是與蕭石竹他們以往見過的牌坊完全不一樣,兩根石柱之間的門中,有聚而不散的渾水布滿了石柱之間。既不散落,卻也不溢出門款之中。連一滴水珠,都不會從中潑灑而出。

這些渾水靜滯不動,又波瀾不驚,很像是一塊血huáng色的大冰塊,但卻並不堅硬,反而和普通的水一樣的柔軟。且沒有絲毫的晶瑩剔透。

蕭石竹他們,正是從這些聚而不散渾水之中出來的,而這座牌坊,就是連接着黃泉和陰曹地府的通道。

而牌坊的正面,還刻着古老的鬼族文字——碧落黃泉。

“嗯,還不錯,至少我們來對地方了。這裡真的是黃泉。”向來樂觀的蕭石竹,注視着那奇怪的牌坊很快就面露悅色,對身邊的諸鬼興緻勃勃的道:“接下來我們會有一段難忘的旅程,你們不覺得開心和榮幸嗎?”。

落在他肩頭的欽原,環視着四周的荒蕪和凄涼,強顏歡笑,小心翼翼的說道:“如果就鳥不生蛋和兔子不拉屎的荒涼來說,我覺得確實難忘。”。

“不止如此,我們好像要被歡迎了。”與此同時,向來很多時候都是不苟言笑的國師盈盈,也站到了蕭石竹的身邊後,臉上浮現了一絲絲警惕。

她的話才在強勁有力的大風中落地,其他諸鬼就側耳傾聽,都很快就聽到了牌坊四周,有隆隆的獸魂蹄爪飛奔聲,從鋪天蓋地的狂風與飛沙後隱隱傳來。

蕭石竹他們立馬背靠着背,圍成了一個圈,全神戒備下緊盯着各自身前,在勁風中翻飛的黃沙。

隨之浮現的鬼影,在黃沙中影影綽綽。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