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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越來越是密集,縱然已經是黎明之際,天地間還是一片昏暗。只剩下風聲和雨聲,在這片昏暗的天空下,在黑暗之中無休無止的迴響。

噼噼啪啪的密集雨滴聲,讓風雨籠罩下的大地變得更是泥濘,又渾濁一片。

被浩浩蕩蕩的黃泉鬼兵攻破的那座酆都軍營寨,在風雨中剩下了一片狼藉,沒了絲毫生命的氣息。破碎的帳篷,歪倒的柵欄拒馬,還有那些被黃泉鬼兵活生生推到的箭塔,也安靜的躺在了地上渾濁泥濘中一動不動。

死傷的酆都鬼兵們,紋絲不動的躺在泥水中。在斷氣片刻之後,還有酆都鬼兵瞪大着雙眼,仰視着漫天密密麻麻的雨絲。

在他們尚未化為血色齏粉的眼球中,還殘留着臨死前,定格在眼底的驚恐和慌張。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一支大軍會藉助天時的掩護忽然殺出。

漫天的疾風驟雨成了黃泉鬼兵最好的掩護。

留守這座軍營里所有的酆都鬼兵,在死之前,都天真的以為黃泉鬼兵與蕭石竹,還在巍巍青山上,深山老林之中與那些入山之後,就失去了聯繫的大批酆都鬼兵鏖戰。

或是在西北方,被襲擊的地方,與成千上萬的酆都鬼兵於雨中展開殘酷的廝殺。

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些黃泉大軍會在黎明前的黑夜裡,從漫天風雨之中,從正北面忽然殺出。以至於死去的酆都鬼兵,多數還未來得及痛呼慘叫,就已被黃泉鬼兵擊殺。

而風雨聲讓這座營寨里發生的一切,都隨着風雨拂過後化為了虛無。風聲雨聲掩蓋了廝殺聲,*聲和慘叫聲。

任何的聲響在急促的風聲雨聲中,都化為了虛無。

而落地的雨水和濺射的泥漿,又把遠去的黃泉鬼兵足跡,逐一漸漸的掩埋在了地上泥濘和積水的渾濁下。就連那些黃泉鬼兵們的氣息,也在風雨中蕩然無餘。

很快,從重圍中突圍出去,消失在風雨下的黃泉鬼兵就鬼去無蹤。

直到許久之後,駐守在這座營寨的東西兩側,其他酆都鬼兵們才發現了他們自以為天羅地網的包圍圈,已然被撕扯出的這個口子。但卻只看到了一片狼藉中妖魂和獸魂的殘肢碎肉,剩下的就是滿地的泥濘和漫天的風雨。

天亮之時風雨更急,厚重的烏雲依舊嚴嚴實實的掩蓋着天空,狂風驟雨下天地間還是一片昏暗,讓置身其中的鬼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趕來的酆都鬼兵們在地上除了積水和泥濘,什麼都沒有看到。

按蕭石竹的要求,黃泉鬼兵身披藤甲,因此也腳印不深,很快就被雨水和泥濘覆蓋了蹤跡。偶有尚未消失的深深腳印,也是斷斷續續,連不成完整的蹤跡。

酆都鬼兵們再也找不到黃泉鬼兵的去向和蹤跡,只能望着那無窮無盡的漫天雨絲,在疾風中無奈的嘆息.....

黃昏籠罩在陰曹地府的天地間。夕陽餘暉讓南面的瞑海海面,泛起了一片暗紅,好似整個海面都已經被血染了一樣。

共工站在餘暉下,立在了他的旗艦船頭,迎着海風環顧四周,看着四周的戰船打撈者海上漂浮的物資,皺眉起來。

共工清楚的記得,這是他率隊第十五次進攻,伏擊瞑海上的北陰朝補給船隊了。

但是打撈上來的物資越來越少,除了一些護衛戰船上酆都軍和水手的武器外,就只剩下那些敵對船隊的補給,並沒有大量的物資和糧草。

按理說,這些補給船隊的規模不小,又都是一路向南乘風破浪而去,應該是去支援朔月島上的酆都大軍的。

這麼龐大的補給船隊本該滿載着各種各類的物資。從糧草到羽箭,從dànyào到火qiāng火炮都應該是應有盡有。

可共工自從出擊以來,除了前幾次打劫的船隊是滿載着物資的,往後的那十次,都沒有琳琅滿目的物資和糧草。

共工越來越覺得可疑,似乎遇到的都是北陰朝砸下血本的疑兵,並非真正的物資補給船隊。

但是茫茫瞑海數萬里,廣袤無垠,共工也沒法僅靠一支艦隊,就把整個瞑海防守過來。

共工已經把此情況上報玉闕城,也傳信了朔月島。他相信自己長期海戰的經驗得出的判斷,基本**不離十,北陰朝鑽了個空子,利用了瞑海的廣袤和九幽國艦隊戰船不多的兩點,從其他地方悄然進入了這片海域,再悄然進入了朔月島附近。

在這偌大的冥界之中,北陰朝確實也有這個實力。

最後一道餘暉,隨着陰日落在了東面海平面下而消失不見,天地之間瞬間就暗了下來。

九幽國的艦隊,終於在天黑的這一瞬,完成了打撈,把物資迅速裝船後拔錨揚帆,朝着東南方向而去。

共工還立在船頭甲板上,沒有挪步。聽着船頭破浪後發出的嘩啦聲響,繼續着他的沉思。

“都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副官才從船艙中疾行而出,走到他身邊站定:“參水猿終於扛不住鞭刑了,說是要見你,好像是要說什麼了。”。

聞聽此言,共工皺緊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臉上浮現了幾分悅色。

他一直奉命拘押着這個敵將,按玉闕宮的要求不斷的審問着這個敵將,真正的補給船隊在哪裡?但參水猿很是硬氣,九幽國鬼兵對他軟磨硬泡了這麼多天,而他也被打得遍體鱗傷了,硬是不開口。

也不知道這條硬漢,今日怎麼就想到忽然開口了?不過無論如何,參水猿提出見面的此事,對共工來說是個好消息。

或許共工能問出補給船隊的下落,和酆都大帝的計劃。

“走,去看看他說什麼?”共工把腰下盤起的蛇尾緩緩展開,轉身隨着副將朝船艙入口那邊而去。

參水猿一隻拘押在共工旗艦的船艙深處,一間重兵把守的艙室中,也一直被大桃木製成的枷鎖拷着。當共工再次站到了被關押在站籠里的參水猿時,此鬼身上已是體無完膚。

參水猿身上原本光滑柔順的青毛,已脫落了不少,變得稀稀疏疏。luǒlù而出的肌膚上,橫七豎八着大小不一的醜陋傷痕。

有的已經結痂,但多數還在流血,艙室的空氣中還彌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這些傷痕,正是拜九幽國鬼兵們的鞭打所賜。每一鞭都讓參水猿皮開肉綻,痛感蝕骨噬心,日夜折磨着參水猿。

參水猿面帶疲憊和痛苦,身上的每一寸傷疤都在傳來陣陣帶着火辣感覺的劇痛,攪得他渾身上下除了痛楚,再無其他。

“我還在想,你能多撐一會的。”共工站到了站籠外,參水猿的身前對面,凝視着參水猿發紅的雙眼,緩緩提出了幾個問題:“怎麼想通了的?要見我是不是要說點什麼?”。

共工卻也不急,反而先給參水猿閑聊了起來。

不知道前因後果的,還以為他倆有着很深的交情呢。

而共工這番言行,也惹得參水猿很不高興。他覺得自己被共工給羞辱了,就算是偏體鱗傷都快要奄奄一息了,參水猿還是沒有忘了,狠狠地瞪了共工一眼。

共工對參水猿的瞪眼視而不見,頓了頓聲後,繼而問到:“你也不必多說,告訴我真正運載着物資,前往朔月島增援的補給船隊,倒底在哪裡?”。

參水猿還在沉默,他也不是沒有打算不說的。在瞪過了對面似笑非笑的共工後,又沉默了片刻,參水猿終於開口了,對共工有氣無力的說到:“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

共工一聽,臉色忽地變得陰沉。

對面的參水猿見狀,立時就開心了起來,也揚起了他的嘴角。

“鞭刑伺候。”共工見他笑中充滿了譏誚,頓時心頭怒火升騰,也懶得跟參水猿廢話的他,轉身要拂袖離去之際,對艙室里的士兵們沉聲下令到。

“等等,九幽國的水師大都督。”就在共工的話音方落之時,身後的參水猿叫住了他後,使勁讓自己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對共工說到:“我雖然不知道補給船隊在哪裡,但我能想到,陛下是如何計劃的?”。

共工在艙室門口停了下來,卻沒回頭。沉默片刻後背對着參水猿問到:“如何計劃的?”。

“除了用我們來做疑兵外,剩下的就是繞道這條辦法了。從弱水以南進入瞑海,環黑龍島以南,繞道進入朔月島以西海域。”參水猿笑意不減,注視着共工後背的雙眼中,浮現出了得意洋洋的目光:“如果是我,也這麼做。弱水不是普通船只能進入的,鴻毛不浮的弱水,是九幽國水師的軟肋。唯有不沉木和水龍肋骨做出龍骨,以及若木製成桅杆的船隻,才能在弱水上自由航行。而九幽國,好像除了主力戰艦外都不是不沉木製成,並且弱水的制海權,還在我們朝廷的手中。”。

共工在他話才出口之時,忽然轉身了過來,緊盯着得意的參水猿,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那又如何?”待他說完,共工眼角肌肉一陣抽搐。這點他早應該想到的,畢竟弱水是與瞑海緊連,又沒在九幽國控制下的海域。

既然北陰朝派出疑兵,那真正的補給船隊應該是從弱水,從崑崙洲,從鳳麟洲出發都有可能。但絕不是從六天洲出發的。

且九幽國的水師主力,此時大多在玄炎洲和雲夢洲附近巡航。剩下的不是隨着共工在瞑海以北海域,對北陰朝艦隊打家劫舍,就是都圍在了朔月島附近與龔明義作戰。

海上崗哨變得薄弱。

這樣一來雖然拉長了補給線,但增加了補給船隊的安全性。安安全全的抵達朔月島,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就算真正的補給船隊正抓住九幽國的這個弱點,繞過海上崗哨又能如何?朔月島已經被九幽國的大軍圍住,裡應外合,把龔明義及其麾下大軍困死在了海上石林之中。

那麼,這支真正的補給船隊要怎麼突破朔月島外的重圍呢?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