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歲城。
溪泉鎮。
七街八巷,房屋連綿,一個人多熱鬧的小鎮。
是夜。
夜色很濃,夜已深。
星月猶亮,人海猶多。
一條大街上,出現了姜若琪的身影。
她愁眉苦臉,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她走進了一家較大的酒樓,人雖多,但還有許多空桌,她隨便到了一空桌旁坐下,吩咐店小二上酒。
“今夜一醉方休!”
“明日再到死亡深潭見姜婷嬌與姜素蘭,一決生死!”
她陰沉着臉,喃喃自語。
店小二很快將酒送上,她埋頭就喝。
“琪兒,娘決定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你還做娘的女兒......”
“琪兒,如果娘無條件的讓你成為芙蓉院的院主......”
姜素蘭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又在她的耳畔響起。
她不為所動,殺氣騰騰。
她目閃厲光,咬牙切齒,拚命地灌酒。
酒過三巡,她仍然毫無醉意。
無聊之下,她不禁豎起了耳朵,在聽店裡的人說話。
她鄰近一桌,兩男一女,正說得熱鬧。
女的正在說話:“許三,本姑娘聽說你的膽子大,你敢不敢到本鎮義莊里去?”
“嘿嘿!”被叫許三的男人扁扁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嘿個屁啊!”女的沒好氣地白白眼,一臉嘲弄,“看來,你也是個膽小鬼啊!”
許三很沉得住氣,依然只是笑笑,吃菜喝酒,仍未說話。
女的搖了搖頭,扭臉看向另外一個男人道:“周大哥,你敢不敢去,你也怕鬼?”
周大哥咧嘴笑笑:“我當然不怕,不就是個義莊,全是些死人棺材而已,有什麼好怕的?不過,要去,我有個條件!”
女的追問:“什麼條件?”
周大哥滿臉猥瑣邪笑:“嘿嘿嘿......條件就是,你得陪我一起去,而且......嘿嘿嘿......咱倆得睡在一起。”
女的低聲怒罵道:“呸,你想得美!”
“哈哈哈......”許三和周大哥一陣大笑,浪蕩至極。
“膽小鬼,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找到了值錢的都是我的!”女的氣沖沖地站起,邁步就走。
“哎......等等我們......”許三和周大哥匆匆結賬,忙追將出去。
“無聊透頂!”姜若琪搖頭一笑,又開始埋頭喝酒。
咚!
一隻酒杯突然摔在了她的桌上,酒杯高高彈起,撞到了她的臉。
她抬頭往樓上看去,發現樓上好不熱鬧。
五個男人,正圍着一個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二十齣頭,長得倒也漂亮。
男人們嘻嘻哈哈,正在向她敬酒。
女子大大咧咧,來者不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揮手將酒杯隨便拋出。
“好酒量,繼續繼續,接着喝!”男人們的調戲吵鬧聲。
“我喝......嘻嘻嘻嘻......”女子放蕩的嘻笑。
姜若琪微微一笑,似是對這種事情饒有興趣,她繼續看着。
“跳個舞看看吧!”
“對對對,跳舞,跳舞。”
“快跳,快跳。”
女子隨即扭動腰身,搔首弄姿,開始跳起舞來。
“脫衣服!”有人興奮地叫着。
“對,脫衣服,邊跳邊脫!”大家立即附和。
“嘻嘻嘻嘻......脫就脫......”女子格格笑着,真的脫下了一件外衣,往空中一拋。
男人們笑得更浪、更邪。
姜若琪也很高興,津津有味地看着。
“脫,繼續脫,脫快點!”
“好苗條的身材!”
“脫褲子,褲子也脫,嘿嘿!”
“哈哈哈......”
男人們的浪笑之聲不絕於耳。
“這瘋婆娘真有味道!”
“要不,咱們想辦法把她弄回去,好好快活快活?”
“瘋子你也敢要?”
“不要白不要!”
瘋子?
那女的是個瘋子?
姜若琪笑容一斂,眉頭緊緊皺起。
只見,瘋女子已脫下了外衣褲,只剩下肚兜和短褲,仍在痴痴地笑着,傻傻地跳着舞。
姜若琪拍桌而起,大步登樓,怒聲一喝:“住手!”
聲如驚雷,剎那間一片沉靜。
姜若琪盯着瘋女子,板起臉道:“把衣服穿上!”
瘋女子傻笑着道:“為什麼要穿上?”
“喂!”一名青衣大漢眼睛一瞪,走近了姜若琪,“你是誰?”
姜若琪很不客氣地道:“請放過她!”青衣大漢鐵青着臉道:“這位姑娘,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鬧事。”
姜若琪冷冰冰地道:“我管定了!”
青衣大漢眼珠子一轉道:“這瘋女人是我花了一百個銀幣買來的,姑娘你要她,就買下她!”
姜若琪想也不想,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袋子,丟給青衣大漢道:“這裡有十個金幣,多了賞你的!”
青衣大漢打開小袋子一看,裡面果有十個金幣,哈哈笑道:“好好好,她是你的了。”
青衣大漢心裡樂開了花,暗喜道:“路上撞個瘋女人,騙來玩玩竟賣了十個金幣,哈哈哈......”
姜若琪又對瘋女子道:“快穿衣服!”
瘋女子痴笑道:“這些人都叫我脫衣服,只有你叫我穿衣服,我突然覺得好冷,真的應該穿衣服了,你對我真好。”
姜若琪抓起桌上的衣服一丟:“快穿!”
瘋女子伸手去接衣,突地張開雙臂將姜若琪抱住:“你真好!”
緊接着,瘋女子張嘴就是一個吻。
姜若琪猝不及防,頭雖然扭的快,卻還是快不過瘋女子的嘴,終被瘋女子當眾摟住,來了個對嘴親。
“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姑娘居然親上了嘴,剎時,一陣哄堂大笑。
姜若琪頓時臉面通紅,尷尬不已。
瘋女子鬆開手,痴痴傻笑。
青衣大漢浪笑道:“瘋姑娘,能不能和我也親一下?”
“當然可以。”瘋女子傻笑着,張開雙臂就撲向青衣大漢。
“不要!”姜若琪企圖阻止。
但,還是慢了一步。
青衣大漢浪笑着,撲入瘋女子的懷中。
驀地......
“啊!”一聲慘叫,出自青衣大漢之口。
一看之下,青衣大漢滿臉鮮血淋淋。
原來,瘋女子不是真的要親他,而是在他的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媽的!哎喲!給我......打......”青衣大漢暴跳如雷,捂着臉嚷嚷着,向手下下令。
“滾開!”姜若琪怒聲一喝,隨手一揮。
“啊——”青衣大漢同三名手下全都滾下了樓。
姜若琪拿起桌上一根筷子,朝着門口木柱上隨手一拋。
嗖!
筷子如箭般射在了木柱上,深入只見筷頭。
姜若琪冷聲道:“我取爾等性命不過彈手之間,識相的就快滾!”
姜若琪剛才那一手,早已使青衣大漢和手下嚇得面無人色,哪裡還敢多言,一聽“滾”字,如獲大赦,慌忙奔出了酒樓。
再看那瘋女子,只見她已穿好了衣褲,正傻笑着。
“聽天由命吧!”姜若琪皺了皺眉,隨即從懷中摸出了一粒紅色丹藥遞給了瘋女子,“吃了它!”
“好的,我吃!”瘋女子接過紅色丹藥,乖乖地張嘴一口吞下。
頃刻間......
瘋女子眼睛陡然一亮,目光炯炯有神。
姜若琪見狀,微微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瘋女子盯着姜若琪,有些茫然道:“我叫阿花,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姜若琪擺擺手:“我姓姜,你叫我姜姑娘便是,請坐。”
“謝謝。”阿花大大方方地落座。
“阿花姑娘,你試着回憶一下,看看是否能夠想起什麼?”
“我試試。”
“不要勉強,如果頭疼的話,就不要想了。”
“我明白。”
阿花神情肅穆,開始凝眉沉思,回憶過去。
良久......
阿花喜笑顏開道:“姜姑娘,謝謝你的葯,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姜若琪好奇地問:“你是怎麼變得瘋瘋癲癲的?”
“唉!”阿花苦着臉,無可奈何地沉聲一嘆,“一言難盡,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姜姑娘問起,我也就如實相告了。”
姜若琪慌忙搖手:“不不不,如果阿花姑娘有難言之隱,就當我隨口一說,不必當真。”
阿花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訴苦道:“我家境貧寒,兄弟姐妹諸多,爹娘無法養育,我是家中長女,又已長大成人,爹娘便與我說媒,為我物色了一富家公子,讓我下嫁於他,可我不喜歡,因為我知道那公子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爹娘求財,迫於爹娘逼迫,我只得嫁於他,後來,我們婚後多有不和,就在前幾天,他一下納了三四個小妾,我與他大吵大鬧,誰知,他不僅休了我,還把我毒打了一頓趕了出來,我之所以瘋瘋癲癲,就是被他毒打所致。”
姜若琪聽得橫眉怒目,咬牙切齒:“真是可惡!”
阿花點點頭道:“是啊!他真不是人!”
姜若琪搖搖頭道:“不,我不是說他,而是說你爹娘!”
阿花有些不明就裡:“我爹娘?”
姜若琪問道:“你爹娘明知那是火坑還把你往裡推,難道你不恨他們嗎?”
阿花洒然一笑:“我當然不恨。”
“為什麼?”姜若琪覺得非常奇怪,若換作是她,她絕不會原諒他們。
阿花一本正經地道:“因為我是最大的姐姐,我得照顧幼小的弟弟妹妹,孝敬爹娘,這是我的責任,無可推卸的責任,我知道爹娘那麼做,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姜若琪身子一抖,悚然一驚。
“姜姑娘,你怎麼了?”阿花見狀,十分關切地問。
姜若琪定定神道:“沒......沒什麼,阿花姑娘,如果,你爹娘要你把你所喜歡的東西讓給你弟弟妹妹,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了!”阿花點點頭,神秘地一笑,“不過,有一樣除外。”
姜若琪急聲問:“哪一樣?”
阿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自己喜歡的男人。”
姜若琪豁然一笑:“謝謝你,阿花姑娘,與你寥寥數語之下,你讓我明白了許多事,你是個好女孩,也是個好姐姐,我很佩服你!”
剎那間,姜若琪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就像個懺悔的罪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捨身跳崖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