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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楓抱着琴跟着引路的僕從一路行向整座聖君府地勢最高,也最為尊貴的聖君寢殿,心裡雖忐忑難言,但已泛起一絲挫敗的認命之感。&#65288&#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32&#87&#119&#119&#46&#77&#105&#97&#110&#72&#117&#97&#84&#97&#110&#103&#46&#67&#99&#32&#25552&#20379&#84&#120&#116&#20813&#36153&#19979&#36733&#65289

莫離會在這個時候招自己前去,意圖再明顯不過了,看來自己這副敖桂英的偽裝終究騙不過這幾位跟自己頗有淵源而且又心機細緻深沉到可怕的九黎聖君,先是方勁,隨後是祁諾言,現在是莫離,估計要不了多久,蕭冉、嚴冥冬等對自己熟識的人也會陸續戳破自己的偽裝……

自僕從恭敬地請引姿勢下,穆楓暗嘆了一聲,抱着琴推開莫離寢殿的大門,然後看着僕從在自己身後將門重新掩好,她只能步履沉重地走向寢殿的深沉。

大殿之上,燈盞通明,偌大的殿心中設了一張几案,上面擺了酒水、瓜果和幾碟下酒的小菜。

穆楓進來時,莫離正在自斟自飲。

“奴家拜見聖君。”穆楓不失禮數地躬身一拜,無論如何,既然沒有當面戳穿,那這個敖桂英自己還得繼續演下去。

“哦,來了啊。本君正自飲獨酌得無趣,既然你來了,那就為本君舞劍助興吧。”莫離說著一拍擱在案上的劍鞘,其內的長劍立時彈射而出,直飛向站在殿心的穆楓。

穆楓抬臂探手,抓住劍柄,姿態優雅得如行雲流,將懷中的瑤琴擱置在一旁,沉默片刻後,抱劍傾身,“不知聖君想聽哪一曲?”

“就李白的《將進酒》吧。”

穆楓壓低的身體微微一頓,點頭應是。

持了劍款步退至殿中,徐徐挽了幾個劍花後,啟唇吟唱。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輕軟的身段,楚楚動人的歌喉,我見猶憐的眼波,若是換了個人在這觀看,都免不了心生愛憐。但上首處的莫離看着這樣的穆楓,唇角卻勾出一抹略帶譏誚的輕笑。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 請君為我側耳聽……”

轉眉低唱,眼角的餘光掃到莫離的神情,穆楓不由無力暗嘆,知道他早已識破了自己,此刻見她如此這般的搔首弄姿,免不了在心底要調笑一番。思及此處,穆楓也在勿需再做這般自欺欺人的可笑表演。

當即劍勢逆轉,化陰柔為英爽,徐緩溫吞的招式也瞬時收斂得乾淨利落,一柄長劍施展開來,劍意似長江大河般肆意縱橫,將那份洒脫自在舞到了極致的逍遙。瀲灧處好似四月的落英激起了漫天的芳菲,疾若驚鴻的劍身折射了殿內的燈燭迷濛成令人目眩的粼粼流光。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淺藍色的身影在殿心疾旋成一團藍雲,水袖翩然起舞間已滑至莫離的酒案前,手中長劍化作一抹泓光直刺向他的胸口,但莫離卻不動不搖,唇角甚至噙了抹寵溺的溫笑。犀利的劍鋒在他身前一尺處凝滯不動,劍尖微顫,挑起了案上的酒壺,隨着劍勢疾收,落入穆楓的左手。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一曲吟罷,壺中的美酒也化作了一道亮線,至高舉的左手中流入折腰仰身的穆楓口中。

“好曲,好舞,好劍!不過你終是改不了愛搶我酒喝的毛病。”莫離毫不吝嗇地拍掌叫好,眼底盈滿了追憶地光華。

一千年前的楚墨也曾為當時的耶律岳舞過一曲《將進酒》,那一舞已經化作他心底揮之不去的魔魅……

“多謝聖君的稱讚。”穆楓說著將喝空了的酒壺原封不動地丟回到了几案上,玉制的壺身輕巧地穩落桌面,甚至連一旁杯中斟滿的酒液都不成被震動。

莫離一瞬不瞬地望着穆楓,目中滿是思念,露骨得幾近貪婪,口中低低道:“我以為你死了。”

穆楓抬起雙眸,回望着莫離,淡淡地回答:“不錯,從前的穆楓確實已經死了,她早死在了星園的那場大火中。”

莫離為穆楓眼底瞬間閃爍的凄冷而微微一震,心底不覺揪疼,“你為何來魔界?不知這裡對你來說有多危險嗎?”

“我要清除體內的蚩尤元靈,所以勢必走這一遭。”

莫離雙目微闔,“我府上新任的總管是那個白紹行吧?”

穆楓神情一頓,未做答話。

“他的膽子也是不小,敢帶着你以身犯險……這魔界中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只怕不在少數,他為了你肯做到這一步,也算不易。”莫離緩緩抬眼,定定的望着穆楓,眼底爆出令人心顫的寒芒,“你說,我應不應該趁機除去他?”

穆楓眉梢一凝,口中卻冷笑道:“有何不可?只不過你這麼做了,就不怕為九黎族招致滅頂之災嗎?他可是十二巫神共同推舉出的天道啟動者。”

附身上敖桂英的身體已有半個多月了,在這裡的日子雖然步步驚心,但卻暫時拋開了現世的紛紛擾擾,不知不覺間,竟似過得十分開心,此刻被莫離提及過往,便彷彿硬生生的揭開了陳舊的傷疤,那些沉痛的、悲傷的、絕望的、冷漠的,甚至殘忍的事實再一次壓下,只噎得她心煩意亂。

莫離深深凝望着穆楓,唇角不覺逸出一絲苦澀,“你果然還是着緊他的,我不過試你一試,便惹得你如此反感……他從前那般傷你,你竟還心心念念地記掛着他……這就是你的‘願得一心人’嗎?”

穆楓眉頭一鎖,並不做答,只是清冷地道:“聖君將我連夜招至,就是為了談論這些嗎?”

“……我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將你留下?”

低低的問話似嘆息,似祈求,卻觸得穆楓眉心微痛。

“你知道的,不可能的。”

水袖一拂,掌中長劍已疾射而出,帶着震顫的嗡鳴釘入一旁的玉柱中,穆楓抱起一旁的瑤琴轉身便走,殿門在剛剛拉開一線的剎那又被後方越過頭頂伸來的手臂重重地按了回去。

溫熱的鼻息吞吐在她的頭頂,強勢的氣場霸道地將她淹沒。

“我不會放你走的。”

穆楓逸出清淺的冷笑,“你是清楚我的個性的,當然亦知那樣做的後果。”

抵住門的手掌倏然捏成了拳,力道之大使得指端微微泛白,身後的莫離默然良久,終是發出一聲低嘆,無言地替她拉開房門,看着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對待這樣的結局,穆楓是篤定的,因她心知,自己雖然在莫離的地盤上,但因自己與妖魔二界的緊張關係,以莫離的勢力尚不敢亂來。如果他強行將自己留在身邊,憑藉其他幾位九黎聖君對他的了解,定然會引起他們對自己身份的懷疑,一旦她的身份被擺在了明面上,就算莫離目下是妖魔二界的執政官,也無法護得她周全。以莫離對自己的着緊,必然不會去冒這個險……

莫離是如此深愛着自己,這份執着是他對她的牽絆,亦是她制約他的利器。

走出被夜色覆蓋的聖君寢殿,穆楓暗自鬆了一口氣,先是方勁,然後是祁諾言,現在是莫離,連日來的周旋已讓她倦怠不已,而這其中最讓自己疲於應付的就屬莫離了,她太了解這個男人,暫時的退避並不代表着放手,目下的隱忍可能正孕育着下一次的爆發,不知接下來他還會怎麼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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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楓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剛一推門便被拉入一個疑似翻湧醋意的懷抱。

嗅着那熟悉的寒梅冷香,穆楓完全沒有力氣跟眼前這個準備找自己麻煩的男人鬥法,便軟軟地一頭栽入他的懷裡,將全身的重量都交到對方的手中,“白紹行,我好累,這敖桂英我快裝不下去了。”

黑暗之中,穆楓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聽耳邊響起一聲清淺的笑音,隨後便被白紹行橫抱起來,擁坐到床上。

“怎麼,一連見了兩位老熟人,不見你高興呢?”

穆楓無力地嘆了一聲,“總管大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這沒來由的飛醋。”

“哼,真是沒來由的就好了。”白紹行不依不饒地補上一句後,有些不甘地道:“為什麼我每次見你都得偷偷摸摸的。”

穆楓忍不住輕笑,“這是人家的地頭,而你這科場鬼只是人家地頭上的一個下人,如果你不想被妖魔二界眾多在聖戰中吃過你苦頭的妖魔們發現真身,繼而聯手砍死,那就低調一點的好。”

“我這總管當得如此窩囊,你似乎很高興啊。”白紹行的語氣難得的有些沮喪。

穆楓在黑暗中摸上男人的額心,輕輕撫平他微皺的眉峰,有些落寞地說:“我倒真希望你就是這個科場鬼,而我也是這敖桂英。”

環着穆楓的手臂頓了一頓,隨即更加用力地將她擁在懷裡。

時間在黑暗中默默流逝,而兩個人似乎都很珍惜這一刻的安寧,便都靜靜地享受着這難得的相依相偎。

穆楓側耳聽着白紹行胸腔中徐緩有力的心跳,有些為難地說道:“白紹行,再過不到幾日就是蚩尤的誕辰了,如果開啟不了九黎石境,我們可就白費了這一趟的功夫,我雖得了方勁和祁諾言的幫助,可是還需要得到三位九黎族長的幫助,怎麼辦?”

白紹行的笑聲隔着胸膛震動着穆楓的耳膜。

“你當你的男人這幾日都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