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昭真的很不能理解一個人被“換芯”這種事。
他只聽說過易容術，把自己的容貌化，作另一個人的容貌來替代對方的身份。
諜探局的探衛們辦事的時候，就常用。
但是面前的皇上顯然不是。
畫皮術怎麼都不可能一模一樣，只能騙一騙不親近的人。
皇上的臉面，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假扮的。
而且他還擁有所有皇上的記憶，他知道很多以前皇上和他之間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才對。
沈昭實在是想不明白，就只能當他說的是真的。
他沒變。
他只是經歷過生死，活下來之後對很多事都改變了看法。
那要再次相信他嗎？
沈昭思慮許久，才給了答覆：“皇上，臣兒時許過的承諾永遠生效，但求皇上不要傷害北北。”
伏誠的記憶里也有這件事。
殷照林少年時代就認識了剛入諜探局的小沈昭。
再一次比試的時候，沈昭問他是什麼人，問為什麼連他的師父都要聽他的話。
殷照林就告訴沈昭，自己即將是這個國家的國君，諜探局所有的人都要聽他驅使。
沈昭當時就說，他要一輩子效忠於他，因為他師父教過要他要忠君愛國。
至於傷害宋北北……
“當然，你放心，朕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就算他不說，自己也從未想過要再傷害宋北北一次。
沈昭心中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其實他潛意識裡還是不願意失去這位好朋友的。
他默了會兒，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皇上，我師父已經好幾天沒有下落了，是不是皇上派他去做了別的事？”
伏誠微微搖頭：“沒有，朕也很多天沒見着他了，也派人巡察過，但卻依然沒有下落。”
沈昭只好只好道：“臣今日入宮就是為了尋找師父，既然皇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臣便先行告退了。”
伏誠點了點頭。
目送沈昭離開後，他唇角揚起一抹輕笑。
沈昭是個人才，不過太年輕了，也重感情，只要他收起伏誠的身份，一切按照殷照林的行為習慣來，他就不會懷疑。
至於楊公公……當然是死了。
其實這位老太監倒真的是很忠君愛國，他原先在諜探局當首領的時候，也是這般教導手下徒兒的。
若不是他知道一個事關沈昭身份的大事，倒真想一直留着這個人。
……
宋北北在宮裡陪了表姐好幾日，看著錶姐情緒穩定下來了，六王爺的事也沒有後續了，可算是鬆了口氣，這才回家去。
她回家的第一晚，好好陪大哥和沈昭吃了頓飯。
酒足飯飽後，正躺在床上要睡覺的時候，太監小九又過來告訴她，說趙知月又做噩夢了，任誰哄都沒辦法，吃藥都沒辦法入睡，就宋北北在身邊才行。
宋北北只好大半夜又爬起來重回皇宮去。
……
趙知月的寢宮裡，本來想陪着女兒的林燦，又被女兒趕了出來。
她回房之後，在趙鄉面前罵罵咧咧。
“不知道宋北北那小東西給我家女兒灌了什麼迷魂湯，我女兒現在一點兒都不親近我，還把我當仇人一樣！”
這麼晚了，趙鄉早就困了，聽到林燦在罵人，翻了個身，朝着裡面的牆，接着睡。
林燦氣急敗壞，抬腳踹了趙鄉的屁股一腳。
“你就知道睡！這麼多年的苦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日子過了，你還不趕緊想想辦法讓好日子長遠些！”
趙鄉無奈，睜開眼看了看她：“我就是為了好好過日子才什麼都不做的！以前我做官的時候，我的俸祿明明足夠我們一家三口過日子，你非要我收受賄賂，結果被查了吧？”
林燦瞪大眼睛，沒想到竟然會被他倒打一耙。
趙鄉接着道：“如今你也知道咱們的好日子不容易，你就別算計這算計那兒的了，每天吃飽了就睡，睡好了就去御花園裡遛彎逗逗貓狗，不好嗎？”
林燦快被他氣死了，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耳朵：“有你這麼當爹的嗎？都不知道為女兒計算一下將來，還想着得過且過！”
趙鄉拿開她的手：“哎呦，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操心什麼？”
“我告訴你，大雍從古自今哪一個皇后都是靠父兄支持才能走得長遠的！你明日趕緊去皇上面前套套近乎，叫他早日安排你做個官！你也好在朝廷之上結交其他官員，關鍵時候保住阿月的位置！”
趙鄉實在是被鬧得不行，提起被子蓋住腦袋，繼續呼呼大睡了。
這女人啊，真是不知足。
以前在北疆流放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
每天天不亮就要被衙差喊起來做工，天寒地凍地去挖石頭，手都能凍得沒一塊好肉。
好多人因為受不了這樣的苦，都偷偷逃走了，又在路上被衙差發現直接打死。
當時他們倆口子就在一起祈禱，希望有朝一日能吃飽穿暖睡得好，這輩子就夠了。
現在呢，他們的心愿實現了。
錦衣玉食不算，還有奴婢伺候着，舒服的要命。
結果呢？
這女人還是不滿足。
所以他都能想到自己重回朝廷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這女人還會向之前一樣，說什麼“別人都貪你憑什麼不貪”，又把他送回老路。
現在啊，最好的就是別聽她的，就當她在放屁好了。
林燦推了趙鄉半天，見他沒反應，只好放棄了。
“我可不像你這麼沒用！我一定要好好為我女兒鋪路！”林燦又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不過這深更半夜的，她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想辦法好。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門外面兩個守夜的太監聊天。
“宋大人怎麼總來皇后娘娘這兒啊？就算她和皇后娘娘關係再好，也是表姐弟，都不知道避嫌嗎？”
“就是就是，還每天在她寢宮裡待那麼久，皇上要知道了，不會生氣嗎？”
“唉，誰知道呢。”
這些話可把林燦給氣壞了。
她就知道宋北北沒安好心！
既然知道自己女扮男裝，就和阿月保持點距離啊，不知道會害阿月名聲不好嗎？！
皇上這麼久不來看阿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疑這個。
不行！
得想個辦法，把宋北北女扮男裝的事捅出去，不然阿月名聲就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