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

與外面的人想的不同，這裡壓根就沒有外界那般混亂不堪，反而呈現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熱鬧繁榮，空氣里彷彿都飄蕩着奢靡的氣味。

根本原因，是因為官府開始不作為了，沒有人管制了。

如今沒有人盯着官府做事，很多人開始鋌而走險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青樓又出現賣身女子之事。

以前諜探局在的時候，沈昭和當初的新科狀元宋北風一起打擊了京城賣身的青樓，使得京城裡的青樓只賣藝不賣身。

但是賣藝又賺不了多少錢，而且培養一個琴棋書畫都金通到能拿出來賣的妓子，開銷太大了，哪有直接選長得好看的回來培養，長大後直接賣身的容易？

于是之前管着這件事的沈昭和宋北風相繼出事，諜探局也被解散之後，那些青樓就開始遊走在違法犯罪的邊緣，開始讓自家女子接客了。

官府查到他們做這等事，他們就塞銀子。

官府的人也都察覺到不久就要變天了，誰都想在變天之前多撈幾筆，於是只要給銀子，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賭坊、酒館……這些場所全都差不多。

由於官府管的鬆了，京城的各行各業反倒曾現一種空前的繁榮，大街小巷，夜夜燈火璀璨，笙歌不斷。

沉默在宮裡住的地方靠近東市，每晚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外面飄來女子的歌聲。

小狗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都因為這歌聲太吵而睡不着，沉默這種心思深沉的人，自然也經常一晚上都沒辦法合眼。

今夜又是如此。

小狗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也沒辦法合眼，便起身去找沉默。

他敲了敲沉默的房門：“主人，你睡了嗎？”

沉默無奈地拿開腦袋上的被子……這個傻子，就算他睡了，也被她這大力敲門給叫醒了啊。

他下床去給小狗開門讓她進來，問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小狗埋怨地道：“主人，這裡好吵啊，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沉默也睡不着啊，還不知道去找誰說呢。

他只能安慰道：“沒關係，這歌聲到天亮的時候就停了，大不了你天亮再睡，反正你白日也沒什麼事。”

小狗不滿地鼓着臉：“可是一晚上睡不着好着急啊……要不然，主子我們來下棋吧？”

“……”又來了。

每次跟她下棋，她都輸，沉默覺得簡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腦子。

有時候沈昭覺得讓她輸太多次她會難受，想着故意放水輸給她，結果放水她都贏不了，她每一步都能走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

可她這麼弱，她還就愛玩，時不時就纏着他要和他下棋。

小狗見沉默不說話，一把拉着他的胳膊晃道：“一起下棋嘛，好不好主人？反正你也睡不着。”

她還不懂得看人臉色，完全沒看出沉默寧願一個人躺着，也不想和她下棋。

還強拉着沉默去外面院子里下棋。

沉默輕輕嘆了口氣，想想還是算了，就陪她下棋吧。

小狗擺好棋盤，先下了一子，然後眼巴巴地看着沈昭，滿眼的期待。

沉默只好不情不願地陪她下起來。

“主人，今日沈府的老管家過來問主人，什麼時候去救沈國公。”小狗下棋還喜歡邊下邊說些有的沒的。

沈昭落子的速度因為這句話而慢了些許。

沈國公如今正在大牢里待着呢。

他之所以會入獄，全然是沉默的算計。

沉默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沈正則肯定會反對，所以直接安排小狗殺了個妓子，污衊是沈國公去青樓的時候誤殺了人，還做足了證據。

就算沒有人相信一向正義的沈國公會去找妓子，也沒人相信沈國公會殺無辜的人，可在種種證據之下，他還是被收押大牢了。

沈府的家丁們自然不知道有兒子害爹這種事，如今沈昭又死了，他們都以為沉默是國公府唯一的依靠了。

這時候沉默就假惺惺地告訴那些人，自己一定會想辦幫他爹的。

幫他爹多坐一段時間的牢。

不過他沒有毒到連自己父親都要殺害地地步，他只是不想父親出來干涉自己做事。

他已經交代好了，讓牢里的人多多照顧他爹，萬不能讓他爹吃半點苦。

這老管家還真是一心為主，時不時就過來問兩句。

沈昭對小狗道：“下次他再來問，你就說我為了替我爹求情，被皇上打了一頓，現在腿斷了沒辦法出去見他了。”

小狗點頭應下：“好，下次我就這麼說。”

小狗說話間又下錯了一子，直接定了死局。

沉默無聊地扔掉棋子，索性直接與小狗說了：“小狗，你真的不會下棋，我也不想和你下了。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去找皇上。”

小狗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不下就不下，主人能陪陪我就好，小狗最需要人陪了。”

沉默撲哧一聲笑出來，聽她說話，都不知道她說的是自己還是真的小狗狗。

好吧，那就陪她說說話吧。

沉默問道：“小狗，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為皇上分擔朝政嗎？”

小狗搖搖頭：“不知道。”

沉默抬眸看向遠方：“因為我的哥哥是世上最完美的人，天下遲早是他的。”

小狗恍然大悟：“主人是想做人人稱讚的賢臣，等主人的哥哥成為皇上之後，就可以輔佐主人的哥哥了？”

沉默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不是，朝代更迭，光是如今這程度還是不夠，需要有人再推一把。我要做攪動風雲的奸臣，要加快王朝的衰亡。”

小狗聽不太懂，但是覺得好厲害，興沖沖地道：“主人，雖然我不明白，但是你說什麼我都願意替你去做！”

沉默看着她道：“你現在就要做的就是為我去睡覺，因為我也要養足精神，明日繼續替皇上分擔朝政。”

小狗立馬站起身：“好！我這就去睡覺！”

她往回跑了兩步，又忽然止住腳步，回頭緊張地看着沉默：“主人，我要是睡不着你不會怪我吧？”

沈昭脾氣極好的回答她的廢話：“不會，只要你閉上眼睛躺着就行，隨便你睡不睡得着。”

小狗這才高興地點點頭，回房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