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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琰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聽着李雲深和李沉縈一唱一和地,明明就知道他們兩個人就是故意刺激自己的,自己還是偏偏吃了這麼一套。

她坐在姚才英的府邸裡面的屋頂上面,抓耳撓腮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一出來就後悔了。

自己憑什麼出來找季羨舟啊,若是季羨舟與姚綺竹有了婚約,她用什麼身份來找季羨舟回去?

只能夠坐在屋頂上,垂着頭,思慮半天。

季羨舟坐在廳中,端起來了茶杯,掀開茶蓋子吹了吹,悠悠然抿了一口茶。

霧氣氤氳了他的臉龐。

姚才英坐在一旁,惶惶然問道:“不知六殿下此番前來是為……”

季羨舟瞥了姚才英一眼。

賜婚的旨意還沒有下來,若不是他的人傳來了消息,他也未必知道,姚才英不知道這件事情也算是正常。

“無事。”他微微笑道,“去年有幸見過一次令媛,一手字寫得極好,後來事物繁忙無緣拜會,現下忽地記起來了,不知……”

姚才英怔了怔。

他倒還是沒有想到季羨舟來到這裡竟然是為自己的女兒,他原本以為是奪嫡之事,心中還有一些惶恐。

姚才英顯然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原來殿下是為小女而來,小女便在後院,微臣現在便叫人喚她前來。”

說著,便招來了下人去喚姚綺竹了。

季羨舟不動聲色地又抿了一口茶水。

姚才英喝茶的功夫,悄悄地抬眼打量着季羨舟的臉色,看着對方一點兒思量都沒有的表情,心中未免還存了一些疑惑。

“綺竹見過殿下。”姚綺竹款款地從門外走了過來,看見季羨舟,先客客氣氣地作了禮,然後站到了姚才英的身邊,輕聲喚了一句,“爹爹。”

姚才英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季羨舟,說道:“殿下,這便是小女,姚綺竹。”

季羨舟放下了茶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

唔,青絲如瀑,眉若遠山,一身粉色衣裙,衣帶繚繞,溫柔之中不失嬌俏,大方當中不失典雅,確然是一美人兒。

姚綺竹愣了愣,低低的喚了一句:“殿下……”

“咳。”季羨舟收回了目光,淺淺地露出了一絲微笑,“姚姑娘確實是貌若天仙啊。”

姚綺竹微微一笑。

姚才英捋了捋鬍鬚,笑道:“多謝殿下誇獎小女了。”

季羨舟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擺,抬眼望到:“既是如此,不知姚姑娘可有空與本王出去轉轉。”

這話一出未免唐突,姚才英猶豫了一會兒:“這……”

姚綺竹看了一眼姚才英,嘴角彎起一個細細的弧度,說道:“既是殿下邀請,這盛情綺竹也不好推辭,便應了殿下吧。”

既然姚綺竹也這麼說了,姚才英也不大好意思再拒絕什麼,他只好點了點頭:“罷了,莫要回來得太晚了。”

“好的,爹爹。”

姚綺竹應了一聲,便走到了季羨舟的身邊。

季羨舟微微一頷首:“請。”

滄琰坐在屋頂上面將裡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頭不知道什麼滋味,只是有一種想要衝下去把季羨舟揍一頓的衝動。

可是到底還是忍住了。

她憋悶着氣兒坐在屋頂上面,看着季羨舟和姚綺竹肩並着肩走了出去,咬着後槽牙不讓自己衝下去。

現在該怎麼辦?

衝出來了,什麼都不做?

滄琰站了起來,剛剛邁出了一步,心裡卻遲疑了。

方才從李雲深他們那裡衝出來完完全全就是一時衝動,可是現在呢,若是又是一時衝動跟上去了,被季羨舟碰見了又該怎麼說?

不是自取其辱嗎?

想了想,滄琰癟了癟嘴。

邁起了步子,一溜煙兒跑到了另一邊。

若是不能夠跟這季羨舟,那還是往另一邊走過去吧,現在回去也是被李雲深他們兩個人說得心煩意亂,不如在外面好好地散散心。

大街上總是那般繁華,叫賣聲一片接着一片,重重疊疊,頗為熱鬧。

來來往往的人摩挲肩頭,經過了形形*的人,寒暄聲一陣接着一陣。

滄琰到處看着東西,想要找回自己的好心情。

小販推着的車上面冒着白色的熱氣兒,站在她旁邊吆喝着:“魚香片啊!剛剛做好的魚香片啊!還冒着熱氣兒!哎,姑娘,要來一份魚香片嗎!”

魚香片?

滄琰側過身看着那小販,熟悉的香味兒,她忽地一下就想起來了季羨舟。

當時飛朝同她們打架,打翻了她一盒子魚香片,季羨舟拉着他又買了兩盒子的。

“不買!”

想起來季羨舟她就覺得心裡頭堵着慌,再香的味道她也聞不見了。

趕緊擺擺手便跑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

滄琰停了下來,慢慢地走着,細細的喘着氣兒。

一抬頭,竟然是一個首飾店。

看着裡面熟悉的裝潢,滄琰一下子就愣住了。

腦海裡面不由自主地就記起來了從前的時候,季羨舟似乎覺得她首飾太少,拉着她給她選了一個釵子,還同老闆討價還價,她還笑了季羨舟來着。

怎麼又是季羨舟!

像是看見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滄琰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轉過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她渾身抖了抖,一眼放去,好像處處都有季羨舟的痕迹。

這一家的五香包子,季羨舟帶她來吃過。

這一處的女媧娘娘面具,季羨舟帶她買過。

這一家的書鋪,季羨舟帶她來逛過。

這偌大的金陵城,竟無一處沒有季羨舟不在的痕迹。

滄琰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喘息,想要平復一下自己洶湧的心情。

季羨舟會不會……也帶着姚綺竹來這些地方?

會不會也給她買包子,買魚香片?

或者那姑娘不愛吃這些,季羨舟會帶她去其他的地方,吃其他的她從未吃過的好吃的?

想到季羨舟帶她做過的這一些事情,他會帶着別的姑娘去再做一遍,滄琰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

說不來的憋悶,整個人都像是要脫了力。

這是為什麼?

滄琰一點兒都不明白。

她咬了咬下嘴唇,轉過了身。

季羨舟便就在她的面前,靜靜地看着她。

滄琰下意識地想要朝着他走過去。

姚綺竹卻走到了季羨舟的身邊,輕聲問着季羨舟:“殿下,你在看什麼?”

滄琰一下子便止住了腳步。

她怎麼忘記了,季羨舟是陪着姚綺竹出來的,又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季羨舟沒有回答姚綺竹,姚綺竹順着他的目光朝着滄琰看了過去。

她不認識滄琰,自然是不知道季羨舟為什麼看着她。

“殿下?殿下?”她輕聲喚了兩聲。

季羨舟抬起腳朝着走了一步。

滄琰突然一下就慌了,往後退了兩步,才想起來什麼似的,轉過身一下子就跑進了人群。

身影倏忽不見了。

季羨舟站在原地,卻沒有去追。

姚綺竹不明所以,問道:“殿下,怎麼了?”

“無事。”季羨舟收回了目光,偏着頭,輕笑了一聲,“對了,忘記問你,姚姑娘可有心儀之人了?”

姚綺竹一怔,臉上微微泛着粉嫩的紅色,搖了搖頭,說道:“未曾有過。”

“那便好。”季羨舟意味不明地說了一聲。

滄琰轉過小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靠在牆頭慢慢地喘着氣兒。

季羨舟沒有追上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慶幸。

其實……季羨舟和姚綺竹兩個人站在一起也算是般配,門當戶對,模樣也都生得很好,以後的孩子想必也是個美人坯子。

而且,姚綺竹是中書令家的嫡女,若是季羨舟娶了她,想必以後的路也會順暢許多。

從一開始季羨舟的命格便是如此的啊,只是從娶了聞人晞變成了娶姚綺竹,其實都一樣。

沒什麼分別。

反正……都不會是她。

滄琰低下了頭,鼻頭一下子就酸了。

地上出現了幾滴水,砸成了花的模樣。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只有她,一直就是一個人。

千萬年了,都是如此。

她擦了擦眼睛,突然一下很想念天上的那些人。

戈旗,淺珈,也許還有她司命星君府中那個看門的小童,雖然寥寥幾個人,都很好。

不像是在凡間的時候,看似熱鬧非凡,可是這個時候她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去找。

滄琰抬起頭,看着湛藍色的天空,咬了咬牙,捏了一個法訣。

“你怎的回來了?”

戈旗看着滄琰一怔,淺珈也在,看着滄琰的臉色憔悴,她們兩個人面面相覷。

滄琰勉強笑了笑:“凡間待得有些累,我上來休息一下。”

戈旗看着滄琰的臉色,大抵便猜到了一些什麼:“是不是那個叫作季羨舟的人對你不好了?”

“沒有啦。”她搖了搖頭,“就是,從未勾心鬥角過,與妖族之人爭鬥,委實有一些力不從心。”

她胡亂扯了一個理由。

淺珈擔憂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若是累了,我給你點一個安神香,你好好睡一覺吧。”

滄琰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忽然一下子將淺珈和戈旗抱着了。

淺珈一怔,戈旗還不大習慣這樣。

“阿琰……你,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