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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漁看了看阿撿,打着圓場笑道:“還是我來吧,阿撿有些怕生,不好意思啊。”

“這怎麼好的,你畢竟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滄琰提示道。

“這有什麼的。”阿漁伸出手去接季羨舟手裡的草藥,笑着說,“阿撿是我未婚夫婿,不礙事的。來,給我吧。”後邊兒半句是對季羨舟說的。

話已至此,季羨舟不得不將手中的草藥給阿漁了。

雖然說誰給阿撿上藥都沒關係,效果都一樣,但是阿漁好歹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若是阿撿真的就是溫玄翦,阿漁總不可能真的嫁給溫玄翦吧?

可也只能這樣了。

阿撿看見阿漁接過了藥草,才乖乖的捲起來了右邊的衣袖,傷口被簡單地用白布包紮了一下,阿漁給阿撿拆下白布的時候又牽扯到了傷口,已經止住的血又開始流。

阿撿悶哼了一聲。

阿漁一陣歉疚,擔憂地安慰道:“阿撿,你忍一忍,我給你上好葯就不會這麼疼了,我給你吹吹。”

她邊說,邊往阿撿的右胳膊上抹着搗得極爛的藥草。

滄琰和季羨舟都盯着阿撿和他胳膊上的三道傷口看。

“不對。”季羨舟扯過滄琰,覆在她耳邊說,“你看見了么?阿撿的傷口有些不大對。”

“怎麼不大對?”滄琰疑惑地問道。

季羨舟有些嚴肅:“你看他的傷口,細長又深,若是一般的刀劍砍傷或者被什麼東西弄傷,傷口不可能在這麼深的同時,兩邊這麼均勻。”

滄琰眯着眼睛看着那三道傷口:“你是說,這三道傷口不是被凡間的東西弄傷的?”

“是。”季羨舟點點頭,“至少我沒見過。”

季羨舟身經百戰,一般理論都不會出錯,昨天她太過震驚,也沒仔仔細細看阿撿的傷口。

這麼說了,阿撿真的就是溫玄翦了。

滄琰的呼吸開始緊促起來,她背過手,捏了一個訣變出了自己的司命筆,緊緊握在手中,做好了一切的可能性。

阿漁正在一點一點地給阿撿的傷口之上抹着草藥。

滄琰沉着聲音說:“等會兒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定要躲在我身後。”

季羨舟抿了抿嘴,這話說得他心裡有些不大舒服,理智卻讓他不容置疑地點點頭。

阿漁在給阿撿吹了吹傷口。

阿撿臉色一變。

“你們在藥草里加了什麼?”

阿撿猛地站了起來,將阿漁往旁邊一推,貼在傷口上的草藥紛紛掉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右邊胳膊,總算開了口,卻是恨恨地盯着他們,眼睛開始泛紅。

“加了什麼?”滄琰也不再裝作和善的模樣,冷笑道,“你說呢?”

阿撿深深地喘着氣,盯着自己傷口看了幾秒,惡狠狠地從唇齒之間擠出了三個字:“化、形、草。”

滄琰握着司命筆的手心開始出汗,說個實話,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她臉部卻一點兒都沒有顯現出來:“你說對了。感覺怎麼樣?”

阿漁還在狀況之外,一臉驚恐和茫然問道:“發生了什麼?阿撿?阿琰姑娘?你們……在說什麼?”

滄琰往前走了兩步,正欲伸手拉過阿漁:“阿漁你過來,到我這裡來……”

“你不要碰她!”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被阿撿的爆呵打斷了。

“阿撿……”阿漁怔怔地看着他。

阿撿的眼睛幾乎快要紅透了,身形也開始晃,幾乎快要站不住了,還在喃喃自語一般念叨着:“你們這些人,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滄琰沒有理會他,盯着阿漁說:“阿漁!到我這裡來!他不是人!他會害死你的!”

“你閉嘴!”阿撿,噢,不,溫玄翦皺着眉,深深地喘着氣說,“害死她的不是我!是你們這種自以為多高尚的神仙!”

阿漁一下子看向了滄琰,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重複道:“神,神仙?”

“你還想害阿漁嗎?”滄琰冷笑說,“若我身為神仙會害她,那你呢?千面妖君,溫玄翦?你身為妖族的人,難道就不會害她了?”

溫玄翦正準備說什麼,卻身形一晃,一道光閃了起來,那道光太過刺眼,季羨舟趕緊側過身捂住滄琰的眼睛,待到白光消弭,滄琰再看,原先矮矮小小的十幾歲的少年忽然長高了不少,一身有些破舊的粗布衣裳變成了貼身錦緞,臉上的稚嫩都沒有了,竟是個二十來歲的英俊瀟洒的貴公子形象。

溫玄翦鬆開了自己的胳膊,咬着牙看着滄琰:“你看見我傷害過她嗎?”他笑了兩聲,“全天下的人我都可以下手,可是,我就是死,也不會傷害她。”

阿漁看了一眼滄琰,毫不猶豫地扶住溫玄翦,語氣里全然就是擔憂:“阿撿,你沒事吧?”

溫玄翦低下頭,輕聲而哀婉:“你不怕我嗎,阿漁?”

“不怕。”阿漁聲音脆生生的,一如平日里的模樣,眼中皆是堅定,“我為什麼要怕我的阿撿啊?”

滄琰怔了怔。

溫玄翦倒是眉眼都溫柔了下來,受着傷的那隻手牽過她,將她攬在自己身後。

“我本來想要殺了你。”溫玄翦看向滄琰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勾起一抹嘲弄般的笑容,“不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滄琰捏着司命筆的手乾脆伸了出來,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掌心。

溫玄翦看了一眼季羨舟,又看了一眼滄琰:“天命竟是由一個根本不懂得愛的司命寫出來的,怎叫人服氣?天底下有"qing ren"千千萬,你,滄琰,你是司命星君,卻偏偏不懂得愛,這算什麼?”

“司命星君不需要那麼多感情。”滄琰冷笑。

溫玄翦盯着季羨舟,話卻是對滄琰說的:“可你終將懂得。”

滄琰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揚了揚下巴:“若司命星君懂得你說的愛,那麼這個世界都將亂了套。再者,愛之一字有多大?可不僅僅只是男女之愛,自然得是顧及所有的愛。溫玄翦,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懂得愛,那你呢,你若定要逆天,可知道結局將會如何?”

“結局?”溫玄翦大笑道,“結局能會怎麼樣,還能比當年更苦嗎?”

他這話說完,左手捏了一個法術,趁着滄琰未注意,朝着她扔了過去。滄琰沒反應過來,拿着司命筆的那隻手迅速寫了一個“破”字,可那字往溫玄翦捏來的法術砸過去的時候,竟被那東西吞噬了。

“這是什麼東西?”滄琰驚呼了一聲,被震得倒退了兩步。

模模糊糊已經看不清溫玄翦和沈漁的模樣,只聽見溫玄翦笑着的聲音:“滄琰,若你知道懂得愛的人活得那般辛苦,你還會想要回你的情絲嗎?”

……

那是一個結界一般的東西。

滄琰重新睜開眼的時候,意識這樣告訴她。

季羨舟倒在一邊,還未醒來。滄琰趕緊去搖了搖他的身子,一邊還在輕聲叫着他的名字:“季羨舟,季羨舟?”

她清楚的記得,溫玄翦的法術只針對她一個人,為什麼季羨舟也會被圈進來?

是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被溫玄翦吞噬住的那瞬間,季羨舟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衣裳,那法術便將季羨舟一併吞了進來。滄琰是個神仙,自然一下子就醒了,可季羨舟是個凡人,哪裡受得住法術的鎮壓,是以至此昏迷不醒。

“你這又是何必呢?”滄琰輕輕嘆了一聲。

季羨舟的身子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試探着喊了一聲:“阿琰?”

“我在。”滄琰趕緊回答了一聲。

季羨舟鬆了一口氣,掙扎着站了起來,打量了兩遍四周:“這是哪兒?”

滄琰醒來也沒多久,沒怎麼打量過這裡的環境便去喚醒季羨舟了。此時往周圍一看,四面八方皆是叢林草木,沒看見有着什麼人。

“怕是入了溫玄翦的幻境。”滄琰嘆了一口氣,除了這個理由之外,滄琰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方才還在阿漁家中同溫玄翦對峙,現在忽然到了這樣一個叢林草木,沒什麼旁的解釋了。

季羨舟一點兒都不震驚,抿了抿嘴說:“我們往前頭走走,說不定能夠碰見什麼人。”

滄琰點點頭:“也好。”

這裡草高樹密,不像是有人常來的模樣,季羨舟自然而然地牽住了滄琰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過去。

為了保存體力,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

也不知道走了有了多久,更加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總算看見了一點人煙。

幾座茅草屋錯錯落落,幾個小孩子就在屋子前面追逐打鬧着,嘻嘻哈哈好不熱鬧。

“我們去問問那幾個小孩子我們現在在哪裡吧?”滄琰扯了扯季羨舟的袖子。

季羨舟點點頭,走了上去,想要攔住一個小孩子。他正準備拍了拍那個小孩子的肩膀,那小孩子竟似沒看見他一般,後面的小孩子追了上來,先前那個小孩子竟直直地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滄琰站在一旁看着,咽了咽口水。

季羨舟只一瞬詫異,隨即便淡然了,走到滄琰身邊,沉聲說道:“他們似乎看不見我們,也摸不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