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郝靈買了好大一隻浴桶要燒不少水,還得挑涼水兌。原本她還以為買不到合適的大小,誰知賣桶的真抬出一隻放滿半間屋的那種,乾巴巴說這個合適。

郝靈想了想才想明白,平常誰買這麼大的啊,一看便能裝三四個人在裡頭游泳的,肯定是——咳咳,怪不得人家介紹都沒法張口呢。

總之,她終於可以洗澡了。

蘭嬸子的手藝是家常菜,看上去普通卻濃香撲鼻。普通人家,覺得最好吃的便是肉,郝靈錢給的大方,蘭嬸子使出渾身解數爭取她務必成為長期客戶。紅燒的厚魚段,醬濃的大排骨,干炸的肉盒子,灑了白芝麻的手撕雞,還有一大海碗肉絲湯。肉是絕對的主角,綠的紅的黃的菜不過是裙邊。

分量足足的,三人吃都能飽腹。

這是怕她不夠吃?

郝靈摸摸肚子,對自己的胃拿不準。袁元的飯量是很大,可這內芯換了自己——太久太久自己以靈為食,飯菜不過是在想起來的時候偶爾一用僅以緬懷。

夾了口雞絲,不柴不膩,不錯。夾了塊排骨,骨肉分明軟爛流油也不錯。肉盒子,餡料彈性十足,魚段鮮香咸中透甜。

郝靈點點頭,慢慢吃了起來。

蘭嬸子在運水的間隙過來望了眼,鬆了口氣,離着正屋遠遠的走了個弧才到西屋前。

師婆婆怪癖,別人站在她家門口旁邊都不喜,這樣神秘本事的人,誰都不敢得罪。她家男人更不敢進來,將水用桶提了放在門口,她再從門口提進來。

等郝靈吃完,吃得乾乾淨淨站起身,門口候着的蘭嬸子小聲叫:“姑娘,水兌好了,你試試水溫,冷了熱了我再兌。”

郝靈佩服自己,竟真的吃乾淨了,滿足的摸摸肚子,散步去西屋,探手,水溫正合適。

蘭嬸子笑眯着眼:“我去收拾那邊了,等你洗完,我再來收拾這邊,衣裳你擱旁邊,我給你洗。”

離家近,錢又多,這份工作她要定了!

蘭嬸子眼裡燃燒着好勝的小火苗。

郝靈擺擺手:“不用,蘭嬸子你收拾了盤碗就回家吧,我多泡會兒,明天你再來收拾一樣的。”

這樣也行,洗澡水這麼多得一桶桶提,絕對不能直接潑在師婆婆的院子里,今晚時間是不夠。

“行,姑娘,明個兒我一早來。”

“別,中午送飯的時候來就行,我得多睡會兒。”郝靈道:“我還是個孩子,多睡覺才能長身體。”

“...”蘭嬸子唯有乾笑。

郝靈將自己扒拉乾淨,踩着配桶的木台階,望着熱氣氤氳的水面,深吸一口氣,咚——砸起好大水花,不知道以為這桶裝着一個湖呢。

正屋裡將這巨大一聲聽得清清楚楚,甚至跟着一跳,師婆婆扯下口鼻前系的布巾,猛得摔在小桌上,怒不可揭。

胖成球了還這樣吃!她的老臉要不要!

不行,她要行動!

寫了字條,扔到後窗外。

第二天,郝靈驚聞噩耗。才上任一頓飯的蘭嬸子被辭退了!

但保留了燒水洗衣等雜務。

“為什麼?”

師婆婆罩在黑袍中,泡過藥水的皺巴巴老手一指:“她,給你做飯。”

青碧羅裙,高領緊袖寬束腰,頭髮全梳,頭頂緊盤,細臉細下巴。

好一顆豆芽菜!

天天給她做豆芽席嗎?

郝靈發火:“不要。”

師婆婆淡定:“不需要你同意。”

喚做小嬋的女子,低着頭下巴尖尖,糯糯道:“姑娘,小嬋手藝不差的。”

郝靈冷笑:“你會做什麼肉?”

小嬋心道,師婆婆第一吩咐便是不準做肉,這個問題,可怎麼答。

見她說不出話,郝靈冷笑,拂袖而去,蹬蹬蹬出了家門拐向蘭嬸子家。

師婆婆也冷笑:“狗改不了吃肉。”

“...”小嬋為難得緊,心下再三猶豫,鼓足勇氣開口:“大——”

師婆婆一個冰冷凝視。

“婆婆,其實、其實吃肉也能減肥的。”

師婆婆眼神懷疑,真的?

小嬋緊張兮兮:“奴於葯膳上也學過幾年,奴——”

師婆婆不耐煩打斷:“我不管你如何做,總之,把那死丫頭拉攏過來。你也看到了,若是你的廚藝不能滿足她,她就要出去吃,出去吃,更胖。她若不能瘦,我就把你刮成骨頭。”

小嬋生生打了個激靈:“是。”

師婆婆冷聲道:“下去吧。”

小嬋不敢多言,出了門卻是沿着旁邊夾道向後去進了一戶院子,鑽進灶房裡冥思苦想。

師婆婆討厭煙火氣,家裡不設灶房,討厭人聲,家裡不留人,因此,她只能在後頭做好了再送到前頭。

如何用廚藝緊緊抓着一個男人,她從小就學的,如何用廚藝奉承一個女人,也是她的功課,如何用廚藝捆綁住一個胖女孩在她敵視的情況下讓她的師傅滿意而她的師傅能輕易捏斷她的小脖子——她是遇到魔鬼了嗎?

魔鬼在鄰居家大快朵頤,不遺餘力的宣揚惡師傅的惡行:“想讓我清粥小菜,一頓都不能忍。憑自己本事長的肉,憑什麼她說減就減?我偏不,看她怎樣。”

一邊是神婆,一邊是主顧,蘭嬸子兩邊都不敢得罪,只好殷勤笑着給她倒水。

家裡男人出去做工了,孩子也不在,倒免了他們拘束了。

神婆的徒弟,那便是小神婆,親近不敢,更不敢得罪。

她試探:“那,晚上——”

“做。你做就是,在家不能吃,我還不能出來吃?”

蘭嬸子想了想,大膽着道:“姑娘還能這樣頓頓出來吃不成?師婆婆她——”她想了措辭:“人很好的。”

人很好?郝靈驚得筷子上的肉啪嘰掉回盤子里,瞪大眼睛,嬸子,大白天的不要說瞎話。

肥嘟嘟的臉上眼睛被擠成三角形,偏兩粒大黑眼珠又圓又水,荷葉上的水珠似的顫顫不停。

蘭嬸子忍不住心頭軟,細了聲音道:“十年以前了,京郊起了瘟疫,城門都關了,人心惶惶。師婆婆拿了自家的方子,讓大家煎藥水喝,咱這片的人都平安無虞,那方子,官府要去了,救了多少人呢。”

郝靈撇嘴:“未必是她方子管用,官府舉措得力呢。”

蘭嬸子便無奈的看着她,這樣說自己師傅,這兩人看着可不像師徒,倒像是倔老娘和敗家子。總之,人家關係鐵定的好,自己一個外人多說什麼呢。

笑笑,勸她:“師婆婆可是能人,她給你找了廚子一定差不了,你不如試一試,不合胃口來我家就是了。”她笑起來:“左右我是想賺你的銀子的。”

郝靈也笑起來:“你明明白白賺我的錢,我才好放放心心的吃。”

告訴蘭嬸子去收拾西屋,並晚上再燒水她要天天沐浴,吃飽喝足的郝靈出門上街。

今天小何上差沒人給她差遣,郝靈只得自己順着街溜達,她不認識路不妨礙她記性好啊,無論怎麼轉最後總能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