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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同意了,放在眼前的銀子不賺祖宗都能氣活過來。至於說簽契書算得什麼,不就是不泄密嘛,牛老爹發話了,哪個敢偏向外人,行,趕出老牛家。管是牛家的兒子兒媳還是孫子孫女。

並,牛老爹來個狠的,只要有一個動壞心眼,別的掙的錢也全上交。

這是讓他們互相監督呢。

牛家人自己怎麼說牛芳芳不管,她只管去綉樓教手藝,老牛家自己商量誰學誰不學吧,到時候,跟綉樓立契書就行。人家綉樓相信她她也不能胡亂薦人,得看誰學得會誰做得好才行。

牛芳芳想,這家綉庄老闆靠得住,以後可以做自己的一條私財路子,上輩子自己見過的衣裳綉品什麼的,都可以拿來積累財富。

牛芳芳自覺看到一條銀光閃閃的筆直大道。

綉樓老闆娘已經安排好了人,牛芳芳教了半天,畢竟是老手,學會兩個樣子,還有一個,等明天教,她不想一天時間全耗在這裡。

下得樓來,牛芳芳聽見一道笑聲:“這絡子有幾分意思。”

說話的腔調,像極了京城圈裡人。

牛芳芳站在樓梯半中間,不覺望去,見賣絡子的地方站着三個梳婦人頭的女人,很年輕。說話的是中間那個,蓮青的外裳霜白裙子,外裳裡頭套着杏黃對襟小衣。

她微微笑着,手裡拎着一隻正是她打的魚躍龍門的絡子,扭頭對身邊兩人說話:“這絡子好玩,想必這裡也好玩,不如不走了,留下算了。”

這話說得奇奇怪怪,牛芳芳忍不住多看一眼,見這女子長得好看眉眼卻過於清冷些,這可不討人喜。再看女子旁邊另兩位女子,呵,那位是清冷,這兩位就是冰冷。

一個兩個的臉色凍得就跟數九寒冬里的護城河似的,冷氣直冒,讓人都不敢看她們長什麼樣,偏還都穿了玄色的刻板衣裳,往那一站,就是兩塊千年的玄冰,沒見綉庄的客人都離得遠遠的,膽小的已經順着櫃檯溜出去了。

這時就聽中間那女子笑語歡聲:“這些布料都好看,可惜了,我是個寡婦,穿這些是不是不太好?”

所有人無語,寡婦很光榮嗎?這樣大聲宣揚出來。還是說故意吸引媒婆注意?

個子高些的玄衣女人道:“既然不合適,就不買了。”

另一個也板著臉:“你不走我們走了。”

中間那個便戀戀不捨放下手裡東西:“怕了你們了。”

三人走出綉庄,空氣為之一輕,耳能聽見好幾道鬆口氣的聲音。

牛芳芳擰着眉頭,那三人,主不主、仆不仆。看穿戴,家境不俗。看氣質,不是普通人家。可她們走動間也太——豪邁了些,根本不像那些大戶人家的女眷一般步子是拿尺子量過的。

真奇怪。

難道是商戶?

可氣度委實跋扈了些。

牛芳芳搖搖頭,管它呢,跟自己沒關係。

一連好些天,牛芳芳都在忙綉樓的事情,教會了綉娘,又回家教牛家姐妹。這幾樣打法本就不簡單,綉娘有經驗學得快,牛家姐妹卻只能慢慢來,牛芳芳為著自己的目的只能壓着脾氣細心教,終於把她們教會教合格,綉樓收了給了銅板。一小串一小串的銅板丁丁當當,響在牛家院子里。

婦人們笑成一朵花,牛老娘更是笑成老菊花,牛老爹抽着煙鍋子格外的和藹可親。

這個時候,牛芳芳過去說了句:“再有好處,可是跟着姓走。”

牛老爹笑容一滯,認真打量她一眼,見牛芳芳根本不怕他的模樣,心裡沉思。

小丫頭這是明擺着告訴他,她還有別的本事,這本事,她只給跟她一個姓的自家人。牛家把她送人,那就一別兩寬休想再沾她好處,她自個兒能給的好處,還有蔡家因為她給牛家的好處。

嘶,丫頭不大,心眼不小。

牛老爹不由去看自己大小一堆的孫子,後牙根疼,怎麼孫子里沒出這麼一個能幹的人精?

再想七房交上來的三十兩銀子,還有各房頭自己掙的銅板,以後還有更多。牛老爹覺得蔡家再給好處也只是給七房,自己別的兒子想沾光還得看蔡桂花一個婦人的臉色,像什麼話。不如各房都能有自己的錢。

有了計較,卻問牛芳芳:“你這是跟你舅母學的?”

錢是好,但若只有這一次,可不划算。

牛芳芳把人心看得透透的,道了句:“爺,我支持家裡送哥哥們去念書,不定哪個哥哥有慧根考個秀才當上官。”

牛老爹大吃一驚,讀書,做官,改換門庭。這樣的美夢他也做過,可也只敢做做夢。供一個讀書人他老牛家就能傾家蕩產,何況各房頭都有兒子,沒兒子的將來也會生。供所有男娃炸他骨頭都供不起,只供一個?家裡先鬧翻情斷義絕。

牛老爹恨自家窮啊,不然他好幾個孫孫都聰明機靈。如果有機會——

他壓低嗓門聲音發顫:“你覺着,你哥哥們能讀出來?”

牛芳芳神秘一笑,豎起兩隻手一根一根的掰手指頭:“爺孫子超過十根手指頭了,這麼多,總能有一個讀出來吧。”

嘶,這是說全送去?她有這能耐?

牛老爹:“你覺着——能全去?”

牛芳芳:“肯定能全去。”

牛老爹眯了眼。

牛芳芳趁熱打鐵:“不信到年底爺看了再說。”忽然變成傷感的模樣:“若是我不在家,還真看不到爺心想事成那一幕嘍。”

牛老爹眼角狠狠一跳,這個丫頭。

拉了她的小手,臉一沉:“年底?”

牛芳芳肯定的點頭:“年底。”

爺孫倆就這樣達成協議,牛芳芳暫時保住了她的姓,並成功扭着老牛家向著耕讀之家的方向努力。她才不在乎一群哥哥能讀出個什麼來。從現在開始,到她說親嫁人,十幾年的時間,總能讓牛家披上書香的皮。不過是供養些讀書的銀子,她牛芳芳,哦,是牛芳洵還不放在眼裡。

想到這,她立即與牛老爹報備:“爺,我遇到個老道人,他給我改了個名,說我用這個名前途無量。”

牛芳芳在地上劃拉給牛老爹看:“牛芳洵,洵,德才兼備,這個字旺我。”

上輩子,婆母就說她這個名字好,專門送她一塊刻着“洵”字的古玉,可嫉妒死那群妯娌。

這輩子,她還要叫芳洵。

牛老爹眯着老眼看,他認識字不多,這個字恰好不在裡頭,覺得牛芳芳寫得挺好看,就點了頭:“芳洵,挺好,叫着挺上口的。芳芳——芳洵啊,你會寫字了?你舅母教的?”

牛芳芳心一跳,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年歲,支支吾吾:“舅舅教過我幾個字,我就記住了。”

下意識的不想讓自己的名字與杜彩娘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