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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剛--佟剛可是當了多少年鬍子二頭兒的人,可說是敢想敢幹!他知道,荊家溝一帶是不讓上山不讓外出的!那讓不讓別地兒的啥人到那一帶去,沒說,但想來也是不許的!

不管那些個!讓去不讓去咱也得走上一趟!

說干就干!頭晌兒的活兒派出去,佟剛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子,把貨棧的門兒鎖好,就出了城了!

還算順利,走這一路,並不曾遇到啥阻隔。佟剛想得明白,咱可是正經良民,就是路上遇到啥日本關東軍的巡邏隊,咱能躲還是躲,實在沒地兒躲,咱就說咱到這邊兒是找活兒干,頂天兒,他不讓咱再往前走,他還能咋?總不能看到咱就開槍吧!

兩個鐘頭過去,佟剛就到了茨溝了。在佟剛看來,這麼多年過去,茨溝居然還是他印象中的樣子,就那三十左右戶人家兒,各家的房子也就那麼散落在一片較比平坦的丘陵地之上。也可能是佟剛從城裡出來得早,也可能正值貓冬時節,人們可能還沒起炕哪!屯子里居然人影兒不見!佟剛從屯子西頭兒走到東頭兒,復又朝屯子西頭兒走過去。說來也是怪事兒!剛走了兩步,他居然就停住了,他看到就在屯子東頭兒,離他走着的橫貫屯子東西的砂石路的南邊兒不遠處,有一戶人家兒!

佟剛朝那戶人家走過去!到得那戶人家一看,柴門緊閉,再向房門看過去,那門是鎖着的!晌晴的天兒,正是太陽初上之時,太陽的光從東南邊兒的天上斜着傾瀉下來,院子極其寧靜。

一股子寒風從東北方向桑樹林那邊兒吹拂過來!

佟剛抱了抱夾兒!也不知為啥,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身來!看樣子,這個小院兒是挺長時間沒人住啦!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個事兒真真兒就是詭異!同樣都是鎖着門,有人住的房子和沒人住的房子,那是不同的,人是萬物之精靈,能夠感知!為何?不得而知!想來,應該是事實存在,只是,還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罷了!那要說,就在前幾天,那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的王娟娥少佐不是也到這個院子里來過嘛!那她好象並沒有這種感覺!這個事兒,那應該是每個人對人類所處的這個世界在感知能力和感知偏好上有所不同或有所側重使然!是不是由於王娟娥,那已經就是殺過人的人了,對這個院子里所散發的氣息在感受上已經就有些個遲鈍也未可知!

佟剛朝西邊兒不遠處的另一戶人家走過去,敲開了那戶人家兒的門。一個男人走出來,聽到佟剛說出要找的人家兒,就朝佟剛剛剛走過來的那座房子指了指,平淡地說道,那就是白果家!噢--噝,咱看他家鎖了門,他家人哪?串親戚去啦!啊,咱是白果的親戚,那要是論起來,白果還得管咱叫叔哪!這也是多年不見!咱呢,這回到覃庄辦點兒事兒,聽說白果在咱這茨溝,正趕上今兒個手頭兒沒啥事兒,特意過來看看白果。那,白果家都有些個啥人哪?啊!那!那也是好幾口子哪!說話間,佟剛就覺得那個說話的人眉宇間有些個說不清的啥東西閃了一下子!那串親戚--咋,全家都去啦?都去啦!白果也去了?白果?啊,白果沒去!白果在荊家溝給人家撈忙哪!在哪兒撈忙?荊家溝!從咱屯子這條道兒向東,二十里!

佟剛真真兒不敢相信自個兒的耳朵了!

那一回,他們這伙子人打劫綁票兒的那兄弟兩家兒可就是荊家溝人!

佟剛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個兒,很平靜樣子。說道,知道知道!唉呀!真是不巧!二十里,可是挺遠的哪!嘖!咋整?那人瞅了瞅佟剛,並不言語。

佟剛謝過人家,從那戶人家兒處朝東走了過去,到了那桑樹林邊兒,回過身來朝茨溝屯子望過去。一忽兒,心裡真真兒就是百感交集!當年,他們一夥子弟兄騎着快馬!就是在這桑樹林邊兒,中秋月夜!那時的他們,何等年輕!何等英武!而今,物是人非,一切盡如過眼雲煙!

佟剛認定,小大夫很可能是操起了老本行!

佟剛覺得,當年,他們之所以劫了荊家溝的錢物,把人家的兩個孩子綁了票兒,從根子上說,當然是衝著人家的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活命而已!如今,那大夫應該是賊心不死,是不是還想整個大的,那都是說不定的事兒!可眼下,今非昔比,想來,應該是那小大夫下了大功夫了!

小大夫確實還活着,這是不會差的了!那麼,說小大夫正在荊家溝撈忙,會不會差呢?應該也不會差!

一瞬之間,佟剛心裡湧現出一種衝動,一種特想見一見小大夫的衝動!是因為同為伙兒中之人?或因為是同命之人?也是,也不是!可走過了桑樹林,佟剛卻停住了腳步!佟剛想,自個兒真真兒就是想再見一見一個伙兒中到的弟兄?忽然覺得,有些個事兒不想得清楚楚兒的,最好還是不要相見!相見了說啥?相見了幹啥!無論是小大夫還是咱自個兒,已經就是死裡逃生,幹啥還要去招惹麻煩哪?咱活咱的,他活他的,這也就得了!佟剛這樣想着,遂反回身來,復朝茨溝屯子走了回去,接着就穿過茨溝屯子,朝覃庄而去!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那對啥事兒的想法是不是也得千千萬萬?難說!

小泥鰍這一大天的活兒較比簡單,為一家貨棧送貨,下晌兒就完活了。回到貨棧,向佟剛交完了差,把車馬安頓好,小泥鰍就出了城了!他要趁着天還沒黑,走一趟茨溝!

到了茨溝,同樣也是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同樣也是到白果的家看了一遭兒。同樣也是待這一應的事兒完了之後,穿過了那桑樹林!

小泥鰍問人家,那白果說沒說他是在荊家溝誰家撈忙?人家回答,沒說。小泥鰍想,沒說也不要緊,咱到荊家溝一問便知!

小泥鰍不是佟掌柜。小泥鰍穿過桑樹林,沒有就朝回返,而是去了荊家溝!

那要說,人世上,不管你是干好事兒還是幹壞事兒,那可都是需要付出辛苦的!小泥鰍是肯付出辛苦的人!

這時,天兒一時間就黑下來了!中國東北,滿洲國這地界兒,冬下里,那天兒一黑,氣溫驟降,寒風愈烈。要說小泥鰍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幹了大半天的活兒,又走了這麼遠的道兒,他那身子骨兒受得了嗎?受得了!小泥鰍身子骨硬實有如青年!也可能是他一時心中有事兒,心思都在想着的事兒上。反正,小泥鰍不累,精神頭兒足着哪!嚴寒對中國東北,滿洲國這地兒的人,那也不算啥了!都習慣了!更何況小泥鰍這樣的人啦!中國東北人管小泥鰍這類人叫滾刀肉,至於這滾刀肉是個啥意思,任由人去理解,去體會!

約摸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樣子,小泥鰍就進了荊家溝的西溝了!要說,有些個事兒真真兒就說不清道不明!日本關東軍的那些個巡邏隊大兵,每天在覃庄到荊家溝東山一線,來回得走上多少趟的!可是便便小泥鰍就沒有碰上!也別說小泥鰍!就是頭晌兒佟剛走上那麼一回,那是沒有碰上!說起來,真真兒就是怪事兒!

小泥鰍沒碰上日本關東軍巡邏隊,卻碰上了讓他喪了命的人!那要是按照中國東北,這滿洲國人的話說,這可真真兒就是他自個兒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