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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豈一氣兒蹽到了桑樹林的邊緣,他並沒有就直接衝進林子中去,而是靠在一棵樹的樹榦上向林子里觀察。林子里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人影兒不見。

宰豈從一棵樹閃到另一棵樹,待這樣騰挪了幾回,確認桑樹林中並無他人,這才從樹榦後閃出身來。

宰豈有些個納悶兒。聽聲音,剛才響槍的地兒分明就是這桑樹林,可這時卻既沒有聲音也不見人影兒,到底是咋個事兒呀?一時就有些個懵頭。想來,既然是響了槍了,應該至少得有兩個人!要不,那咋會開槍哪?很有可能自個兒跟丟的那個人會是其中一個,那另一個會是個啥人哪?是啥人開的槍哪?

宰豈沒有就回到路上去,而是順着那路的走向,在桑樹林中穿行。待到得茨溝一側的桑樹林邊緣,宰豈看到了,不遠處,好象是一個人倒在了地上,幾乎被荒草遮掩。宰豈心裡又是陡然一驚!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踅摸了一回,並未再發現其他啥人影兒,這才悄悄地一步三回頭地向那個人走過去。到得近處,看清了,真真兒就是一個人倒在了那裡!

王娟娥因為是新任荊家溝東山工程監理,到工程上去都是穿的日本關東軍的軍服,宰豈看到的也是穿着軍服的王娟娥。今兒個,偏偏王娟娥把平素夜間出行的一套便裝穿在了身上。

宰豈走上前去,又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撒目了一回,這才蹲下身去看那倒地之人。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一條黑色的毛線圍巾把頭臉蒙了個溜嚴!也不知為啥,一忽兒,宰豈竟然覺得這個人並不是一個男人,似乎還有着某種說不清的相熟感覺!按說,這黑燈瞎火的,宰豈能覺察出那個倒地之人有可能是個女人,已經就有些個奇了!那咋還能覺察出相熟哪?大概還是人的一些個體貌特徵已經就相互映進對方的腦海。待把那倒地之人的圍巾撥開,宰豈翻譯官驚得真真兒就是瞠目結舌!那倒地之人竟然是王娟娥少佐!

此時,王娟娥少佐雙眼緊閉,面容在夜色之中慘白灰暗,往日的花容月貌全然不見,兩個鼻孔已經就流出了血來!

王娟娥少佐命還在,只是受到了重擊,已經昏死過去。

宰豈把手裡的槍收起,把王娟娥少佐抱起來向茨溝屯子中走過去。他奔着的是茨溝屯子最近的一戶人家!讓他感到驚奇的是,那戶人家竟然鎖着門!他又抱着王娟娥到了臨近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聽到有人叫門,深更半夜地那哪兒敢輕意就開了門哪!

那正是鳳芝在世時稱為叔的那家人。

初,叔和嬸兒還沒有睡下,卻聽到了屯子東頭兒響起了槍聲。叔和嬸兒窩在屋子裡,哪還敢動!也就一忽兒的功夫,卻聽到有人來到了他家的院門前。公母倆兒看到黑乎乎的大門口兒站着的一個好象是穿着日本關東軍制服的人,雙手還抱着一個人兒!公母倆兒沉了沉,有些個納悶兒!那人到底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日本人才會穿那樣的衣裳!可那人說的卻是中國話!院子門口的宰豈翻譯官已經就有些個憤怒起來,最初的焦急之聲已轉為斷喝!

屋子裡的叔和嬸兒躲不過,只得開門!

進到了屋子裡,宰豈把抱着的王娟娥放在了炕上,把整個屋子踅摸了一圈兒,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叔和嬸兒,並沒有說話,而是走出門去到了院子里,把不大個院子同樣踅摸了一圈兒,這才又回到屋子裡。

讓宰豈有些個驚訝的是,站在面前的那公母倆兒很平靜,並不驚慌!

人世間有些個事兒真真兒就是命運使然!叔和嬸兒作為鳳芝家的鄉鄰,已經就經歷了鳳芝一家人全數為日本人所殺之事,有了那麼一回,任啥事兒也都淡然了!叔讓嬸兒趕緊到灶間燒水。

此時,宰豈已經不再文縐縐的了。他對叔說道:

“這個人負了傷,放在你家!我出去找人!你看好她!如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一家的命!”

叔點頭!那還能說啥!

叔看到那個負了傷的人竟然是個女人!

宰豈再次跑到茨溝的路上!

宰豈東了西了地看了一回,並不見啥人影兒!內心焦慮,知道那已經就傷得不輕的王娟娥是耽擱不起的!

宰豈朝天舉起了槍!

“啪!啪!啪!”

清脆的槍聲響徹四野!

其實,就在王娟娥向小泥鰍開槍之時,那槍聲已經就被剛剛從覃庄走出來也就五六里地的一支日本關東軍巡邏隊聽到了。行進間,隱隱地聽到了從東邊兒也不知個啥地傳來了兩聲槍響,那些個大兵立時就挺在了那兒,再聽,卻不再有任啥響動!領頭兒的大兵,立時就下達了命令了!

“跑步--走!”

當然說的都是日本話啦!

那些個大兵個個穿着棉服,肩着長槍,背着背包,開始向荊家溝一線跑步前進!身上的背包,水壺啥的隨着跑步的節奏向上一聳一聳的,帶出了的聲響有些個零亂,腳上穿着的反毛皮鞋踏在土地上發出“嗵嗵嗵”的聲音!

一忽兒的功夫,那些個巡邏隊大兵呼出的氣兒凝結在他們的眉毛鬍子和戴着的棉帽子上,結了霜了,雪白!

宰豈朝天開槍的時候,那些個巡邏隊大兵距宰豈已經就不過三里!

那些個大兵很快就到了宰豈的近前!是端着槍衝到宰豈面前的。

接下來是簡單的交涉,認了宗。再接下來,那些個巡邏隊大兵在宰豈的帶領下,到了叔和嬸兒家裡,卸下了叔和嬸兒家裡屋的一塊門板,還是由宰豈抱起了王娟娥少佐,放到了那門板上,把叔和嬸兒家的一床棉被蓋在了王娟娥的身上,一行人等就奔了覃庄城了!

由於受到了重擊,王娟娥少佐足足昏迷了好幾天才蘇醒過來。命是保下來了,但卻坐下了毛病,任啥時不能着急上火,一着急一上火,那腦袋裡面就劇烈地疼痛,究竟是個啥毛病,沒人說得清!適逢一位日本有名的醫學專家正在新京為滿洲國皇室成員診病,王娟娥的哥哥王儒少將請問。那個專家詢問了一應情況,解釋說,從病理上分析,應該是令妹已經痊癒,她之所以還存在這麼一種病狀,應該是心理上留下了陰影!那要是按照中國東北,滿洲國人的話說,就是不要再着急上火啦!

王儒少將想,專家說得沒錯,但啥人願意着急上火哪!到了着急上火之時,你就是控制,控制,再控制,也難免有控制不住的時候!王儒少將遂將專家說過的話歸為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