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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繼富出殯的那一天,不能說王娟娥少佐沒有到場,只是距離得遠一些個罷了!

王娟娥少佐同王娟秀少佐的手下葛蕪中尉隱在了北山頂兒上,用望遠鏡遠遠看着荊家溝街上和北山南坡兒發生着的一應的事兒!王娟娥少佐心裡充滿憤怒!早上上得北山之時,王娟娥少佐的心裡還說得上平靜,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平靜已逐漸轉化為憤怒!王娟娥少佐對中國東北人,滿洲國人,除了蔑視就是憎恨,再有的可就是憤怒啦!

憑着王娟娥少佐的直覺,荊家溝這些個鄉下人,土包子,肯定有事兒!要依着她,早就把這山下的荊家溝翻個個了!王娟娥少佐想,這些個中國人,滿洲國人,活不活着那也沒啥意思!都他媽--八嘎!還啥這個那個的!看到山下和山坡上發生的一應的事兒,王娟娥少佐知道,今兒費勁拔力整出的事兒又白扯啦!那能不白扯嘛!

這個時候的王娟秀少佐和王娟娥少佐,這親姐倆兒的表現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兩樣兒啦!山下的王娟秀少佐溫文爾雅,山上的王娟娥少佐怒髮衝冠!

荊志國知道,這事兒絕不會至此就算完事兒。

荊志國的爹媽是由荊志國的大姐蘭萱陪着回到荊家溝的。荊繼忠因為上了火,從到得荊家溝就沒起炕,到得這時,除了想想就流淚之外,再無他法。除了覺得自個兒錯看了荊繼富自個兒這個老哥哥之外,對荊志國的態度也有了些個和緩。荊志國跟他的爹媽還有大姐蘭萱這也有二年沒見面了!荊志國看到他的爹媽比他上次見到時老了許多,眼睛也潤濕了。兩位老人均已滿臉皺紋,頭髮不說全白也差不多了。

荊志國有公務在身,不能久留,第二天就得回奉天。荊志國命令石壘和萬倉繼續留在覃縣辦案,讓爹媽坐他的車一塊兒走。荊志義有些個不高興了,嗔怪荊志國說道,國子!你走你的,叔和嬸兒這也二年沒回來了,在家多住幾天!咱和叔嬸兒也好多嘮嘮嗑兒!可荊繼忠不願意。柳城的家裡還一大家子人哪!荊志國的哥哥姐姐都有了孩子啦!有兩個還得荊志國的媽給照看。蘭萱也久呆不得,得回廠子里去上班。荊志義再三挽留不住,也就只能作罷。荊志國把爹媽送到了柳城的家裡。臨離開荊家溝時,荊繼忠一家人又在荊志義的陪同下到自個兒家的老房子去看了看。房子空着。狗剩兒的媽是個要強的人。狗剩兒死了之後,狗剩兒媽又搬回了自個兒家那房子里去住着了,她不願意在別人家的房子里終老。荊繼忠一家兒離開荊家溝之後,荊志義給狗剩兒媽送去了三塊大洋,對狗剩兒的媽說道,這是咱叔臨回柳城時留下的,讓咱給嬸兒送過來。

汽車啟動,荊志國忽然又下得車來,對荊志義悄聲說道,那些個東西已經送走了。大哥是不是還沒有同咱爹說起這個事兒吧?荊志義搖頭,說道,沒有!咋?你沒說?荊志國說道,沒哪!那行,回頭咱跟二老說吧!說過,荊志國瞅了瞅荊志義,囑咐道,大哥!日本人可能不會就這麼完事兒!他們願意咋折騰就咋折騰,眼下,不是咱跟他們硬拼的時候!遇到啥事兒要沉住氣!過幾天,你找個由子讓白大哥到覃庄那邊兒去踅摸踅摸,看看駐咱這縣上的日本人,他們的武器彈藥啥的存在了哪兒!這個事兒,你和白大哥知道就行啦!還有,有關駐覃縣的日本關東軍的情況啥的多留心些個!從咱這街上過的日本人,車輛啥的,心裡都有個數兒!

聽到荊志國說出了這話,荊志義眼睛亮起來,那臉上立時就泛出了光來!

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機關長王儒少將,聽到有關荊家溝的情報後,陷入了沉思!這會兒,王儒少將不相信自個兒認真分析推理,費了大量腦力琢磨出來的結論是錯的!他一步又一步朝前走,可獲得的結果卻沒有一個是讓他滿意的!最近一個時期以來,王儒少將的腦袋裡時不時地出現一些個穿着日本關東軍軍服的各式各樣的人的面孔,那些個人都張着大嘴在笑!嘲笑!王儒少將真真兒就有些個不堪!王儒少將給他的兩個妹妹回電。指令:

可擇機搜查荊志義家。

接到特務機關的指令後,王娟秀少佐有些個奇怪,她明顯覺得自個兒的姐姐王娟娥少佐的腰板兒挺得似乎更直了!

搜查荊志義家的時間選在了荊繼富出殯後的第五天頭晌兒。

那一天,天兒還象荊繼富出殯那天一樣兒,非常晴朗,太陽暖洋洋地照耀着冬日裡的荊家溝。一輛黑色轎車和兩輛滿載着日本關東軍大兵的那種黃了巴嘰的大卡車從覃庄那邊兒開過來,在荊志義家院子前面停下,後車廂板子“哐當”一聲放下來,那些個大兵唿唿啦啦地就下了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門一開,下來了兩個穿着日本關東軍軍服的女人。那兩個女人下得車來並沒有就走向大門,而是站在那街上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地看了一遭兒,然後,把眼光落在了那青瓦脊背門樓,黑漆鐵門黃銅門環的大門上,落在了那大門上方黑地兒金漆的牌匾上。那兩個女人都駐足看了那個牌匾好一陣子,那牌匾上的三個中國大字,鴻福堂,真真兒漂亮!王娟秀少佐和王娟娥少佐就這樣一直待到那些個大兵完成了他們的一應動作。

那些個大兵在領頭兒的少佐小隊長指揮下,前面下了車的立時就在院子前面散開來,後面下了車的一個跟一個兒的順着荊志義家東西院牆向荊志義家的後院兒跑了過去,很快就完成了對荊志義家的包圍。

荊繼富過世之後,荊志義家這院子冷清多了。保安隊的那些個人照樣還是天天兒到這院子里來,但卻一直沒有再行操練。一個個的來了之後就是幫着荊志義家幹活兒,收拾這收拾那兒!那被日本人扒了的煙囪,早在被扒開的第二天就壘起來了!沒有那煙囪無法做飯!收拾了兩天沒啥收拾的了,就都窩在東廂房裡抽煙,干坐着!天天兒整得那東廂房進不得人,一進去熏的慌!

荊志義一直幾天都窩在上房自個兒的屋子裡,有時呆不住了,就到荊繼富活着時住着的東屋瞅一瞅,再到東廂房去跟那些個保安隊的人呆一會兒。大伙兒勸荊志義,說道,人已經不在了,想開一些個,別再窩囊出病來!但這麼幾天下來,卻沒有人挑頭兒說起日本人的事兒,就那麼都憋着!這時,荊志義正坐在東廂房白果住着的那屋子裡,和那些個保安隊的人堆在一堆兒。院子外邊兒來了汽車,停在了院子前邊兒的街上,院子里的人都是聽到了的。

東廂房裡的人,抽煙的把那手裡的煙袋端在了手中停住了!正在喝那滿天星茶水的,把那水碗一下子就放在了桌上炕上,都睜着耳朵在那兒傾聽!

他們都聽到了外邊兒那車廂板子磕在車廂上發出的聲音,聽到了那些個大兵從東廂房後牆跑過去的聲音!心裡立時就是“咯噔”一聲!

所有的人幾乎都在一怔之下,順手就抓起了自個兒的槍!

荊繼富過世,他那把槍荊志義留下了,荊志義那把槍給了白果。這一回,白果沒有推辭。

荊志義已經就把槍攥在了手裡,可他馬上又把槍插回到了腰上。他兩手朝兩邊兒張了張,說道:

“都別動!咱先出去看看!大伙兒不要出去,沒有咱的話,誰也不許動手!看看是咋個事兒再說!”

這時,大門那兒傳來了拍門聲。

荊志義出了東廂房的門,問道:

“誰呀?”

“大日本皇軍!開門!”

“來啦!”

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人讓荊志義吃了一驚!荊志義頭一眼的感覺是,那院子外邊兒全是日本人,都穿着軍服,黃乎乎的一片!再細看,站在頭裡的竟然是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他都是見過的,已經同他面對面地接觸了幾回啦!一個稍高一些個,一個稍矮一些個。

這些個人可都是他荊志義的殺父仇人!

荊志義的眼睛裡立時就噴出了火來!

“你們--”

還沒容他把話說完,那兩個女人身後的關東軍大兵已經就衝進了院子,一時間,那院子里可就全是日本大兵啦!兩個大兵衝進了院子里,把長槍端在了眼前,抵住了荊志義。接下來,保安隊的那些個人,還在正房裡的華子,可就都被押到院子里來啦!保安隊的那些個人沒有反抗,被繳了械,長槍短槍都被扔在了院子當間兒。

“我們接到舉報,你們窩藏反滿抗日分子!搜!”

說話的是那個個子稍矮一些個的日本女人。那女人說完,把戴着白手套的手向站立於一側的那個日本關東軍少佐小隊長擺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