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噝--按說,就那麼一箱子土,放在鋪子倉庫里,那有啥呀!那還值得你們成天為這麼個事兒忙忙叨叨地嗎?嗯?瞎熊聽費偉說出這話,心裡一時沒磨過彎兒來!哥,那不對呀!那--那啥那!俺問你,那箱子里是不是土?是土!值不值錢?瞎熊感覺出不對了。值不值錢呢?那,還真不好說值不值錢!可當著費偉的面兒,瞎熊敢說這個話嘛!瞎熊把自個兒的脖子往後梗了一下子,那!那啥那!你們放着正事兒不幹,成天凈扯那些個沒用的!

這麼個場面,要是被啥外人看見了,那會覺得非常可笑!一個縣警察局的警察在訓斥一個賊,說那賊放着正事兒不幹,成天凈扯那些個沒用的!對一個賊來說,啥是正事?那就是偷和搶啦!

可眼下這個事兒還真真兒就不能說跟偷和搶無關!那,這個事兒,那要整明白嘍,說不定就是一筆大買賣!瞎熊在他們這個行當里那也是成了精的,馬上意識到是自個兒在這一忽兒昏了頭了!費偉的意思那是再明白不過了!瞎熊對費偉是個啥人,那心裡是清楚楚兒的!這犢子能在這麼個時候到俺這兒來,那不用說,俺這兩天都幹了些個啥,縣警察局是清楚楚兒的了!這一忽兒倒是讓瞎熊對自個兒先前的想法兒,先前的感覺得到了認證,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看來還真真兒就是這麼個事兒了!多虧這當腰兒撒了手!要說,俺還真真兒就挺英明的哪!瞎熊在黑暗中把自個兒的眉頭皺了皺,把那張油滋滋的大臉往一塊兒擠了擠,是,哥!都是這幾個小子不琢磨正事兒!俺聽哥的!俺說話算話,往後,這個事兒俺是絕不摻和!你就放心吧!費偉說道,那個姓謝的小子,你聽他說話的口音,是俺這旮噠的嗎?是!是!那沒錯!他說沒說他是哪兒人?哎呀!說來着,是俺西邊兒葦塘里哪個鎮子上的人!俺也沒太在意,是--那就好!那你們咋聯繫?這可沒說!那以後不聯繫啦?那哪能!估計那小子還得找俺!以後碰上要是再說起這事兒,你就說沒啥意思!明白沒?明白明白!瞎熊明白,這個事兒看樣子是真真兒整不了了!

費偉在黑暗裡看了瞎熊一眼,輕聲說道,你不要動,俺出去把小猴子換回來!哥,那你不吃了飯再走啊!費偉也不說話,一開門,人就出了屋兒了。到得那稻草垛前,抱起一捆稻草塞給小猴子,朝房門擺了擺手,看着小猴子抱着稻草走進門去,自個兒又在那稻草垛捱了一會兒,聽了聽,遂閃進了黑黢黢的胡同里。

天完全黑下來了。費偉加快腳步,幾步就到了那黑黢黢的胡同口兒,可就在這時,他卻聽到前方不遠處有人走路的腳步聲傳過來,叭嗒叭嗒地挺響。費偉趕緊躲在一處半截牆垛子的一側,蹲下來,早有一個人影兒從他的眼前晃過。從走道的姿勢不難看出,那人顯然是個年青人,走得挺快,腳步聲兒挺重。從眼前走過去的那一忽兒,費偉看清了,那人臉是用一塊黑布矇著的。蒙臉的黑布上方邊緣上,眼睫毛上,戴着的大狗皮帽子帽臉兒上都是白刷刷的霜!

這個時候,那街上,胡同兒里,哪還有啥人!這人得是個啥人?費偉待那人走過去,眼盯盯兒地看着那人走過去的方向,正是瞎熊他們家的方向,費偉有些個擔心起來,遂悄悄地跟在了後面。

那人還真真兒就奔着瞎熊他們那個窩兒蹽下去了!

那人到得瞎熊家後,並沒有馬上近前,而是隔着那個稻草垛伸長了脖子朝瞎熊他們家那屋子裡看過去。瞎熊屋子裡已經點上了燈,昏黃的燈光從窗戶紙透出來,遠遠地打到了那稻草垛上。那人在稻草垛後面挺了一會兒,看了看,聽了聽,可能是沒有啥發現,就悄悄地溜到了那房子的門口,接着就貼在了那窗下。

費偉屏住呼吸,悄悄地從腰上抽出了手槍,張開了機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不遠處的黑黑的影子。

那人用了最老舊的法子,用手指在嘴上沾了點唾沫,點在了那窗紙上,在潤濕的窗紙上捅出一個小窟窿,斜着眼睛從那窟窿朝屋子裡窺探。看了兩眼,縮回身來,再探過頭去朝屋子裡看,反覆者三。大概是並沒有啥新發現,回過身來,背靠着牆,遠了近了地踅摸了一回,遂弓着身子回到了稻草垛的一側,還象有點戀戀不捨的樣子又朝那屋子看了一眼,放棄了,放開了大步從原路返回了。

那人正是日本關東軍奉天特務機關駐河山縣特務機構的特務坎山。

今兒個晚上本是坎山和小野監視正街派出所的班兒。倆人接了班兒,挺了一會兒,坎山一看天兒就要黑下來了,從後窗朝正街派出所那邊兒看了看,沒啥異常,那些個警察,該下班兒的也都下了班了。坎山對小野說道,小野君,你辛苦!我還得到那幫小子的窩兒那邊兒去看看!小野瞅了瞅坎山,應道,行!坎山君,小心!這邊兒我守着!小野是個隨和的人,任啥事兒既不爭也不搶,這樣一來,那倆人搭班兒,整得挺和。

坎山到了瞎熊的老窩兒,瞧一瞧看一看,並沒有瞧出啥,也沒有看出啥,挺了一忽兒,遂就往回蹽了。他沒有想到,跟來時不同,他的身後多了一條尾巴。

費偉跟在坎山身後,走了半天,待到得正街派出所的附近,拐進了胡同兒,費偉認出來了,那后街不就是正街派出所了嘛!

接下來發生的事兒可真真兒讓費偉大吃一驚!就是在黑漆漆的胡同兒里,費偉仍然看得見那人走到了一處院子的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那院門的門板,裡面傳出了一個人的聲音。找誰?院子里問話的人說的是中國話,可外面站着的那人卻用日本話嘰哩咕嚕地回答了一聲!接着,那院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費偉隱在了不遠的暗處,看到這一切,聽到這一切,那腦袋裡就是“轟”地一聲!這犢子竟是日本人!

遠處那院子里的兩個人不再說話,而是進了屋子,“哐當”一聲關上了房門。

費偉回到縣警察局的時候,藍野還在辦公室里糗着。費偉說出的一應的事兒,既在藍野預料之中,又在藍野預料之外!看樣子,瞎熊一夥子人已經是察覺出了城北瓷器店的異常之處!誒!這幫犢子還真真兒有兩下子哈!最最讓藍野擔心的倒還不是瞎熊一夥子人,而是費偉後來說到的那個人,那個日本人!費偉哪裡知道,坎山和小野那倆個日本特務監視正街派出所,那是藍野早就知道的事兒了!但這兩個犢子咋會盯上了瞎熊一夥子人哪?藍野驀然想起縣警察局為被日本人誤殺的那七八個特務股的弟兄做七的那天,他和股里的另一個弟兄把監視正街派出所的那兩個日本特務打暈的那一回,就是瞎熊一夥子人把那兩個日本特務從他們糗着的屋子裡勾引出來的!

藍野和費偉到了田勝左辦公室,一看,門鎖着。田勝左是局長,那跟他們啥股長,啥特務那可不是一回事兒!這會兒是不是在哪個館子喝酒哪,都是說不定的事兒!

藍野對費偉說道,你這也累了一大天了,回去歇着吧!明兒個早上早點兒過來,俺哥兒倆一塊把這一應的事兒向局長報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