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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關東軍奉天憲兵司令部翻譯官宰豈回到荊家溝東山工程上的時候,已經就晌午了。帳篷里沒人!村樹部長和另三個憲兵也不知幹啥去了。到得這時,宰豈哪還有心思到伙房去吃飯,還是幹活兒要緊!

宰豈找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在上面寫了幾行字。然後扯下那頁紙,折了折,放進自個兒的上衣口袋,脫去穿着的大衣,仰卧於鋪,再把大衣蓋在自個兒身上。衣袋裡的這張小紙條,得等到下晌兒才能找機會送到那棵樹上。傍晚時分,會有人到那棵樹取走這張紙條。

宰豈並不知道取走這張紙條的是個啥人。王娟秀少佐在向他下達指令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與啥人聯絡,只是告訴他這麼一種聯絡方法。奉天特務機關的這麼個做法兒,王娟秀少佐的這麼個做法兒,宰豈還是想得明白的。按說,眼下這中國東北,滿洲國就是日本關東軍佔領區,那還用得着這麼神神秘秘的嗎?這個事兒可就得兩說著了!諜報工作性質使然,沒招兒!

夜裡因為跑出去了一趟,多多少少受了點驚嚇。清晨,早早地就到工程西邊兒果園子去了一趟,頭晌兒,這又蹽了趟荊家溝,去了荊志義家。這一應的事兒可不是鬧着玩,那是需要勞心費神的!現在,人家的活兒已經幹完,接下來,可就剩等候下一步還得干點兒啥的指令了!一時間,心裡就有些個輕鬆,一忽兒的功夫,睡意襲上身來,他竟然睡著了!等他醒轉來,已經就是下晌三點來鍾了!

宰豈爬起身來,掏出褲子兜兒里的手絹兒,擦了擦眼睛,瞅了瞅帳篷四處,竟然還是一個人影兒不見,就他一個人!宰豈穿好衣服,把一應防寒的傢伙什兒,啥帽子手套,都着上後走出了帳篷。

這一回,他沒有開車,而是步行,朝工程西邊兒走了過去,他得去那個果園。當然還是一副蹓躂散步的樣子,不緊不慢地順着山下新修的路走過去。

放好紙條之後,宰豈順着來路慢慢地返回了!但他走了也就能有半里地的樣子,卻停了下來!接着他就向半山腰上爬過去!宰豈想看看到底是個啥人來取走那張紙條!

太陽落山了!宰豈心裡有些個動搖!這天兒實在太冷!那個來取紙條的人這要是不來,可把咱給調理了!這樣想着,宰豈就不再隱在那兒,而是顯出身來,朝來路走了回去。

說來那也是真真兒湊巧!宰豈剛剛離開了他隱身的地兒,就從荊家溝那邊兒朝東山上走過一個人來。

王娟娥看到宰豈留在樹上的那張紙條,她知道,是實施她所設計的行動方案第二項的時候了!

王娟娥設計出的這套行動方案主要有兩項內容。一項就是由宰豈到荊家溝荊志義家探望拜訪,實際就是驚擾,讓對手整不明白是咋回事兒,產生一些個猜疑,敲山震虎嘛!說敲山震虎,那得能震住,那要是震不住可就變成打草驚蛇啦!實際上,特務機關本部發給王娟娥的密電包含着兩項內容。一項就是敲山震虎啦!震震他!把他震住!讓他不要亂動!他這邊兒不亂動了,咱好想辦法收拾他!現白果於原形!冷不丁看上去,特務機關的密電電文說的是兩回事兒!實際上說的就是一回事兒,根本是要現白果於原形,也就是原形畢露啦!

第二天傍晚,也是太陽落山的時候,一輛警車鳴着警笛從荊家溝的西溝口衝進了荊家溝,到得西街與中街相銜接處慢坡兒上的地兒,也就是齊永庫家的院子前面就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了六七個穿着制服的警察!那些個警察下得車來,除了開車的那個司機之外,大門口兒放下兩個警察,其餘的三四個警察就轟轟隆隆地進到了齊永庫家的院子里。

大冬天的,已經就是晚上啦!突然之間,唿唿啦啦地就來了一幫子警察,那警車的鳴叫聲都震耳朵!荊家溝全溝兒沒有人知道是咋個回事兒!待知道了是到了齊永庫家,那全溝里的人都是個啥樣兒的面部表情就不得而知啦!

白天里,齊永庫和保安隊的那些個人操練了一天,已經就有些個累了,回到家時,家裡的下晌飯已經就吃過了!眼下都在貓冬,農閑,一般人家只吃兩頓飯。齊永庫因為在荊志義家院子操練,晌午由荊志義家管飯,時間上跟齊月的媽和齊月吃下半晌的那頓飯就對不上茬兒。齊月媽卻總是把飯菜放在大鍋里,蓋好蓋子,讓灶坑裡的碳火兒溫着那飯菜!吃過了飯,正在炕頭靠着牆倚着,就聽到外面的街里傳過來汽車喇叭鳴叫聲。只一忽兒的功夫,那汽車到了院前了,有人走到院子里來了!

齊永庫慌忙從炕上下到地上來,迅速穿好了鞋,手裡拎着槍就從灶間搶了出來。家裡就他一個男人,就這亂糟的世道,啥事兒不提防着點兒那能行!

齊永庫剛剛出門,就看到了黑乎乎的院子里已經走進了幾個人來!齊永庫並沒有看清都是些個啥人,遂厲聲喝道:

“什麼人?找誰?”

走進院子里來的那幾個警察看見房門開啟處,搶出一個人來,手裡還拎着一把鋥亮的駁殼槍!一下子全愣在了那兒!打頭的是個胖子,穿着一身胖胖囊囊的制服。順手就去背着的槍套中拔槍!後邊跟着的那幾個警察也都怔了一下子,隨後也就把背着的長槍捯到了手裡!院子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有些個劍拔弩張了!

齊永庫因為是從屋子裡才出來,院子里黑乎乎的,冷不丁並沒有看清進到院子里的都是些個啥人!這時看清了!是一幫子警察,遂張口說道:

“你們是縣警察局的警察?這都黑了天了,這麼晚有事兒嗎?”

那胖警察說道:

“這是齊永庫家嗎?”

“噢!是!咱就是齊永庫”

“那好!咱們是來查案的”

“查案?查啥案?”

“就是荊家溝人打傷日本關東軍士兵的案子!”

“啥?誰打傷誰?”

“荊家溝人打傷日本人的案子!”

“打傷日本人那又不是咱打的!你找咱幹啥?”

那個打頭的胖警察說道:

“這大冷的天兒,你讓咱進屋說行不?”

那個胖警察一看齊永庫說話軟乎了一些個,不象方才那麼衝勁十足。放了心,遂把槍放回到槍套里去。

要說,齊永庫說出的話還真真兒是有道理的!縣警察局到荊家溝來辦案,那應該是先和保長通通氣兒,然後在保長的陪同下,再去涉及到的人家兒!可今兒個,這縣警察局也不經過保長,幾個人就務自前來,這好象有點兒不太合乎查案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