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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城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發生後,西田在一家小酒館吃河蟹的時候,曾親耳聽到一幫子女人說起過縣署那小職員家曾經窩着好幾個人的事兒,後來查了一六十三招兒,不但沒有查着那幾個人,最後連那個小職員全家都沒了影兒!這,當時,西田心裡曾產生了深深的自責,認為是自個兒貽誤了戰機,應該算作一次重大失誤。這回獲悉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大隊出兵夜襲縣署那小職員家的情報,順理成章地就得往那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上琢磨啦!

西田前往那縣署小職員家倒不是要看守備隊那幫子蠢蛋咋夜襲的,而是希望能從現場遺留下的蛛絲馬跡整明白守備隊夜襲的目標。到得那小職員家一看,嚯!那還有啥現場可言!那縣署小職員家就象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確實也是經歷了一場浩劫!那房子基本就剩下個架子戳在那兒!都被拆了有一半了!房頂上的瓦被揭下了許多,扔到了院子里,房子的門和窗戶全都被踹碎了!看到這麼一種景象,就是西田也免不了大吃一驚!

西田在那廢墟--現在也只能說是廢墟了--轉了一圈兒,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又到院子前面的街上踅摸了一圈兒,任啥看不出來,能看出來的只是那院子里的雪地上留下了亂到不能再亂的多少人踩踏出的腳印。從這現場委實看不出在昨兒個夜裡,在駐縣守備隊到達這裡之前,這屋子裡是曾經有過幾個人的。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西田並未灰心。他打算從縣守備隊大隊長那兒得到一些個有用的--對他有用的訊息。西田接通了駐縣守備隊大隊長的電話。

大佐!近來可好?噢?西田少佐!你好!有何指教?不敢!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昨天夜裡,駐縣守備隊的行動可否順利?嗯?西田這一問,可真真兒讓大隊長有些個震驚!這個驢--混蛋!心裡早罵了一回!琢磨,噝--還真就別說,這西田消息可是夠快的哈!既然人家已經知道我們守備隊出兵的事兒了,再遮遮掩掩反而不好,那顯得我挺大的一個大佐也太沒水準了,小肚雞腸!不承認不行,可要是承認了,一點收穫也沒有,那得讓這混蛋樂成啥樣!咋回答呢?一時間,還真真兒沒有太好的說辭!腦袋裡琢磨着,嘴上卻答應道,還行!哎呀!這個事兒,也實在出乎我們的意料!你說,明天就是這滿洲國人一年一度的大年了,竟然還有人敢在這麼個時候搞啥反滿抗日活動!真是一幫子混蛋!我這個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整事兒的人!沒事兒找事兒的人!對這樣的人,一旦讓我遇到,我是決不相容!我出兵一個小隊,實施抓捕!有拒捕的格殺勿論!可那些個反滿抗日分子消息也夠快的,早早就沒了影兒了!雖然我們沒有抓到那些反滿抗日分子,但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震他們一傢伙!滿洲國人不是要過年么!豈能讓他們安--,大隊長本想說,豈能讓他們安安穩穩地過年!但突然意識到,這麼說,有點兒不大象一個大日本關東軍大佐說的話,遂頓住了,改口說道,豈能讓他們的安全受到威脅!大佐,我有一個請求,大佐可否把情報的詳細內容對我披露一些?噢?那沒問題!對我們特務機構的工作,我本人和我的下屬任何時候都大力支持!

接下來,大隊長就把如何接到報告,縣署那小職員家咋窩着四個人,提供情報的人還親眼看到了那屋子裡有着一個挺大的箱子,如何如何,咋咋咋的,細述了一遍!在大隊長講述情報內容的過程中,就是西田這樣的資深間諜,那也是控制不住內心波瀾的起伏,眼睛着實亮了幾回!大隊長並沒有說出情報出自何處何人,西田也沒問!那,這是不能說的,也是不能問的!

西田聽得仔細,時不時地還問上點兒什麼。末了,大隊長說道,西田少佐,根據情報,那家民居里出現的那幾個人可能跟前一段河山城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有關!

世上的事兒,那叫一個奇!有些個事兒,自個兒心裡想着是一回事兒,那要是有啥人說出了你心裡想着的,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兒了!聽大隊長說出這話,西田心裡動了一下子!看起來,這個混蛋還不是特別混蛋哪!

放下電話,西田坐在自個兒的辦公室里琢磨了好一會兒。西田想,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並沒有任啥訊息,這麼個時候卻突然出現了相關情況,這個事兒,正常嗎?聽大隊長介紹的情報內容,整個過程,還真真兒不象是假的。原先那縣署小職員家,已經就是人去房空那麼長的時間,這突然間就有了人了,難道是他們覺得風頭已過,要趁着這滿洲國人過大年的功夫把那些個搶劫到手的東西轉移出去?如果真真兒就是那樣的話,那些個人可是打錯了算盤!西田想,難不成,那些個金銀飾品店的東西一直就藏於縣署那小職員家的某處?牆角旮旯兒?眼下,縣署那小職員家已經就被駐縣守備隊攪和了一回,那個地兒不會再出現任啥情況,這倒是真的!西田忽然之間心生一計!他要充分利用那縣署小職員家被守備隊夜襲這回事兒做些個文章!

頭晌兒,河山縣警察局局長田勝左接到了報告,縣署失蹤的那個叫平明的小職員家被日本關東軍駐縣守備大隊下面的一個小隊給抄了,但似乎並沒有獲得任啥收穫!田勝左呲了呲牙,無話。下晌兒,田勝左又接到了報告,圍着城東北那個瓷器鋪子的日本關東軍大兵全部撤走了!這回,該輪到田勝左的眼睛亮一回的了!電話里,田勝左大聲小氣地說道,大日本關東軍?撤啦?

電話的那頭兒的藍野說道,守備隊撤了,俺們是不是也撤呀?田勝左說道,這還用說嗎?守備隊都撤了,那就是沒事兒了,你們還在那兒守着幹啥?撤!明兒個就是大年三十了!這回好!這回俺們都可以消停停兒地過年啦!

話是這麼說,那田勝左無論是自個兒心裡頭,還是實際上需要忙活的,那事兒可老鼻子了!他親自給河山火車站的站長打電話,就是孫二奎請他幫着說話申請車皮的事兒啦!那站長一聽說是縣警察局局長親自打來的電話,那說話的聲兒都變了!忙不迭地答應,一連串地說道,局長說的事兒,俺節後就辦!那站長並不是日本人,而是河山縣的本地人,土著。接下來的事兒可就是咋把那些個東西悄悄地弄出來,運出河山城的事兒了!

藍野帶着特務股的人緊跟着日本關東軍圍着城北瓷器店的那半拉小隊的大兵,也都從那瓷器店撤走了。日本大兵撤走了,縣警察局的特務也都撤走了,城北瓷器店的掌柜和夥計心情都放鬆下來,那這回可就可以安心過個年了!他們把兩個大紅燈籠扯上電線,但還沒有通上電,那得等到明兒個,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才能通電,讓那大紅燈籠亮起來!按照東北這旮噠的習俗,這大紅燈籠得一直亮到正月十五,晝夜不得熄滅,就那麼紅紅地亮着!這日本人把這個鋪子圍了好幾天,那到得這時,正經的年貨兒啥的還沒咋準備哪!丁其告訴手下那兩個夥計,這年該咋過就咋過!你們從明兒個起,都放假回家過年,這兒有俺守着就行了!那倆夥計知道自個兒是咋回事兒,齊齊地瞅着丁其,說道,掌柜,俺們倆兒也都留下吧!這萬一--丁其說道,哎呀!快別磨嘰啦!按俺說的辦!說過,看看了外面,低聲說道,俺們這鋪子還得象別的鋪子一樣兒,不能整出兩樣兒來!初五你們過來就是。剩下的事兒,你們就不用管啦!只是在家也要多加小心,任啥店裡的事兒不得張揚!兩個夥計點頭。

到得這時,無論是河山縣警察局局長田勝左,還是藍野丁其,這些個人心裡都清楚楚兒的,那些個日本大兵,表面上是撤走了,實際上這可能只是大戲開場的前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