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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荊繼富這時到得齊永庫家的院子,正所謂恰逢其時!任啥事兒終歸是要有個解決的時候!

雖說都過了六十五歲生日了,可荊繼富那身板兒可是梆梆的哪!荊家溝人說起荊繼富的身板兒,都在眾口一詞的前提下,把荊繼富的身體好歸結為嚼貨好。人家!那啥人家兒!有都是錢,那不好吃好喝的幹啥!說這話時,得把那個干字說得特別重!要是細加分析,人們說的倒是有些個道理。反正不管咋說,荊繼富確實是身板兒硬朗,不太象他那個年齡段兒的人,基本都要老掉渣兒了!

荊繼富到得院子里,便急速走到那個日本關東軍巡邏隊領頭兒的大兵面前,朗聲說道,咱是這荊家溝的保長,皇軍請息怒!有啥事兒咱們好商量!

那個大兵是認得荊繼富的。不但知道荊繼富是荊家溝的保長,還知道荊繼富家住着的那座院子,那在這荊家溝也是頭一份兒!聽到荊繼富這樣說,他也不答腔,只是干瞪着兩隻看上去多少有些個憤怒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荊繼富。實在說來,那兩隻憤怒的眼睛已經是在硬撐着了!還憤怒啥!眼下得琢磨着咋下這個台階兒了!這樣想着,心裡就生出了一些個怨恨,都怨那個坐在地上的不爭氣的大兵!你那點兒破事兒,你就不會自個兒扳着點兒啊!混蛋!這時讓老子在這兒難受!這個巡邏隊領頭兒的大兵對這中國人,這滿洲國人,是一點好印象也沒有!劣等民族!刁民!這類的話兒在這個小子心中已經不知出現過多少回了!他認為這樣評價中國人一點兒也不為過!你說這麼大的一個國家,竟然不堪一擊!關東軍佔了這中國的東北,那基本是沒費啥事兒!

看着面前的荊繼富,看不上眼兒是看不上眼兒,但眼下,這老傢伙的到來倒使事情出現了轉機,那老這麼干挺着,終歸不是個事兒!這樣想着,心裡就有些個鬆懈,但表面上那還得是那麼硬撐着!

這領頭兒的大兵並不咋會說中國話,中國話太複雜!你就聽面前這老傢伙說出的話,磨磨嘰嘰的!但這個大兵大致還是聽明白了荊繼富說話的意思。聽明白了又能咋,那也不能就這麼就把槍放下吧!我們關東軍,那也是傷--那眼下還不知道外面的那幾個小子咋樣了哪!是死是活尚且不知,這要是把槍就這麼放下了,那將來,跟上峰沒法交待不說,就是眼下,那不得讓圍着看熱鬧的那些個滿洲國人笑話死了么?不行!還得再挺一挺!這樣想着,他還是不說話,還是用眼睛干瞪着面前的荊繼富。

荊繼富早看出了這個大兵已經有些個鬆動,但有些個沒弄明白,這個大兵為啥並不說話,既不說行,也不說不行。荊繼富就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個兒的話說得過於文雅,這些個大兵在他們自個兒的國家時估計也沒念過幾年書,沒啥文化!還是得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個較比好!或是覺得台階兒還有點兒高,有點下不來?心時這樣想着,遂再次說道,皇軍不要生氣!咱--

荊繼富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西邊的街上傳來了一陣汽車的馬達聲,由遠而近。這個時候,那也不知道還能出現啥變故!荊繼富遂把話頭兒停住,回過身來向街西的方向望過去,啥也看不着,可那車的馬達聲可是由遠而近,一瞬間就到了這院子的跟前了。是一輛擦得鋥亮的吉普車,從那堵在街上的人群騰出來的道兒上開了進來,接着就停在了齊永庫家的院子門口兒!

從停下的車裡下來了一個人,荊繼富一看,嚯!正是覃縣警察局局長羅永!

上秋以來,這日本關東軍在荊家溝的東山挖山不止,着實讓羅永整天地放心不下,不說是提心弔膽也差不多。還好,雖說也出了些個事兒,最為嚴重的就是那日本關東軍的巡邏隊有六個大兵無緣無故地就沒了,到得這時,也還是音訊全無!好象直接被他們日本人信奉的啥天照大神給招了去!這個事兒因為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他們縣警察局不能咋,就是日本人也不能咋,只好就這麼放着了!這期間,還有一些個零碎的事兒,那可就都不算啥事兒!羅永是個敬業的人,他知道,最最要緊的就是在他的轄下別出啥事兒!那要說啥偷雞摸狗的事兒,那都不算事兒,主要是那日本關東軍和覃縣這地面兒上的老百姓別發生啥抗爭的事兒!那要是發生了這類的事兒,那事兒可就嚴重了!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羅永不但白天黑夜地對他手下的那些個人耳提面命,自個兒還時不時地開着他那讓手下的人擦得鋥亮的黃了巴嘰的日式吉普車到各處去轉上一轉,意欲隨時發現問題!今兒個,他開着那吉普車到這荊家溝來,還真就不是來轉上一轉的,他是有事兒前來。啥事兒呢?他想讓荊家溝的保安隊擴容!

羅永認為,覃庄荊家溝一線雖說出了日本關東軍巡邏隊六人失蹤案,但總的說,這一段兒還算是平穩。這你知道那是多麼地不易!羅永覺得,他手下的那些個警察對這鄉下的一些個事兒整得並不是很明白,這也難怪,你就是明白你能明白過那些個土老帽兒嗎?就是那些個土生土長的鄉下人!荊家溝成立了保安隊應該是個好事兒!有了保安隊這一層兒,出了啥事兒,保安隊能頂上一陣子,實在頂不住了,還有咱縣警察局哪!真要是出了啥事故,那保安隊不還是個擋箭牌嘛!到得這時,在羅永局長的心目中,啥叫事故?事故就都是中國人,滿洲國人與日本人,具體說,就是關東軍啦,是咱這中國人與日本關東軍相抗啦!別的任啥事兒,那都不能算作事故!羅永想讓周邊各村子屯子堡子都成立象荊家溝那樣兒的保安隊!可啥事兒那也不會四眼兒齊!有的屯子,還真就找不出個能領着幾個人整上個保安隊這樣的人,沒有能擔事兒的人!羅永琢磨來琢磨去,琢磨出條道道兒來!何不讓荊家溝多擔點兒事兒呢?荊家溝不是有能人嗎?能者多勞啊!正逢今兒個沒有啥閑雜事兒在身,遂自個兒就驅車出了覃庄城,朝荊家溝這邊開過來了。

可剛剛把車開到茨溝才過,就聽這荊家溝方向響了槍了!

羅永那也是行走江湖多年!叫個警察局長,那能對啥血腥的事兒發懼嗎?那要是發懼,那也當不上這個警察局長!羅永更不會把這類放個槍啥的事兒當回事兒!羅永腳下稍一用勁兒,那坐騎可就嗷地一聲躥了出去!一會兒的功夫,車可就進了荊家溝的西街口兒了!

羅永把車開到了齊永庫家的院子門口兒熄了火兒,從車上悠悠噠噠地走了下來,瞅了瞅那躺在街上的兩個日本關東軍大兵,又朝車上看了看,大體明白是咋個事兒,就朝院子里走了進來。

荊繼富一看是羅永來了,那心裡可以用驚喜這個詞兒來形容!趕忙走上前去,打着哈哈說道,哈,羅局長來了,你可真真就是活菩薩!來得可太是時候了!羅永一看是荊繼富,這咋手裡還拎着一把槍,那槍看上去有點兒面熟!忙笑着抱了抱拳,說道,啊!荊保長在這!咋?這是咋個情況?荊繼富說道,羅局長您來得正好!誤會!真真兒就是誤會!其實任啥事兒也沒有!這幾個皇--誤會就好!荊繼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羅永接了過去!荊保長!咱說句話您可別不愛聽啊!你們荊家溝保安隊也太不上心!咱都跟你們說了多少回了!咱保安隊就是幫着皇軍辦事兒,你們!咋?咋說也不聽哪!羅永朝着齊永庫白果倆人兒揮了揮手!接着又對着荊繼富說道,荊保長,發生了誤會,你們咋也得給人家皇軍賠個禮吧?拿來!說著,羅永就向荊繼富伸出了戴着雪白線手套兒的手。荊繼富眨了眨眼,沒太明白羅永是個啥意思?但馬上就明白了!急切地說道,哎呀!嘖!咱這出來得急!咱這就回--你去到家裡--明白?荊繼富對着白果說道。

實際上,一到了齊永庫家的院門前,荊繼富就知道,這打倒了那些個日本人的只有白果了,借這個機會,他是想讓白果趕緊離開躲一躲。白果看了看荊繼富,又瞅了瞅羅永,答應道,啊?啊!咱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