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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繼富琢磨,這一回日本人多多少少是吃了虧了,但是他們挑事兒在先,又沒有出啥大事兒,且還有羅永在那兒頂着,估摸着日本人不會咋的。但日本人那就是一幫子畜生,一時不能咋的,但也決不會就輕意地咽下這口氣,說不定個啥時還會找事兒,咱這邊兒注意些個就是。倒是日本人在東山這邊兒整的事兒還得讓小武子到覃城去見上一回那個初教官,能打聽到點兒啥當然更好,實在打聽不着啥,同那個初教官建立點兒聯繫那也不是啥壞事兒,說不定個啥時,那還真就是個有用的人哪!荊繼富想到,等小武子再次到覃庄回來,得讓白果到奉天再去一趟,把這一前一後的事兒再跟國子說一說,也好讓國子知道知道這一段兒咱荊家溝發生的事兒,看看還有沒有啥事兒需要咱這邊兒幫着做的。

兩天以後,小武兒按照事先的約定,同那個初教官再一次在覃庄見了面。這一回,沒有聽到啥更新鮮的消息,但也還是有一些個收穫,那就是小武兒同那個初教官成了口頭兒上的把兄弟了,當然這時候說話,距那生死兄弟還差一些個,但也有些個相近了。

初教官在縣警察局當了多年的差,在覃縣地面上那也是有些個朋友的。初教官還有一項能耐,那就是會說日本話。初教官的日本話是跟他爹學的。初教官的爹白頭髮,雪白雪白的,兩隻眼睛鋥亮,曾經在滿鐵為日本人干過活兒。日本關東軍到了覃縣,他們縣警察局同那日本關東軍時不時地也有一些個事務上的接觸,一來二去,有一些個人相互之間可就是認識的了。初教官他認得一個日本關東軍駐縣守備隊的少尉。那個少尉對自個兒充滿自信,對大日本關東軍,對大日本帝國充滿自豪,對天皇絕對忠誠。說話時,總愛吹噓大日本關東軍咋咋的,大日本帝國咋咋的,天皇咋咋的!總之一句話,是凡跟日本有關的,都咋咋的,都好,都好得不得了!初教官與小武兒見面後的第二天,就找了個由子請了假,進了城了。見到那個少尉,倆人兒喝了點兒。喝酒,吃點兒啥解解饞那倒是其次,主要的那不就得說說話兒嘮嘮磕兒嘛!嘮!一個勁兒地嘮!嘮來嘮去,那個少尉可就嘮到了他們駐覃縣守備隊咋咋厲害了。咋沒費啥事兒就進了覃庄了,咋沒費啥事兒就把覃縣這地面上的事兒擺弄明白了,咋--誒?初教官恰到好處地打斷了他的話頭兒,說道,咱們大日本關東軍厲害,咱們駐覃縣守備隊更是這個!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聽說,咱覃縣守備隊還在荊家溝東邊兒的山裡邊乾著啥大工程,聽說那動靜可大了!誒--那能不大么?那少尉接著說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工程?聽那個少尉說出這個話來,初教官眼睛就是一亮!趕忙問道?啥工程?那可不是我們覃縣守備隊的工程,那是大日本關東軍的工程,我們守備隊只是負責警衛!這小子吹可是吹,倒還是能實話實說。初警官心裡有些個失望,但還沒有完全失望。說道,哇!那可厲害了!這麼說,咱覃縣那不是要跟着沾光了嗎?哎呀!那可便宜荊家溝了!那荊家溝跟着不就抖起來了嘛?少尉看了看了初警官,把一盅酒一仰脖兒喝了下去,用筷子夾住盤子里的一塊豬頭肉放在了嘴裡,待這塊肉在嘴裡嚼爛了,咽下肚去,這才接著說道,要說沾光總是要沾一些個的!那少尉知道這中國東北,這滿洲國人說的沾光就是佔便宜,得到好處的意思。前一段兒不把那一帶的道路都重修了么!那以後,無論是荊家溝還是沿線的那些個村莊,交通方便,車來車往,那可就--初教官心裡話,可別扯了!連出個門兒都不讓,還啥交通方便!還啥車來車往!那你們關東軍到底是要在那荊家溝的東山幹啥呀!誒--軍事機密!喝酒!那小子說到這兒就不說了,再次端起了手裡的酒盅兒,看了看初教官說道,初桑,這個事兒,別說是我啦!就是我們大隊長,那可是大佐!那都不一定知道!噢?那麼厲害!那個少尉搖了搖頭說道,大日本關東軍那什麼事不厲害!厲害厲害!初教官心裡話,這頓酒是白喝了!

初教官把聽到的一應的事兒同小武兒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有些個過意不去。小武聽了,把眉毛擰了擰,說道,這日本人還真真兒是利害角色哈!整得個風兒不透!軍事秘密!嘖!看來,這以後,咱哥倆兒要見上一面還真就不容易哈!初教官看了看小武兒說道,大哥!話是那麼說,咱哥倆兒啥時見面不還是咱哥倆兒說了算!你看你就這麼兩三天,不也是進了兩趟城了嘛!啊!那倒是!老弟,大哥啥時進城,再找你喝酒啊!妥!

荊繼富分析,那個日本關東軍少尉所說的事兒應該是屬實的。也就是說,他並不是知道了不說,而應該是確實不知道。眼下的情況是,都知道日本人在東山整事兒,但都不知道他們正在整着的到底是個啥事兒。國子在奉天,在省裡邊兒,說不定,這些個情況對他會有用。有用沒用的,他知道一下子終歸沒啥壞處。

荊志國聽到白果說的這一應的情況,心裡一陣疼痛。日本人佔了咱這東北,可把這東北給禍禍個夠嗆!咱那些個鄉親們遭罪了!到了這時,荊志國的心中可就一股子敬意油然而生!荊家溝的那些個人都是最最普通的民眾,可他們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那真真兒就是咱中華民族能夠延續存活到今兒個的根本原因所在!

白果對奉天的街道並不熟悉,他所見到的那些個事兒,那要是讓他說,他說不準誠,但你要是讓他帶着去,他倒可以找得到。這天兒馬上就亮了,這剛剛發生了日本人死了人的事兒,白果想再回到他住着的小旅館恐怕是不行了。荊志國說道:

“白大哥,你到我那屋裡去迷糊一會兒,等到吃了早飯,你再慢悠悠地回去。你住的那個小旅館兒咱知道,咱派個人到那個旅館兒去找你,然後你們一塊兒到你看到的那伙子人住的地兒看看,你把那地兒指給去找你的那個人看就行了,餘下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下晌兒你就可以回去了。去找你的那個人姓石,個子比你稍猛一點兒。”

白果說道:

“兄弟,咱知道了。一會兒天就亮了,你睡你的,咱就在這沙發上迷糊一會兒就行了。你千萬不要這麼客氣!”

荊志國再讓,白果硬是不答應。無奈,荊志國抱出一床毛毯給白果蓋着點兒,對付一會兒,天兒也就亮了。

下半晌兒,荊志國派去同白果見面的石壘回來了。石壘告訴荊志國,事兒已經清楚了,那屋子裡確實住着幾個人,那幾個一看就不是奉天人,看上去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應該是乾著啥特殊事兒的人,石壘說到這兒就笑了笑,說道:

“科長,咱有個感覺,說不定,那些個人還是咱的同行哪!”

“此話咋講?”

“你讓咱說,咱還真就說不清。但咱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科長,奉天干咱這行兒的,那咱應該是認得的呀!可他們那些個人咱一個也不認識!”

“咋?你看到他們人了?”

“啊,咱和那個白大哥在他們那門口呆了一會兒,碰巧他們有兩個小子出來可能是買東西,是買煙還是買啥,讓咱看到了。只是,他們那院子里到底住着多少人,現在還不清楚。”

“那好。你和萬倉在辦公室等咱電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