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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旅館裡響了槍了,身為奉天省警察廳特務科科長,荊志國本人蔘預或者派人前往,那都是說得出口的!荊志國站在窗前頓了一下子,立時轉身,快速地把掛在衣架兒上的皮帶槍套兒系在身上,又把衣架兒上的大氅摘下來穿在身上,戴上帽子手套兒,一應兒披掛完畢,就出了辦公室的門,來到他們特務科的另一間辦公室。

大年過完才上班兒,特務科的那些個特務這心還沒有完全收回來,上半晌兒的時候,一個個的各有各的事兒,在外面逛了一頭晌兒,下晌兒,吃過了晌午飯,坐在辦公室里自個兒的辦公桌後,精神頭兒差了一些個,不動不說話,也不幹活兒!這時一個個地都站到了窗前,朝着那廣場對過的大和旅館望過去!不用說,剛才那槍聲這些個特務都是聽到了的!聽到辦公室門響,都齊齊地回過頭來,一看進得門來的是荊志國,立時就都轉過身來,齊齊地把身板兒挺直了,眼睛直直地看定荊志國,有的嘴快的,早打了招呼了!

“科長!”

“不知是哪兒響槍!走!咱們幾個過去看看!”

那幾個特務聽得大和旅館那邊兒的樓里響了槍了,心裡就有些個聳動!恰在這時荊志國來了!一聽這話,立馬就齊齊地應了一聲:

“是!”

荊志國並不等待,轉身就走!那些個特務急三忙四地披掛,接着就是呼呼隆隆地出門下樓,出了省警察廳的大門了!

陳果乘坐人力車到了大和旅館門前,下了車,付了車錢,正要往旅館裡面走過去,卻覺得有些個不對勁。旅館前,一個人影兒不見!陳果有些個奇怪地回過頭去踅摸了一遭兒自個兒的周邊,接着又把眼光放遠一點兒,踅摸了一遭兒偌大的廣場,平時這廣場上人還真真兒就是不少,可今兒個,人也還是有一些個,只是遠遠地站着,三三倆倆的,眼睛正朝着大和旅館這邊兒望過來!看到這種情景,陳果心中大驚!莫不是邵韭她們出了事兒啦?噝!不會呀!邵韭她們下晌兒並不在這大和旅館,這,陳果是知道的!那,那是咋個事兒哪?陳果還發現,平時就在旅館旋轉門兩邊兒站着的日本大兵,這時卻不在了!陳果把隨身攜帶着的小包往身上夾了夾,快步走過了拱形大門,到得旋轉門前,伸出手去就要推動那旋轉門,可那旋轉門卻旋轉開來,一個日本大兵從裡面撞了出來,一隻手還拎着一把長槍!

那日本大兵正是在旅館門前站崗的大兵中的一個。

那日本大兵心裡本還在琢磨剛才向他的上峰報告旅館樓上響槍的事兒哪!窩囊!憋氣!電話里,挨了他的上峰一頓斥罵!斥罵的主要內容,總的意思,大概是,八嘎!這點事兒還咱教你嗎?一個在那門前接着站崗,另一個到廣場上去找巡邏隊!這個大兵是把電話打到了大日本關東軍駐奉天守備聯隊他們所屬那個中隊的隊部,接電話的是個少尉軍官,值班兒!值日官!這個站崗的大兵是個曹長,挨了頓罵,有些個不忿!東北話,就是不服!放下電話,心裡有氣,我才不去找啥巡邏隊哪!你去!他讓那另一個大兵到廣場上去找巡邏隊,他自個兒在這門前接着站崗!交待完了,扭頭就從大堂裡面走出來,沒曾想,這一出旋轉門,卻看見了陳果!

看到一個美婦人迎面走來,眼前亮了一下子!

正常說來,人與人走了個對頭碰兒,那自然是要相互看上一眼的,那要是認識的呢,就打聲招呼,那要是不認識的呢,禮貌些個的就相互點一下頭,那不點頭,垂下眼來,各走各的路也屬正常。陳果看了那個大兵一眼,就把眼神兒移向了別處,可那個大兵卻把眼神兒留在了陳果的臉上,就那麼盯盯兒的,挪不開了!陳果雖然移開了自個兒目光,但她還是感覺得到那個大兵一直就那麼直盯盯兒地瞅着她!陳果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去,剛要再次去推那旋轉門,那旋轉門裡卻又撞出了一個日本大兵!這個日本大兵同樣是把那種眼神兒粘在了陳果臉上!

陳果進到了旅館大堂。大堂平時那還是有一些個人的,可是今兒個,這個時候,大堂里只是柜上站着一個值班兒的夥計,還有那麼三倆人個人倚在那柜上,也不知是在辦住店手續還是在結帳。陳果心裡清晰起來,這大和旅館確實是出了事兒了!應該就在剛才!只是到底出了啥事兒尚不得而知。

陳果把心沉了沉,快速地上了西側的步行梯!

要說這時的大和旅館,那一樓和二樓的房間里有一些個是有着房客的。但剛剛響了槍,到得這時,還不知道咋個情況,咋個結果,那誰扯那個閑淡,冒着挨槍子的危險出來蹓躂!那腦袋得多大!

陳果現在擔心的倒不是那邵韭和汪亮以及北滿過來的那些個人,她現在擔心的倒是荊志義華子倆人兒和白果!他們可是都糗在房間里哪!

陳果從一樓上到了二樓,又從二樓上到了三樓,人影兒不見!她上到三樓的時候,站在樓梯口兒快速地朝東邊兒走廊看過去,沒有人!再向西側走廊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不由得陳果不倒吸一口冷氣!

陳果看到,西側走廊最裡邊房間門口兒的地板上躺着一個人!

陳果一下子向後縮回身去,只讓自個兒的頭向前稍微探出那麼一點兒,勉強能看到西側走廊的一應情況!顯然,那間客房的門是開着的!從透出的光線看得出,那門裡面還是站着人的!

真真兒就是有人站在那房間的門裡面!陳果看到了那門裡探出一個人的頭來,就那麼一點點兒!也在朝樓梯這邊兒張望!陳果並沒有看清那邊兒的人是誰,可那邊兒的人卻看出這邊的陳果是個女人!

陳果上樓來的時候,雖然知道這樓里是出了事兒,但她並沒有就要躲閃着啥,所以她並沒有刻意放輕自個兒的腳步。躲在房間里的石壘他們那幾個人是聽到有人上樓來了的!待看出上樓來的是個女人的時候,石壘有些個驚奇,但他也還是不敢大意。石壘頓了一下子,朝樓梯這邊兒喊出了話來!

“咱是省警察廳特務科的人!那邊兒的是誰?”

陳果一聽,哎呀,這不是石壘的聲音嗎?那還說啥了!但陳果也不敢大意,並沒有露頭,只是應了一嗓子:

“咱是陳果!你是石壘嗎?”

“是!你是自個兒一個人嗎?”

聽得石壘問出這話,陳果知道錯不了了,遂抬腿走上了三層的樓板,站在了那裡。

到得這時,石壘等人就從門裡涌了出來。石壘等人都有些個奇怪。石壘問道:

“嫂子,你上樓來沒看着啥人嗎?”

“沒有啊!樓下倒是有幾個人,可上樓來並沒有看到啥人!出了啥事兒了?”

石壘只簡單地說了一句:

“遇到黃大寶了!”

聽陳果說出沒看着啥人的話來,石壘有些個放了心,還是趕緊看看那個中了槍的特務吧!那還看啥!早就沒了氣兒了!

一應眾人個個無語,再看石壘,那眼珠子都紅了!

陳果沉默了一忽兒,也不耽擱,趕緊奔向東側走廊,她着急過去看看荊志義華子白果那仨人兒!她剛剛走進華子房間,荊志國一幫子人就到了!

荊志國一幫子人上得樓來,簡要地問了幾句情況,着兩個警察先在這房間門前守着,着人下樓給站前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來處理現場,回頭還得向省警察廳報告情況,還有,被黃大寶射殺的那個警察的家屬--!這一應的事兒--到得這時,荊志國心裡可就有點兒流血了!面對着自個兒科里的一幫子人,咱這個科長這是幹啥哪!自個兒得咋跟這死去的弟兄家裡交待哪!

他們這幫子人還沒有下到樓下,日本關東軍的一支巡邏隊就到了,很快,一輛日本關東軍駐奉天守備聯隊的一輛卡車拉了一車的大兵也到了,又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卡車的日本關東軍大兵,這車大兵是隸屬於日本關東軍奉天憲兵司令部的憲兵。

荊志國帶着一幫子人返回到省警察廳,沒有直接去張昊池的辦公室,他得琢磨琢磨這個事兒,得把這個事兒琢磨明白了再去向張昊池報告不遲!

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荊志國心裡那種愧對自個兒下屬的勁還沒有過去!到得這時,荊志國真真兒就有點兒恨自個兒了!自個兒遲遲沒有對黃大寶採取果斷措施,除去這個傢伙,這確實是自個兒的重大失誤!檢討起來,應該說,自個兒在對黃大寶的這個事兒上。判斷應該是正確的,但與此同時,自個兒在對黃大寶採取的措施上表現得是極其地軟弱!這代價不能說不沉重!

荊志國覺得,今兒個這個事兒,這要是如實地向張昊池報告,張昊池一知道,小原就得知道,那這倆人兒別再整出啥事來,把黃大寶保起來,這事兒就不好辦了!這樣想着,荊志國拿起了電話,他要把石壘和萬倉喊到自個兒的辦公室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