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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黃大寶,人已經就到了二樓了,一隻腳蹬在了二樓往下走的頭一級台階兒上,看到那大茶壺二哥的銅錐閃着光奔向自個兒的胸前,並不慌忙,又是一個閃身躲過,接着就是身子向里一扭,就勢握起右拳,照着大茶壺二哥伸過來的胳膊彎處就杵了一下子,正中大茶壺二哥的胳膊肘兒。大茶壺二哥“啊”地一聲,整條胳膊又酥又麻,銅錐已經就從手裡飛了出去!黃大寶接着又飛起一腳,“嗵”地一聲,踢中大茶壺二哥的屁股,大茶壺二哥那麼又粗又壯的一條漢子,竟然一下子就從那二樓的樓梯口兒倒撲下去!兩隻手向下,整個身子順着樓梯平鋪着出溜下去了!

胭脂樓這樣的地兒,因為來的人三六九等,地兒特殊,應該屬於那種特殊行業,象今兒個這類揮拳動腿的事兒那是時不時地有一些個。但一般說來,那都是些個客人之間,因為點兒啥男女之事,你爭我奪地,這才發生。傷着人的,給人家療傷,損壞樓內設施或者家什啥的,照價賠償。胭脂樓里的上上下下,也就是那老鴇兒大茶壺和那些個姑娘小茶壺了,也都不當個事兒了!甚至由於成天乾著一樣的營生,着實有些個鬱悶,倒是很願意看到有人打架。那胭脂樓本就中間兒是個大大的天井,只是不同中國南方的建築,天井並不是敞着的。在中國東北,氣候使然,敞着不行!胭脂樓天井頂部是用若干塊花花綠綠的玻璃鑲嵌着的巨大穹頂。胭脂樓三層中的任何一層發生了吵吵鬧鬧的事兒,那吵鬧聲會直衝那穹頂,再從那穹頂折回來,向樓內的四處張揚。每逢這種時候,所有房間的胭脂樓工作人員或客人,只要那會兒自身條件允許出得屋兒來的,都會忙不迭地跑出屋來看熱鬧,這樣的機會是錯失不得的!

青杏今兒個並沒有客人在身邊兒,正在屋裡坐着,一邊兒嗑着瓜子兒,一邊看着一本晚清也不知是個啥人寫的市井生活白話小說。聽到外面撲撲通通的,人喊人叫的,知道是個啥人又起了紛爭,趕忙走出自個兒的屋子張望,同奔過來的黃大寶正走了個對頭碰兒!青杏剛一出門,就見一個人向她這邊兒奔過來,先是吃了一驚,再定睛細看,竟然是前兩天來過的那個犢子,轉身就要回房。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這個舉動按說是不太符合她這個行業的行為規範的!她乾著的這一行需要從業人員,那得會說話兒,會來事兒,也就是會處事兒,八面玲瓏!青杏的身子轉了一半兒,想必是想起了她自個兒所在的這個行當的職業要求,就又把自個兒的身子扭了回來,由剛才還是冷漠得跟不認識似的轉為了笑臉兒相迎,說到:

“哎呀!王大哥,您這是要找哪個姑娘啊?”

前兩天,黃大寶在青杏房裡,青杏曾問過他姓啥名誰。黃大寶回答,咱姓王。僅此而已!

黃大寶到了青杏房前,看到青杏正從房中走出,立時就由剛才還同人家打架的那種冷冷的臉兒硬擠出一絲笑來!

“青杏!咱是特意過來看你來的!”

“王大哥,咱有啥好看的!”

青杏本是硬擠出的那麼一句話,卻因為說得不得體而讓黃大寶產生了錯覺。一般說來,象青杏這些個姑娘,為表示對客人的尊重,大多都是管客人叫爺的,這青杏也不知是咋個回事兒,也許是情急之中,看到了黃大寶,本想不予理睬,可轉念一想,管咋說,人家是客人,起碼的禮貌還是應該有的,誰讓咱幹了這一行呢!遂順嘴兒就來了一句“王大哥”,這一句王大哥可把黃大寶叫得是心花怒放!黃大寶雖說是日本人,可打十一二歲就來到了中國東北,對中國東北的民間習俗那是相當地了解熟悉,那哪個女子要是管哪個男子叫了大哥,那倆人兒的關係可就是近得多了!大哥對着的不就是小妹嘛!哥啊!妹啊!一時之間,黃大寶覺得心裡特別舒服!可偏偏這個時候,那也不是哥妹說話兒的時候!就這倆人兒說了這麼兩句話的功夫,胭脂樓的小茶壺,又有幾個衝上了樓來!

中國民間早就有那麼一種說法,在女人面前,一定要讓着點兒想得到女人歡心的人!經過多少代多少年的驗證,這名話那可絕對是民間真理!可那些個小茶壺也許是年齡小,或是不通人事兒,人家就是來會會你家姑娘,那也不是來搶來奪啥金銀財物,你們還是看看你家那大茶壺二哥和那跌下樓去的小茶壺傷得如何得了!還攆着攆着地又上來了!上來一群也是耗子喂貓!這就不用細說了。一會兒的功夫,那幾個小子早就一個個倒在了地上不能起來,當然,動還是能動的!

就這功夫,胭脂樓的大門口可就熱鬧了。一幫子警察穿戴整齊,荷槍實彈,從那門口就進來了!原來,那老鴇兒一看,今兒個這事兒有點鎮不住了,那也顧不上照看大茶壺二哥和那個小茶壺了,直接就回到自個的房間給北市場派出所打了電話,報了警了!

按照黃大寶的秉性,那是絕不會就此罷手的。但這時的黃大寶頭腦已經清醒過來了。打倒了衝上前來的那幾個小茶壺後,黃大寶心裡就在那倏然之間,早把自個兒罵了多少個來回了!咱這是幹啥哪!混蛋!到了這時,他沒有在心裡罵自個兒犢子,而是罵的混蛋!聽得樓下吵嚷聲又起,遂從二樓的欄杆處向樓下一看,看到樓下的大門口擁進來幾個穿着警察制服的警察!匆忙之中,黃大寶看了一眼青杏,只說了一句話:

“咱明兒個再來!”

黃大寶轉身拉開青杏屋子的屋門,一閃身就進了屋子,兩步躥到了窗前,迅速地把那窗子上的窗紗撥到一邊兒,伸出手去,一掌就將那對開的兩扇窗子擊開,窗框上用以固定窗鎖的螺絲釘生生地被硬蓐了出來!黃大寶毫不遲疑,一聳身就上了窗檯,接着一躍,從二樓的窗檯就跳下去了!

胭脂樓在北市場的當間兒,前後都是街道。黃大寶的腳剛一着地兒,從胭脂樓大門處湧進來的那些個北市場派出所的警察就衝上了二樓,緊跟着進了青杏的房間,再接着看到了青杏房間臨后街的窗子開着,有動作快的已經就衝到了那窗檯前,朝后街上望過去,看到了一個長條兒高個兒黑影夾雜在街上的行人中,急匆匆地走着,已經就到了對面鋪子的過道前面了!那先到的警察,把槍支在窗台上,哈着腰向那黑影兒瞄過去,黑影兒還是有的,但已經都是些個逛街的人了,剛才看到那個急匆匆的人,半個影兒也不見!

也不知那個警察是咋想的,人已經就跑得沒影兒了,他卻仍然瞄着那樓下沒人的地兒扣動了扳機!

“砰!”

這一槍打出去,那北市場的街上可就熱鬧了!街上的人聽到了槍響,但分辨不出是個啥地兒響槍,立時爭先恐後地四處逃散。

開槍的那個警察心裡話,咱他媽的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胭脂樓經常有些個吵吵巴火兒的時候,但報官,啊,也就是報警的時候還真就不多。那老鴇兒自個兒掌握的原則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報官!她心裡明白白兒的,那報官可不是白報的!本來逢年過節地就得孝敬派出所那幫犢子,這麼些個年,那在這上面掏出去的大洋都數不過來了!如果遇到了啥事兒,自個兒壓不住,報了官,如果光是讓那些個派出所的犢子來壓壓場兒還好說,還好打發,可要真就是出了啥事兒,那些個派出所的犢子過來查案子,三查兩查,那可得錢兒了!想來,那個警察明明看到人都跑得沒了影兒還空對空地來了那麼一槍,想來,可能是跟這方面的一些個濫事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