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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旅館裡衝出來的那些個人確實是警察,但他們個個穿着的卻都是普通人的衣服,並沒有就穿着啥滿洲國警察的制服,街上的人咋會知道那些個人就是警察哪?說起來,這裡面的原因還真真兒就是不少。北市場派出所的那些個警察成天在北市場的街上晃,北市場上的那些個人見着的時候多了去了!聚在那小旅館門前街上的那些個人大多都是在北市場街面兒上謀生的人,有一些個人是同那些個警察相熟的。再有一些個啥在人家商戶蹭點兒啥,象吃油條不給錢之類的事兒那也是偶有發生,那些個商戶對那些個警察也是印象深刻!再者說,那些個警察畢竟是乾著警察那個行當的人,那作派,那眼神兒,跟普通百姓還是有點兒不同。長樣兒丑俊不說,那氣質有些個獨特,那精神頭兒可是足足的啦!非老百姓可比!老百姓管那些個平素不穿警服的人叫便衣,東北這旮噠的人口頭兒上的說法兒,叫老便!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老便似乎比那些個穿着警服的警察要厲害!

那些個警察衝出了小旅館,到得街上,看到街上窩着不少的人,唯獨不見那王濤,就衝著街上的人喊道:

“人哪?”

街上的那些個人本就是看熱鬧,平素對那些個警察也沒有啥太好印象,再者說,蹽了的那個人已經就受了傷了!誰扯那個鹹淡!沒有人吱聲。但人這個東西那是不一樣兒的,有的人那也是老實一輩子了,不會做假,嘴上不吱聲,眼睛卻朝那邊兒的鋪子過道兒看過去!那些個警察一看,立馬就明白了,拎着槍就朝那鋪子過道兒沖了過去。到了那過道口兒一看,哪還有啥人!

萬倉本是按照荊志國的吩咐,任務只是逮着黃大寶的影兒,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同那黃大寶交手。在小旅館樓上看到兩下打起來了,心想,如果這時就能制住黃大寶,倒也是一個不錯的事兒。萬倉不曾見過黃大寶真人,但卻看到過他的相片。萬倉臨時動議,就在那些個警察的身後順手撈起走廊上的一把凳子,朝躲在一樓樓梯拐角兒的黃大寶甩了過去,接着就開了槍了!這一槍沒有打正,但還行,打在了黃大寶的胳膊上。黃大寶逃出了小旅館,卻把他隨身帶着的那個柳條箱子丟在了一樓的樓梯口兒。那些個警察看到自個兒的一個弟兄被黃大寶擊中,那心裡想着的只是黃大寶,就是那王濤啦!眼睛都紅了,哪還顧得上啥柳條箱子!追黃大寶追了一六十三遭兒,沒有追着,回過頭來,想起了他們那個被黃大寶開槍擊中的警察。一夥子人遂不再流連,急急地返回小旅館,到了樓梯處,那個被擊中的警察還趴在樓梯上,只是人早就斷了氣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所長和他那些個屬下直把牙齒咬得咯嘣嘣山響!所長命兩個屬下趕緊去旅館前的大街上叫一輛人力車來,先把這已經就沒命的警察送奉天醫院,通知家裡的事兒啥的,回頭再議!

所長安排完這些個事兒,也不知咋的,就象還缺少點兒啥似的,站在那樓梯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地打磨兒!忽地就一下子想起來了一件事兒。剛才那王濤胳膊受了傷,手裡拎着的那個柳條箱子可是落在了這樓梯口兒了,可返回這小旅館也有一會兒了,並不見那個小柳條箱子!誒?怪啦!明明看到那犢子就把那箱子丟在這旮噠的,咋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沒了哪?

所長手裡拎着槍,站樓梯口兒想,又樓上樓下地看,接着,再看走廊,遠了近了地看!不但沒看着那柳條箱子,連個人影兒都沒看着,整個小旅館一瞬間任啥聲音也沒有!好象除了他們這伙子人就沒有其他人了!真真兒就是奇了怪了!他就近到那樓梯口兒附近的一間客房敲門,想問一問,看沒看到剛才是個啥人拿走了那柳條箱子,沒有動靜,屋子裡沒人!再敲第二間,仍然是沒有動靜,沒人!到那前廳去找人問!那麼一個罪犯丟下的箱子,那也不能說沒就沒了啊!咱也不能就這樣悄莫聲兒地鳴金了呀!也就是收兵了呀!還好,逮着一個夥計,正在前廳當班兒。所長上前問道:

“看沒看着有人把那個小柳條箱子拿走?”

那個夥計是個大個子大腦袋的人,穿着小旅館自個兒設計的那麼一種制服,雖說帶着金邊兒,約摸做下來也沒幾個錢。那個穿着制服的夥計被問愣了,瞪着一雙大眼,眼珠子在眼眶裡直逛盪,反問道:

“啥,啥柳條箱子?”

那所長一看,那懊糟勁兒就別提了!就這愣了巴征兒,傻了巴嘰的玩藝兒,那還能看着啥!

所長有點兒灰心了!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剛才同那王濤拚命的場景。他看了看他的那幾個手下,問道:

“剛才在樓上是誰把那個凳子甩下樓的?”

這時,那幾個小子這才想起是有這碼子事兒,遂面面相覷,接着就是搖頭!噝!可真是!剛才光顧着同那王濤對射,把這個茬口兒給忽略了!

所長想起在這小旅館的二樓除了他們要抓的那個王濤,被他們趕到樓下的那個小子,還住着另外兩個人,當時,這家小旅館的掌柜曾經說到過。他們進駐之後,曾經聽到那房間里的人出來,從他們的那個房間門前走過。考慮那兩個人住着的房間是在走廊的最裡頭兒,所長也不願把動靜兒整得太大,估計也不會受到啥太大的影響,就沒太在那兩個人的身上下力氣!回過頭想來,那飛出的凳子,那開的槍很有可能就是這兩個人乾的!要是那樣的話,這個事兒可就複雜了。那兩個人會是啥人哪?就從那甩出的凳子和開槍打傷那王濤的情況看,那兩個人可不是一般人啦!說不定,那小柳條箱子就是被那兩個人拿走的!

“咱問你,你們二樓東側不是還住着兩個人嗎?那兩個人在不?”所長還問那個大個子大腦袋的夥計。

“噝!應該在吧,沒見他們出去呀!”

所長這時恨的就不是眼前這個大個子大腦袋的夥計了,他有點兒恨自個兒了!這樣的人你咋還問那?自討沒趣兒!所長把心一橫,愛誰誰!管他個啥人!這個時候那也顧不了許多了!

“走!上樓!”

一幫子人就噌噌地上了樓了!

到了那兩個人住着的房間,一幫子人站定。所長並沒有馬上就去敲門,而是站在那門前喘氣,得把那氣兒喘勻了!然後敲門!

沒人!所長抬頭看了看門框上的門牌號,沒錯,就是這間屋子,最裡間!再敲,屋子裡還是沒人吱聲!所長有些個來氣了!他側過身去,對着身後的那幾個小子擺了下手,接着就朝旁邊閃了閃。後邊兒的正是那個打頭開槍的警察,那對所長的這一套到底是個啥意思,那是清楚楚兒的!他上前一步,飛起一腳就朝那門上踹過去!

“嗵!”

就一腳,那門就向房間裡面扇過去了!那門上的鎖鼻子都耷拉下來了!

那房間里就象沒人住過的一樣兒,任啥沒有!沒有人,更沒有那柳條箱子!

是房間讓咱給記差了?噝,不會呀!

“去!把那值班的小子整來,讓他把這樓上房間的鑰匙都拿來!”

所長想,那啥事兒也是有限度的,這已經就踹開了一間,別再都用腳踹了,那就有點兒過分了!

待那個大個子大腦袋的夥計上得樓來,逐個打開了房間,那還是個任啥也沒有!

“所長,那倆兒犢子都是些個啥人?”

說話的是那個率先開槍的警察。所長心裡話,啥人?咱哪兒知道他是啥人!掌柜的倒是說過那倆兒犢子是個啥人的!就是兩個外地來奉天做買賣的啥貨棧的夥計。所長心裡明白,再糾纏在這上邊兒已經毫無意義,按眼下的情況看,那兩個人是已經就蹽了個蛋的了!誰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啥貨棧夥計!

所長正這樣琢磨着,忽聽得這小旅館的門外大街上鬧鬧哄哄的,一些個日本人吆喝的聲音從小旅館的前門外傳進來,已經就傳到了這二樓了!

“散開散開!不許聚眾!”

所長一聽,就覺得腦袋裡面“嗡”地一聲,他心裡是一陣叫苦不迭!

說來也是怪事兒,那門外的日本人竟然還是前兒個在胭脂樓一左一右搜索了半天任啥也沒搜着的那支巡邏隊。這支巡邏隊是專事負責北市場的治安巡邏的!這支巡邏隊的人這時也有些個奇怪,這兩天這咋不是這兒響槍就是那兒響槍哪!那巡邏隊的隊長,也就是個曹長,心裡把滿洲國人,尤其是這北市場的滿洲國人一頓好罵,混蛋!一到這小旅館的門前,立刻就把這小旅館的前門封了,把他手下的那幾個大兵妥善安排,誰誰站在街上把守,維持秩序!誰誰在門前站崗!誰誰跟我到旅館裡去查看情況!

所長是認識那個巡邏隊的曹長的!叫苦是叫苦,但所長也並不是就完全喪失了自信!認識人好辦事,咱北市場警察局跟在北市場大街上巡邏的日本關東軍大兵,那幹活兒的目標是一致的!所長把自個兒身上穿着的便裝稍事整理,就挺胸疊肚地下了樓了!身後跟他那一幫子人!這個時候,躲是不能躲的了!再說,那也沒有躲的必要,不是日滿和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