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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發再一次到覃庄火車站貨場去見那鄭大杵子,本是想跟鄭大杵子進一步密切感情,在一塊兒喝點兒,嘮嘮嗑兒,看看已經就同鄭大杵子說過了的,想讓鄭大杵子給踅摸踅摸,在日本人那邊兒攬點兒拉腳的活兒,有沒有點兒眉目。可剛到貨場入口處,卻被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的大兵攔住了。一個大兵看了看初發的身份證件,說道,你!不行!說著,就用一隻手往外扒拉初發的肩膀。初發有些個不解,有些個發懵,咱,不行,那就是還有行的啦!啥人行哪?看了一下子周圍,身前身後確實有些個人進了貨場!初發有點兒愣怔地看着那些個日本人。琢磨了一下子,心中有些個不平,遂用日本話跟那個大兵說道,咱是覃縣警察局警務培訓站的教官初發,要進到貨場處理公務。初發沒穿警察zhìfú,只穿着一身兒極普通的便裝。那個站崗的大兵根本沒把初發當回事兒,這覃庄人的穿着打扮那可是早就看得慣慣兒的啦!不就是個覃庄城裡稍微有點兒樣兒的市民嘛!這會兒聽初發說上了日本話,眼神兒閃爍了一下子,又聽到初發說啥培訓站的教官,瞅了瞅初發,並不說話,再一次把初發往外扒拉。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用手,而是用手裡端着的長槍!雙手把那長槍橫過來,朝初發的前胸就推了過去!這日本人到底是不是人?說中國話不行,說日本話一樣聽不懂!初發頓時就覺得一股子熱血涌到了臉上,兩隻手抓住了那大兵的長槍,兩下兒較上了力,聲兒也高了起來!憑啥!憑啥不讓咱進?那日本大兵兩隻眼睛盯住初發,雙手用力往外一聳,把初發聳了個趔趄,突然來了一嗓子,八嘎!

初發早已經就氣得不行不行的了!初發那可是滿洲國覃縣警察局警務培訓站的教官!那在培訓站,面對着是一幫子受訓的學員,說上句兒那也說慣了!就是以上對下說話說慣了!哪遇到過這麼一種情況!立時就翻了臉了!

要說,初發這不是扯淡么!中國有句俗語,叫作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這還是日本兵!當然,如果說初發是秀才的話,那也應該是個武秀才。正欲上前發作,肩膀卻被身後的一個人拽住了!同時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發子!初發回頭一看,得,那人正是他要相見的鄭大杵子!

鄭大杵子把初發拽到了一邊兒,說道,發子!你這是幹啥哪!那些個人是個啥人,你是不知道是咋的?這群犢子這也太不講理啦!唉呀!還講啥理講理!誒?發子!你這是要進去找咱嗎?是!大哥!這咋說啥也不讓進了哪?哎呀!發子!算了算了!可別跟那幫子人較勁了!你也別進去了!咱哥倆兒就在這外邊說兩句得啦!大哥!這到底是咋個事兒呀?初發問道。唉呀!是日本人又有啥重要的貨物要發過來啦!從昨兒個開始,這貨場上就多了許多日本人!現在,除了鐵道上的人,這貨場沒有提貨單那是誰也不讓進啦!噢--發子!你還是為前幾天說的那個事兒來的吧?唉呀!發子!大哥勸你,你就別幫那個忙啦!朋友的事兒咱是得幫!可幫不上那也沒招兒!嘖!咱只是想,朋友的事兒就是咱的事兒,就想幫幫人家!行!咱聽大哥的!那要真真兒就幫不上,那也沒招兒!怨不得咱!誒,大哥!那,日本人到底是有啥貨物要從啥地兒整過來呀?噢,聽說是從關東州那邊兒,也就這幾天就到。這你沒看,那貨場里的日本人用着的專線都用炕席擋上了嘛!估摸着是那車皮一到,卸下的貨就真接拉走了。有那炕席牆擋着,別的任啥人你是甭想看到了!鄭大杵子說到這兒,就頓了一下子,瞅了瞅初發,又接著說道,發子!趕快回去吧!咱就不陪你嘮了!調度室那邊兒還等着咱哪!等這陣兒過去,咱哥倆兒再聚!初發一看,這都啥時候了,咋才上班兒哪?就隨口問道,大哥,那你這是--唉呀!別提啦!剛才,咱那站長特意把咱喊了過去,說的就是咱剛才跟你說的事兒!告訴咱這幾天要特別留心,出不得半點兒差錯!一旦出了差錯,咱這站上從上到下誰也擔戴不起!那,日本人的那些個貨物啥時到啊?具體日子還不知道,也就這三五天吧!聽說那貨物已經都到了關東州啦!發子!這個事兒,就咱哥倆兒嘮嘮就得了!可不能上外面去說啊!知道!那哪能!這貨場上的日本人可是多了不老少哈?鄭大杵子點了點頭,嗯,每班兒也有那麼十來個哪!噢!

初發迴轉,還沒待回到培訓站,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隊情報室的一個大尉已經知道初發去了一趟覃庄火車站貨場!

覃縣警察局警務培訓站的教官尤達興接受了站長王猛的指令,監視初發的一舉一動。接受指令時,尤達興被長官器重,一時有些個興奮,可興奮過後,尤達興就有些個害怕起來。尤達興是個鬼精鬼靈的人,回到自個兒的辦公室,坐在自個兒的辦公桌後邊琢磨了半天,琢磨來琢磨去,別的沒琢磨出來啥,倒給自個兒琢磨出了一身的冷汗!咱的媽呀!這是個啥事兒呀!

時下這滿洲國是個咋回事兒,尤達興是清楚楚兒的!這滿洲國說是滿洲國人自個兒的國家,實際上,那說了算的是日本人!王猛是個啥人,那啥人不知!那不就是個鱉犢子嘛!這不就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嘛!就因為人家有點兒啥事兒沒跟你說,沒向你報告,你就想把人家往死了整,這個德缺得是不是有點兒大了!尤達興懷疑,王猛站長說不定已經就把這個事兒跟日本人那邊兒通了氣兒了!在一塊兒幹活兒,同行嘛!都想朝前走,都想往上上,那也屬正常!說是想光宗耀祖,那是大了點兒,但都想讓自個兒爹媽老婆孩子活得有個人樣兒,人前人後的!這倒是真的!可往前走往上上,那也不能踩着別人的腦袋!有時候,趕到那地兒了,踩一下子也就踩一下子了,可要把人往死里踩,想要把人的腦袋踩碎了,踩扁了!那恐怕不是個事兒吧!再者說,咱要是真真兒就把人家的腦袋踩碎了踩扁了,咱要再往前也走不上,往上也上不上,那不是白扯了嘛!背了個一世罵名!犯得上犯不上!算了!咱可不跟你扯這麼個事兒!尤達興這麼想着,那可就後悔得不行不行的了!咱幹啥要說人家初發的那些個事兒哪!人家幹了啥事兒與咱何干?這不是沒有--找茄子提摟着嘛!純屬沒事兒找事兒!可現在,要說不幹了,還不行哪!那王猛,那犢子說不定就會懷恨在心,他別再整咱一下子,那可毀了!得想個兩全之策,讓王猛那犢子找別人去吧!

尤達興教官找到了王猛站長,說道,站長,你看,有這麼個情況。看能不能找誰替替咱的班兒?你說吧哈,那初發有課咱沒課時,這個倒好說,可咱有課初發沒課時,這個事兒就不好辦了,咱也不能分身哪!那個啥,分身乏術!王猛眨了眨眼睛,一琢磨,也是哈!那初發在站里時,有咱和尤達興也就基本差不多了,可要是尤達興有培訓任務時,那初發再逛當到哪兒去,咱挺大一個站長,那也不能踮踮兒地去整啥跟蹤的事兒呀!可站里一共也就那麼三五頭蒜,你再去跟別的啥人說,再讓別的啥人也摻和進來,那可就有點兒動靜太大了!別再整了半天啥也沒整出來,那不是砢磣咱自個兒嘛!得!這個事兒那也怪不得咱了!咱還是找找日本人吧!把這個事兒交給日本人!那些個日本人可是專門干這個活兒的!整不整出點兒啥事兒,那都是日本人的事兒了!砢磣也砢磣不到咱頭上!

王猛認識日本關東軍駐覃縣守備大隊情報室的一個大尉,名字喚作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