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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黑下來,貨場上的那些個電燈早都點亮了!

吃過了晚飯,鄭大杵子已經就交了班兒啦!接下來該是馬調度的班兒。小張調度已經在調度室那唯一的木板床上糗了一天啦!那還好意思再賴在床上嘛!這貨場上的調度多多少少都識得幾個字,那也是懂得一些個禮數的!小張調度也不說話,自個兒就到靠着那地爐子一邊兒的凳子上坐着去啦!鄭大杵子已經就在那辦公桌後邊兒的凳子上坐了一天啦!得把那床讓給鄭大杵子躺一躺啦!

鄭大杵子有點兒象*似地“唉--呀”了一聲,愉作地躺到那張床上去了。

調度室里靜下來。

正常情況說話,這時的鄭大杵子應該已經睡著了。可讓馬調度和小張調度沒有想到的是,躺在床上的鄭大杵子忽然就聲音有些個異樣地叫了起來。噝!唉呀!咱這肚子!

馬調度和小張調度都把眼睛朝那躺在床上的鄭大杵子望過去,只見那鄭大杵子捂着肚子,在那床上滾了兩滾,翻身下了床,隨後就蹲在了那床下,兩手還是捂着自個兒的肚子,一臉的痛苦!馬調度和小張調度趕緊湊上前去,哈下腰問道,這是咋啦?沒吃好嗎?接着就是自問自答,也沒吃啥呀!

晚飯是由站里派人送到了貨場北入口處,再由北入口處的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大兵轉送到調度室。就是些個白菜炖豆腐,高粱米飯,那也吃不壞人哪!唉呀!會不會是那鹹菜放得時間長了?不會呀!這天兒,鹹菜還能放壞?那咋不能,時間長了照樣長毛!

馬調度有些個特點!別看上真格兒時不行,平時扯個閑淡啥的,沒有人是他的個兒!就是到了這會兒,也沒忘了扯上那麼兩句!哎呀!肚子疼可是好事兒!說不定這回咱們就可以回家啦!馬調度說這話的意思,是說有了毛病不得上醫院嘛!上醫院就得有人送,誰送?不得咱和小張調度送嘛!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大兵能送他去醫院?想啥來着!這樣一來,咱們不就都出了貨場了嘛!那要是有火車通過咋整?這個,馬調度可能一時沒往那上想!

閉嘴!蹲在地上的鄭大杵子不愛聽了!可着勁兒喊了一嗓子!接着就蹲在地上叫了起來。唉呀呀!不行不行!快快!咱得去茅房!唉呀!還去啥茅房!這天兒都黑啦!出了門兒,你就滿地歡一下子得啦!可有一樣,你得離這兒遠點啊!滾你的蛋!鄭大杵子吼了一聲!倒是小張調度伸手去拽那鄭大杵子,說道,師父!走!咱送你去茅房!不用不用!

鄭大杵子嘴上說著,遂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朝門口搶過去,接着就出了門了!

貨場上,四下里,月台上的那些個電燈不說把個貨場照得通亮也差不多!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大兵一個個的也不管白天黑天,就那麼一動不動地杵着!

鄭大杵子弓着個腰,用兩隻手捂着肚子!朝西北牆角兒的那簡易茅房搶過去。可還沒走幾步,忽然就想起那茅房也沒個燈,黑燈瞎火的!那要是一腳踩進了茅坑可如何是好?遂大聲喊了一嗓子,給咱拿個火兒!哎!聽着沒!給咱拿個火兒!唉呀!

那些個站崗的日本關東軍大兵聽到調度室門響處,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從那門裡搶出來,接着就聽到了喊叫聲,遂遠遠地吆喝了起來!嗐!不許喧嘩!這時就看到又一個人從那調度室里搶出來,手裡拿着了個手電筒,一道亮光直晃。

小張調度攙扶着鄭大杵子到了那西北牆角兒的茅房。鄭大杵子在裡面蹲了一忽兒,說道,你回去吧!咱這也不咋啦!約摸拉凈也就好啦!那你能行嗎?行行!你回去吧!沒啥大事兒!啊!那行!那咱可回去了啊!這電筒你拿着!鄭大杵子接過手電筒,遂關掉了!自個兒蹲着,用不着亮兒,那總開着得多費電!

小張調度剛剛離開,鄭大杵子就從那茅房裡起了身了!

鄭大杵子站在茅房那敞開的門口朝燈光明亮的貨場看了一圈兒,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大兵真真兒就是怪事兒!就是在這夜裡,那也是就那麼真挺挺兒地站在崗位上。是不是真就心無旁騖,那可就說不清啦!反正看上去就跟木頭人兒差不到哪兒去!鄭大杵子收回眼神兒,讓眼神兒順着西邊兒的牆頭溜回來,溜到了自個兒的身後。

鄭大杵子看到一個戴着大狗皮帽子的人的腦袋立在那茅房的北牆上面!

鄭大杵子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兒就叫出了聲兒來!要說把魂兒都嚇沒了也不為過!一瞬間,鄭大杵子就覺得頭髮根兒都乍開了!眼前金黃金黃,兩腿發軟,險些個跌坐於地!

媽呀!

鄭大哥!是咱!初發的表哥!

鄭大杵子使足勁喘過了這口氣,定了定神。

貨場上的燈光遠遠地打在了牆頭上的那個人的臉上!鄭大杵子認出來了,誒?這不是省警察廳的那個警官么?

要說,鄭大杵子是吃壞了肚子么?不是!是肚子疼么?不是!他是特意要到這茅房來會人的!那是啥人跟他約了么?沒有!那他知道是要見啥人么?不知道!那他咋會想出這麼個招子到那這茅房裡來會啥人哪?說起來,這可就全靠人的那麼一種感覺啦!

鄭大杵子一時也沒有忘記初發讓他幫着辦的事兒!也沒有忘記那已經就到貨場上來過兩回的那兩個警官!電話里,那個表哥前前後後說了幾回啥天黑!鄭大杵子覺得那個表哥是有意這麼說的!鄭大杵子琢磨來琢磨去,覺得,要是想在這貨場整點兒啥悄悄的事兒,最好的地兒也就是這茅房啦!

要說,既然要到這茅房裡來會人,是有備而來,那咋還嚇得不行不行的了哪?這些個,其實都是人與生俱來的那些個應對外界對人構成的危險時所具有的本能反應。

鄭大杵子眼前金光璀璨,頭髮根兒發乍,也就一忽兒的事兒!這一忽兒過去,鄭大杵子鎮定下來了!對上茬兒啦!那人是省警察廳的那個警察,也是發子的表哥--發子說的表哥!

那!咱還怕他個啥啦!怕?不怕?鄭大杵子心裡還是有些個怕!他怕這裡面有詐!

這黑燈瞎火的,你在這兒幹啥?可把咱嚇死啦!鄭大杵子放低了聲音問道。哎呀!鄭大哥!咱就是跟你通了兩回電話的那個初發教官的表哥呀!白下里咱也不好總進到貨場里去,只得找這麼個時候來見你!趕巧,正碰上你來上茅房!那!咱不說了嘛!等啥時你們再過來時要見再見唄!何必這黑燈瞎火的,嚇人巴啦的!那,你到底有啥事兒?

一個牆裡一個牆頭兒上,倆人就嘮上了!

咱想知道,那趟車上的悶罐子里都裝着些個啥!咱哪知道!鄭大杵子搖頭!你不是省警察廳的警官嗎?你都不知道,咱能知道?唉呀!鄭大哥!到得這時,你還信不着咱是咋的?不是不是!確實是不知道!那日本人整的那些個鬼事兒,那也不讓咱靠前哪!那!那些個悶罐子車廂里的東西啥時往外運哪?噝,嘖!咱估計明兒個就得往外運啦!差不多!你沒看,那些個平板車上的大炮今兒個都運完了嘛!想來,明兒個就該往外運那些個悶罐子里的東西啦!嘖!咋能知道,那些個悶罐子里裝着的都是些個啥哪?鄭大杵子再次搖頭!要想知道,也不是不可能,那可就得看那些個開卡車的日本大兵手上的貨單啦!誒!別說!這倒是個法子!15